根据历史的记载,病毒在盛夏时变得具有毁灭性,到秋天则开始了第二波爆发,而这一波才最为致命。
志行每天关注着各国发来的消息,他比较紧张,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安排的那一大堆抗疫措施,到底有没有效果?
时间到达了1918年7月,各国的第二波疫情还没有明显爆发的迹象,美国本土的“大感冒”似乎消失了。
……
北京政府的议会选举揭晓,安福系议员人数在此届国会的参、众两院都占到了70%以上的比例,以碾压优势成为国会第一大系。
所以,此届国会又被称为“安福国会”。
有安福国会在,北京政府的总统、总理等所有重要职位都会在段祺瑞掌握之中,接下来就看老段的施为了。
老段有小徐在,不啻于有子房陈平。
陕西的陈树藩有了刘镇华相助,又和靖国军展开鏖战,双方互有胜负。
靖国军因缺乏统一指挥,特请于右任赴陕,任陕西靖国军总司令,以期增加靖国军协调作战能力。但于右任名位虽高,却无自己的嫡系部队,经常调度不灵。
陕西交战双方争持不下,李志行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毕业后还是先去陈树藩那里,先混个正式编制,视局势发展再说。
按学校时间安排,这一届毕业生要到9月初才能毕业。
桂萌生来了一趟,终于快盼到志行哥毕业了!他一面向志行诉说这两年自己一个人干事的辛苦,一面憧憬往后兄弟俩在生意场上携手弄潮的美好未来。
可志行不准萌生松劲,让他继续坚持,说自己虽说以后比之前自由一点,但也还当兵呢!生意的事还得萌生撑着。
萌生一脸失望,长叹了一口气,在郁闷和无奈中又坚定了信心,孤孤单单的回上海去了。
狗娃真的成长了!
8月份,疫情忽然再次爆发,从美国港口城市波士顿发来的消息上说,“……忽然惊异地发现,自己所处的大陆已经被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流感患者所包围……”
志行仔细的读着国外传回来的消息,“西班牙流感”终于要走进了它最致命的一波了……
按后来的记载,1918年秋季,一般认为是8月下旬至11月,地点不再是一个地方,一般认为是几乎同时在彼此相隔遥远的三个完全分开的地方传播开来,法国的布雷斯特、西非塞拉利昂首府和重要港口佛里敦、美国的波士顿。
这一波是危害最大的一个阶段,也是和当时协约国在最后几个月里发起的反攻紧紧相伴。
这次爆发,不但席卷了欧、美、亚、非各大洲,而且症状重,死亡率高。以法国为例,第一波时死亡率为0.12%,第二波则高达7.7%,死亡率增长了约60倍。
这应该是病毒变异的后果,之前的“西班牙女郎”终于取下了面纱,露出了她狰狞的面孔和恐怖的獠牙。
紧接着,各种关于疫情的各种消息便如雪片般传来。志行指示大家严防死守,不要慌张!因为到目前为止,汉堂的留学生还没有人感染。
在志行跟每一个敬重的老师都道过别,跟每一个要好的同学都喝了毕业酒后,离校的日子终于到了。
志行离开的场面可谓宏大!自己的队伍就有好几十个人,还有一百多学生送行。
志行的队伍怎么会有几十人?嗯,里面除了四十几个招收的毕业生……
啥?等一下!李志行招收了四十几个毕业生?保定军校是他开的吗?
