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众人也各自领任务去了。待大家都离开了大厅,紫凤凰走上前对海泰年说道:“令主,这个白衣堂主如今越来越放肆了,令主的命令也全然不顾。”
海泰年摆摆手说道:“也不能全怪他,白衣堂监察纠察有无违令之事,这是他的职责。”
“可是,噬龙涧进去有死无生啊。”
海泰年看了一眼身边穿斗篷的人,说道:“规矩如此,我们也不能因私废公,枉废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溪云山庄之人。”
那身穿斗篷之人身子一动,说道:“她不能死。”声音冷若冰霜。
紫凤凰听了不禁心中打了一个寒颤,再看那穿斗篷之人,已转身飘然而去。
紫凤凰见海泰年垂手在侧对那个非常恭敬,忍不住好奇道:“令主,此乃何人,为何您对他如此恭敬?”
海泰年说道:“你无须多问,日后自然明白。”紫凤凰连忙躬身立在一旁说道:“是。”
顾青荷被人带着左弯右绕。她默默记住方向和标记,可是后来越走越黑,不知不觉间眼前就全黑了。
可是那两个人的步伐却并未因黑暗而沮塞,看来是经常来这里。突然她被塞到一个东西里面坐了下来,顾青荷手碰之处,感觉像是竹子编织的筐,心下诧异,为何要让她坐在里面?
她手脚没有被束缚,本可以跳出来逃跑,一来她并不清楚周围是什么,二来自己在这地下宫生活多年,知道里面七通八达,除了自己常年生活之处,别的都不了解,就算逃得这里,也逃不了别处,只好坐在那里,听天由命。
不一会儿,只听“咔咔”一声响,脚下的竹筐突然往前移动,顾青荷吃了一惊,不过稍过片刻便镇定了下来,情知是有机关控制。小时候,顾仁经常做一些稀奇的玩意儿给她和弟弟玩,她自然不懂机关,却对这些奇巧之物,也略之一二。
四周一片漆黑,她默默数数,数到五十几下,又听得轻轻的“咯咯”之声作响,一缕白光射了进来。
这是顾青荷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日光,心中是惊疑交加,惊喜交替。
随着白光环越来越大,她确定无疑,那是洞的出口。
顾青荷激动无比!她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念外面的阳光,雨露和花鸟鸣虫。
那白光越来越大,快到洞口了。顾青荷忍不住欣喜,站了起来,只听“砰”一声,头顶一阵生疼,原来是撞到了头顶上的石壁。此时的她欢喜异常,全然不顾这些,只希望这竹筐走得快些,更快些。
很快便出了洞口, 一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顾青荷发现自己身处半山腰,一眼望去,绿影重重,山间还点缀着一些黄的,紫的,白的,各种颜色的花。树叶随风轻摆,扑鼻而来的花香,草香,树脂香,清香宜人。
顾青荷感觉自己来到了世外桃源,心中雀跃不已,正要跳下竹筐,俯身一看,底下光溜溜地,竟是一个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至少也有数十丈高,她心下一惊,忙将身子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竹筐又动了动, 竟沿着悬崖往下,就这样将自己吊了下去。
顾青荷又惊又喜,待到竹筐离地面数丈高的时,她轻轻一跃,跳了下来,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快乐的鸟儿,说不上来的轻畅。
身后的竹筐缓缓上升,不一会儿消失在半山腰。不过顾青荷此时怎会在意这些?她驻足看向四周,这是一个极窄的山谷,四壁高山,仰头望去,只有头顶上方能看到一线天。顾青荷苦笑了一下,难怪叫噬龙涧,就是神龙掉进来,也飞不出去了。
难道他们是要将自己活活饿死在这里吗?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清亮地流水声,顾青荷心中一喜,朝着声音走去。
她第一次来这里,又是杂草丛生之处,是以走得分外小心。没走几步,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瀑布,涓涓流水沿着峭壁落下。青山之间镶着一条白练,分外清白。白练到山脚慢慢成透明,溪水缓缓流动着,几尾鱼儿在里面欢快地游着。
顾青荷正要奔过去,脚下却被一个东西绊住了。她低头一看,是一个靴子,和自己脚上所穿一模一样,只是已经破旧,上面沾满了泥土。顾青荷想起紫凤凰所说的话,当下放慢了脚步。她又见不远处地上有一节黑黝黝的短棒,顺手拾了起来,短棒沉淀淀的,竟是玄铁所制。
顾青荷将它揣在怀里,静静地细细地观察着四周。她从一进来,觉得这里虽美,却透着古怪,至于是什么,却一时说不上来。现在陡然见到这只鞋子和短棒,紧张感牢牢抓住了她。她又见不远处,有一把剑插在地上,剑柄上缠着几根青滕,想必放在这儿已经很久了。
顾青荷更是惊疑,她又在周围搜索了一阵,竟又发现几柄长剑和一把短剑。顾青荷不由得屏气凝神,留心观察周围,良久,仍是一片死寂,顾青荷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片死寂!”她浑身一震,眼里露出惊恐之色。“是的,一片死寂!”她突然想到为何自己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了,这里太安静,自从来到这里,除了流水声和树叶沙沙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里枝叶繁茂,绿草如菌,流水淙淙,应该有许多动物住在这里才是。可是到现在除了风拂过青草和树巅,竟没有任何活物的痕迹。
