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独行2
书名:江湖弃剑录 作者:迟二白 本章字数:2110字 发布时间:2022-12-07

转眼到了中秋节这天,团圆佳节,酒楼中生意格外的兴隆。呼延夫人早就嘱咐过傅炎铮中秋这天无论如何要回家一趟,这是母子团圆以来的第一个佳节,呼延夫人看得甚重。傅炎铮见酒楼中忙碌,也不好告假,便一直跟着忙到夜里。

好不容易等到顾客尽数离去,傅炎铮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和一只烧鸡,又在酒楼中打了一壶兰陵醉,尽数包好。顾掌柜本来要留傅炎铮一起吃饭,见傅炎铮着急回家便不再强求,给傅炎铮发了节钱。傅炎铮谢过掌柜,踏着月色向城外行去。

傅炎铮与天池道人一起生活的时候,这些节日是极少专门去庆祝的,二人都没有值得拜访的亲友,这节日便似月辉一般的冷清。如今傅炎铮与母亲一起生活,他知道母亲在家中等他回去团圆,便觉得月光也似温暖柔和了起来。

傅炎铮脚步不停,匆匆朝家中赶去。行至院外,见窗户上闪动着昏黄的烛光,傅炎铮心中一暖,冲着茅屋喊道:“娘,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房门打来,一个黑衣人从房中闪了出来,傅炎铮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那人不答话,跃过篱笆,向远处奔去。

傅炎铮担心母亲,赶忙进了房中,只见呼延夫人和范婶双双倒在地上,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已被打翻。傅炎铮慌忙抱起母亲,只觉得母亲身体尚温,但已没了呼吸,胸前一个寸许宽的伤口仍再流着鲜血,范婶也是同样模样。

傅炎铮目睹母亲惨状想到平日里母亲慈善模样,想到自己孤苦伶仃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寻到的母亲,却惨遭歹人毒手,心中悲不自胜。他用沾满血的手把眼泪一擦,咬咬切齿道:“娘,范婶,我这就为你们报仇!”说罢冲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朝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黑衣人尚未去远,况且田野空旷月色朗朗,纵使在夜里也能依稀看见黑衣人在月下奔跑的身形。傅炎铮提着一口气,在后面紧追不舍。

然而那黑衣人轻功颇有造诣,气力持久,久奔不怠。傅炎铮追了二里路,却离那黑衣人越来越远,要看就要看不到黑衣人的身形。傅炎铮焦急万分,全不顾此时自己内力全无,在心中默念渡虚步的心法口诀,步子也跟着越迈越大。

渐渐的傅炎铮觉得任脉之中热流流动,虽只有蛛丝般细,但那感觉傅炎铮却极为熟悉,那是真气流动的感觉。那极细的一丝真气由任脉汇入丹田,在丹田中运行一个周天,而后流入督脉。

傅炎铮欣喜万分。突然命门处犹如被冰锥刺入,傅炎铮惨叫一声身体随之栽倒,黑刀之毒发作了,那一丝真气也随着剧痛消弭。背上似有一把冰刀不停得割着自己的皮肉,将自己千刀万剐,他甚至能感觉到被割的皮肉正一点点失去知觉。他在明月照耀的田野里打滚呼喊,叫得撕心裂肺。

他的身体似乎是要与那冰刀抗衡,由内而外的生出热的感觉来,那热也盘踞在命门,犹如滚烫的岩浆,冰火交煎,他痛不欲生。傅炎铮将双手深深的插入黄土之中,用头不断得撞击土地,渐渐的额头出血。也不知撞了多少下,他终于昏死过去。

傅炎铮醒来的时候,痛感已经消失,月亮已不知何时被浓云遮蔽,四周一片漆黑,不知时辰。两只野狗围着自己的身体来回走动嗅探,傅炎铮挥动手臂赶走野狗,站起身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六个月前,他失去了柯如月,时隔半年,团圆佳节,他又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母亲。他回到母亲的住处,等到了天亮,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两口棺材,将母亲和范婶的尸身入殓。在院中挖了两个深坑,将两口棺材分别埋葬。整整忙碌了一天,他筋疲力尽,便在茅屋中又过了一夜。

茅屋中,母亲和范婶倒下的地方,一张沾满血的纸上写着“花想容赠”。傅炎铮捏着这张纸看了许久,随后在油灯上将纸点燃。

这天早上顾香见傅炎铮一天没来酒楼,想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便给顾掌柜说了一声,出城来寻傅炎铮。她寻到傅炎铮家中的时候,傅炎铮正呆立在两座坟前,浑身污渍,衣衫破烂,神色憔悴,目光呆滞。她试探的喊了一声:“阿铮。”

傅炎铮回过头来看了看她,说道:“香姐,我走了。”说罢便绕过顾香,走出了院子。

顾香问道:“你去哪里?”

“报仇。”傅炎铮说道。

顾香又问:“你找谁报仇?”

傅炎铮没有回答,只是麻木得向前走着。

顾香追问:“阿铮,你去哪里?等等我。”

傅炎铮回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去哪里,你要跟我去吗?”

顾香英气十足的脸色飞起一抹红,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娇羞之态。

二人行了一程,见路边有一家野店,一个老妇人正在案板上使劲得揉着面,旁边一口大锅呼呼得冒着白汽。门前摆着两张桌子,并无一个顾客。傅炎铮停下来说道:“香姐,我饿了,我们去吃碗面吧。”

二人各要了一碗汤面,傅炎铮一日未吃东西,不一会儿一碗面就已下肚。顾香觉得这面条滋味实在一般,比起自家店里的面差得太多,勉强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付了面钱正要起身,却觉得眼前模糊,头脑昏沉,天旋地转,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迷迷糊糊中顾香听见有人在喊:“姑娘,醒醒,醒醒……”顾香睁开眼来,发现自己仍趴在桌子上,那卖面的老妇人正用手拍着自己的肩膀。

顾香一把抓过老妇怒道:“光天化日,你这贼婆子竟敢在面里下毒谋害于我!”

老妇人面色惊恐得说道:“姑娘错怪婆子了,你就是借婆子十个胆婆子也不敢害姑娘啊。你那碗面里确实有药,只不过药是与你一起的公子下的。姑娘晕倒后,公子嘱咐婆子过一个时辰再将你叫醒,然后付了面钱独自走了。这眼看着一个时辰了,婆子来叫醒姑娘。”

顾香撒手放开那妇人,左右环顾一周,哪里还有傅炎铮的影子。她一拳锤在桌子上,起身返回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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