嘿,不是,但架不住他开的条件太好,大家愿意去不是?反正,李志行从保定军校带走了一个加强排的军官。
这些人待遇真的好!穿着干干净净的军服,一色的少尉肩章,穿着新皮鞋,连行李都有人负责。
因为赵定安亲自带了二十几个护厂队员从陕西赶来,人人都佩带短枪,显得训练有素,此刻却变成了为这伙毕业生照看行李的伙计。
毕业生满脸喜气,安家费早已到手,大多都已经寄回家中,对于一般家庭来讲,这笔钱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够好几年生活无忧的!另外此去陕西,前途美好,所以大家情绪高昂,前呼后拥地跟着着李志行,直奔火车站。
乔修远选择了和李志行一起离开,同行的还有傅作义,大家心有戚戚。乔修远身后的家人马六也惜别道“李少爷,你以后要记着来北京看我家少爷呀!”。
乔大少听完有点忍不住,骂了一声说“就你话多!走了!”,说完一甩头,直接去上火车,头也不回。
傅作义笑了笑,拍了拍志行的肩膀,向大家挥挥手,也上了火车。他和乔修远要一同乘车向北。
马六急忙去提行李。志行上去拎起一个箱子,跑着一直跟着递到车上。随后,站在火车下也不说话。
这时,前面窗户里,露出乔修远的脑袋,正在看着李志行。
李志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乔修远望着李志行,没有笑。志行挥挥手,便带领自己的人马,上了另一辆南下的火车。
自此同学们天各一方,大家心里自然有些难受。
忽然,车站里涌进了200多名军校学生,这些学生列队站好,唱起了《笑傲江湖》的歌声。原来是顾祝同得到消息后,带了强学会的会员们来送行。
志行一众毕业生,在歌声中竟然有了眼泪,只是谁不让泪珠落下来,在歌声中笑着与赶来送行的同学们挥手告别。
……
李志行带着自己的“军官团”,乘火车南下前往河南。这样,就可以一直坐到三门峡观音堂,然后再换马车前往三原。
火车上,志行看着报纸:徐世昌当选为大总统,段祺瑞仍任总理,冯国璋落选,副总统暂未选出。
老段竟然没当总统?
没错,他是想当,但怕引起直系势力血拼,只好放弃。不过老段“风格高”,他先前已与冯国璋约定共同下野,所以虽说当选,却连总理也不当了,徐世昌一继任,他立刻提出辞呈,走到幕后。
貌似段祺瑞真是一位勇士,为了打击对手,两人联袂走向悬崖。但其实,他还是响当当的“段执政”!为啥?因为他控制着“安福系”国会,陆军部长段芝贵算是他的代理,他以“参战督办”的名义控制中央军队。
那总理谁来当呢?由内务总长钱能训兼任。
这位钱能训,却和陕西有些渊源。辛亥革命的时候,钱正是陕西巡抚,西安城破,他自勠未死,由民军礼送出境了。
钱之所以担任总理,是因为他和徐世昌关系很好,但钱却缺乏实力,所以钱能训内阁屡屡运转不灵。此后,内阁总理也开始了走马灯式的轮换。
另外,钱是浙江人,和新中国的第一任总理颇有渊源。敬爱的总理的叔叔周济渠的妻子,是钱能训的姐姐。总理小时候,钱能训就认识他,并且很喜爱,也教导过。
后来在钱能训的介绍下,周济渠去东北工作,干得很好。周济渠还专门带了总理,让他出来见世界。总理在东北获得良好的教育,就读于著名的育才中学,并在这里接受了新的思想。必须说,这里面多少还是有钱能训的功劳的。
再说冯国璋,现在只能黯然退场。
除了他,还有一个直系大佬十分郁闷,那就是曹锟。
为啥?因为段祺瑞之前将副总统位置许给了他,以分化这名直系大员。但刚上台后的徐世昌,觉得副总统的位置应该留给南方政府,以促成国家统一。
不错,这正是老成持国之论,有道理!于是,曹三爷的利益便被无情出卖了。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尔等万户侯!这些毕业生们管不到什么总统、副总统之类的事情,他们天天欢快喝酒,大声唱歌,呼啸而过的火车,将这些年轻人欢快的歌声洒落在田野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
火车终于到了观音堂,再有几天就能到家了,志行心情轻松,让刘绣娘把东西收拾好,到了这里,就有汉堂的人接应了。
刘绣娘的心情更好,3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的少爷,当时她和哥哥还过着整天被官府追杀的日子。但就是在这里,少爷亲自从军营里把自己救了出来……。如今,自己天天跟在少爷身边,学会了电报,学会了英语,天天能见到少爷……。
不料火车刚一停稳,冯春霖忽然上来了!这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因为李志行并未安排冯春霖前来。
结果真的有事,胡景翼被陈树藩俘虏了!