另外,她既然在地上找到了兵器和靴子,证明有人来过,是生是死总有痕迹吧,可寻找这么久,却一点痕迹都没有。想到这里,顾青荷心中一沉,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顾青荷丝毫不敢大意,她的兵器被海泰年震落在地,便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长当做护身兵器。她站着一动不动,观察着四周,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眼见日色暗淡下来,她摸了摸身上的火折,暗暗庆幸自己带了这个,于是趁着日光,在周围拾了一些干柴火,又用剑在水中插了一尾小鱼,架在火上烤着。
到了晚上,她在自己身旁点上了三堆火,自己则坐在火堆中间。她想,不管这里有什么鬼怪,大多都怕火,也许这个法子有用。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极慢,全身紧绷,总是感觉危险就在附近。如今坐在火堆中间,才稍敢放松,才发现自己已筋疲力尽。
一线天上繁星点点,已是深夜,除了火苗噼里啪啦声和身旁流水声,万籁俱寂。
顾青荷盘腿而坐,犹如置身石室中,全神贯注在呼吸之间,在与自己身体的观察和交流之中,很快,她就感觉心中一片空明。
就这样过了一两天。这天夜里,她如往常一般静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她天生较常人敏感一些,突然感到一阵莫明的紧张,仿佛一抹危险的气息正向她靠近……
她屏气凝神,慢慢地睁开眼睛。忽见远处一个红色东西一明一暗,伏在草丛之中。
顾青荷心中一惊,坐着一动不敢动。那东西也是一动不动。顾青荷一颗心砰砰乱跳,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聚神仔细思索了一阵,确定白天时,在这满山苍绿中,一定未见过那抹红色。这红色东西是什么?正当她脑海中作各种推测时,那一明一暗的红色东西竟动了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顾青荷一手紧握长剑,一手慢慢伸出,往火堆里添了一些干柴。火苗在黑暗中越窜越旺,那红色东西忽然停了下来。顾青荷紧紧盯着它,握着长剑的手开始泛白。过了一会儿,那东西又开始移动,只是越走越远,直到消失。
顾青荷终于吐出一口长气,却不敢再闭上眼睛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上露出肚白色, 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到溪水中插了一尾鱼,她知道,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
顾青荷整天坐在那里,静坐吃鱼。到下午时分,她突然看到远处树丛中有异动,她立刻起身,一手握长剑,一手捏个剑诀捏,凝神静气。
良久,空气中又是一片安静。但顾青荷感觉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她的心又一阵砰砰乱跳,手心也浸出了汗。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尽量放松,六路八方皆在耳目。突然极静地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微的窣窣声,顾青荷脚下轻轻划出一个丁子,微微弯膝,屏气凝神。
忽然背后阴风窄起,她背脊一阵发麻,敌人已近在咫尺。她立刻俯身向前,长剑横握在胸,翻身准备刺向敌人,突然感觉一片红云从头顶掠过。顾青荷斜跃闪过,长剑护身,看向敌人。
这一看,她顿时头皮发麻,一阵眩晕。原来是一条全身赤红的大蟒,头顶上还长着一顶通红的冠子,一明一暗。昨晚看到的红色明暗之物,正是这顶冠子。这条巨蟒长数丈,如自己的腰般粗。 顾青荷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站立不住。
她生平最怕这种长虫,如今面对生平未见的巨蟒,顿觉手足俱软。然而这条巨蟒可不会考虑她的感受,给她喘息的机会,“嗖”地一声,已向顾青荷直扑而来,血口大张,一条长信一闪一闪。 顾青荷近乎本能往旁边一闪, 凌空翻起,一跃到一块大石上。
大蟒从她身侧飞过,顾青荷举起长剑,说时迟那时快,一剑刺向它尾部七寸处,这大蟒似有感知,身躯一扭,长剑划过,却未能刺破一点皮,顾青荷心中一惊。
大蟒受击后,顿时狂怒,长尾甩向顾青荷,顾青荷从大石上一跃而下,轰地一声,大石被击得粉碎。顾青荷心中大骇,又见长信已经近在眼前,顾青荷挥起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边舞边退。
大蟒身体一屈一扬,长舌吐信,阵阵腥臭之风扑鼻而来,顾青荷忍不住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形不觉慢了下来,突然胸口一阵巨痛,整个人腾空而起,“呯”地一声,撞倒在一块山石上,原来是被蟒尾扫中。
顾青荷疼得好像身体被剥离了一样。她还未缓过来,那大蟒已张开大嘴向她扑来。顾青荷浑身无力,只觉得那血盆大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腥臭之风伴着长信扑面而来,顿觉胃中翻腾。她手触怀中,摸到根短棒,随手拿出,往上一挡,突然感觉手掌又辣又痛,原来是被长信扫中。
顾青荷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只见长信闪动,不见巨嘴咬下。她抬头一看,原来那根她从地上拾起的玄铁短棒,不长不短不上不下,正卡在了巨蟒的口中,竟让她躲过了一劫。
顾青荷精神一震,长剑一挥,将那长信一斩为二。她又趁势就地一滚,滚向一边。那巨蟒猛地一阵扑腾,扫得地上草叶乱飞,空中砂石乱走,短棒却始终稳稳地卡在那里。顾青荷看得心惊肉跳,又暗呼庆幸。
那巨蟒狂怒,飞地向顾青荷扑过来。
顾青荷发足狂奔,可她哪里跑得过这巨蟒。它虽嘴不能动,可如果要绞死自己,也是易如反掌。偏在这时她感到手掌一阵发麻,想必是被长信扫过的地方地毒,她感觉剑也快握不住了,顿时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