什么时候的事?
已有两日。
人呢?
被陈树藩押到西安去了。
问原因,说是胡景翼往渭南劝降陈部骑兵团长姜宏谟[mó],姜宏谟提议胡与陈见面谈一谈,胡亦允诺,结果见面时,陈树藩突然翻脸,将胡景翼扣押了。
胡景翼被俘,其手下群龙无首,或言进攻,或言谈判,意见无法统一,日久恐怕生变!
这几日志行在火车上,无线电未开,现在刘东山和郑玉琨合兵三原,约束部队,单等李志行回去,商议如何行事。郑玉琨特意让冯春霖来接志行。
顺便说一下,于右任到陕后改编靖国军,胡景翼的部队编制也发生了变化,刘东山现在叫做支队司令,是胡手下的9个支队司令之一,每个支队人马不一,刘东山手下有500多人;郑玉琨现在是独立营营长,手下也有近300人。人马不是太多,但两支队伍战斗力都比较强,因为他们装备明显比其他队伍好,这是因为李志行有钱的缘故。
唉,这景翼大哥也是糊涂呀!自己磊落,就把谁都当磊落人,这下落在别人手里!
李志行直捶胸顿足,平静下来后,思谋了一下,吩咐刘绣娘给榆林发报,让傅长缨速到三原来见。然后将楚溪春、严重等人找来,说自己有要事需要先走,请哥几个将大家带好,由赵定安带路,直接到三原汇合,先不要去西安城。随后,便带了两名枪手,与冯春霖、刘绣娘一起,骑快马赶回三原县。
赶回三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家里只有老魏在。志行立刻派人把郑玉琨和刘东山都从军营找回来,二人一到,志行便详细询问经过。
事情经过原来是这样的。
自于右任担任靖国军司令后,将靖国军编为6路,共约2万多人,其中胡景翼任第4路军司令,约有6千多人,实力最强。
经过不断的战斗,靖国军已经占据了关中20几个县,将西安东、西、北三面包围,只留下了往南方的蓝田县蓝关古道一个缺口。
而此时,陈树藩约有2万多人马,刘镇华大约6千人马,其实力略强于靖国军,但因需要防守省城等一些要地,也无力组织大的反攻,所以两军僵持。
战局僵持,发展壮大实力就非常重要。
第1路军在郭坚带领下,占领西府各县,向西发展,切断陕甘通道。第2路樊钟秀夺取了西安南边的周至县终南镇,意图向南隔断川陕通道。第5路军在高峻、杨虎城带领下,占据合阳、韩城,意在向东发展,卡住晋陕通道。胡景翼的第4路军据守三原、富宁、泾阳,意欲打破僵持局面,向东发展。
于是,胡景翼与靖国军副总司令张钫商议,分别去劝降驻守在渭南固市镇的姜宏谟骑兵团,和驻扎在下邽(gui)镇的曹位康骑兵团。
胡景翼在龙驹寨练兵时,姜担任他的副团长,与胡关系很好,后来胡举旗反陈树藩,姜却被陈拉走当了团长,算是分道扬镳。但胡、姜二人私交很好,一直有秘密往来。
而曹位康,则是张钫的河南同乡兼老部下,对陈树藩早有不满,且对靖国军有亲近倾向。
所以胡、张二人前往劝降。
不料二人过了关山地界,张钫临时有要事返回,胡景翼便独自往固市劝降姜宏谟。
姜宏谟见胡景翼到来,十分为难,因为他非常敬重胡,但又不想倒陈,于是乎思前想后,想到了一条“妙计”:那就是让胡与陈和谈。若能成功,则自己两不相负,大家还是好朋友了,岂不美哉!于是姜宏谟便把这主意给胡大哥讲了。
胡景翼看看这位“谟弟”,心想:这老弟勇则勇矣,就是脑子不太够用,陈树藩会与我和谈?再说了,我会同意与陈和谈?
话说这位姜宏谟,素有“小罗成”之称,打仗勇猛,头脑简单。之前胡景翼受命在岐山围攻耿直,姜曾突发奇想,建议胡景翼设宴诱捕陈的大将曾继贤,而自己则带一彪人马杀奔西安,直取陈树藩。胡景翼觉得这想法有些“天马行空”,没有答应,今天又如出一辙。
不过胡景翼却没有拒绝,因为胡景翼觉得,劝降姜宏谟的事情非常重要!因为陈部在东线战场其实只有4股人马,除了驻守渭南的姜宏谟、曹位康两个骑兵团外,就只有蒲城李天佐的一个步兵旅和与山西交界的同州府(今大荔县)王飞虎的一个混成团了。而李天佐其实和胡景翼也颇有交情。也就是说,若姜宏谟被突破,则很有可能实现陈部在东线的崩溃。
而且,胡景翼估计陈树藩不会到固市来与自己和谈,所以他答应了“谟弟”,正好坚定其反正的决心。
姜宏谟大喜,马上认真去操办此事。他怕自己说话陈树藩不信,又请了蒲城的李天佐去说。李天佐和陈树藩交往有年,十分合适牵线。可见,“谟弟”这次确实动了脑子。
李天佐早有劝解陈、胡和解之意,闻听此事,自然用心,先到渭南见了胡景翼,然后去西安见陈树藩。
陈树藩闻听此事,心中狂喜,立刻满口答应,点了一营人马亲自连夜赶往渭南。
李天佐见陈带了大队武装,心中迟疑,怕生变故,遂临时改变主意,改口陈、胡二人不必亲自见面了,立个君子协定,停战即可。
陈树藩那肯放过如此机会?一再表示自己“绝无恶意”,想要见个面“彻底解决”,李天佐只好应允。
等陈、李到了固市,陈却先派人去接管固市南门城防。
姜宏谟自从李天佐走后,对此事本就有些疑虑,此刻见陈派人硬要接管城防,断然不从,将陈派去接管的人下了武装。
陈树藩见此,知道无法入城,但仍不死心,就说“宏谟这娃子阴险,还是让景翼出来见上一面。”
陈部随军参谋韩庆绶,自告奋勇进城去说。
因为胡景翼本来就在陈树藩手下干过,陈部下与胡有交情的不在少数,韩庆绶和胡交情就不错。
韩庆绶进城一说,姜宏谟却不答应,他觉得不安全。
众人正在争论,李天佐也进了城,李说“陈督军答应和解,只求和景翼面谈,彻底解决,绝无恶意。他身为督军,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姜宏谟倒是认真,要陈树藩立保证,陈树藩即刻写了一个绝不加害胡景翼的字条,又说身边有胡的好友吴沧洲也想见他,吴现任陈的参谋长,也和胡景翼交厚。
至此,胡选择了出城与陈相见。
陈树藩一见胡景翼,就说“景翼,你造反造够了没有?”
胡慨然答道“我没有造反,是督军造反,我一直在革命!”
陈树藩瞬间凶相毕露,硬是武力劫持胡景翼往西安去了,只留下李天佐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些细节你们是怎么得知的?”李志行问道。
“景翼大哥当时并非一人前往,而是带了两名随从,景翼大哥被扣,随从跑回来报告的。”玉琨回答道。
从这个经过来看,不像李天佐、姜宏谟有意陷害,这事失在莽撞,失在对陈树藩的阴险认识不足。
“景翼哥现在人怎么样?”
“被押进了西安,据说关在督军府,目前没有传出来伤害胡司令性命的消息,但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了。毕竟现在两军交战,消息不好探听。”刘东山回答道。
“那景翼哥那些弟兄们怎么说?”
“大家吵成一团,有心起兵去打,却怕陈树藩伤了景翼大哥的性命,讲和亦是不可能,拖着又不是个事。这样下去,怕第4路军会遇见危机……”玉琨说到。
“嗯……,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去见见于右任先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