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拳号车体内,《送别》的旋律缓缓响起,李均儒只是短暂的学习过口琴,所以吹的有些许走音。车内的几人却听得很是沉醉,聚精会神的感受着那份传说中的美好。
曲毕,众人仍未从旋律中走出,保持了短暂的安静。
“他奶奶的,老子都要死了还没摸过姑娘手呢,真亏。”湖北佬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哈哈哈哈”所有人被逗的哄堂大笑。
“他 娘 的这是《送别》,你是怎么想到姑娘的?”四眼明显不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
“轰”“轰”,日军突然的炮击打断了众人的谈话,稀稀拉拉的几发炮弹落下后,又是成群的步兵攻击。
李均儒试图钻出炮塔操作高射机枪,不料脑袋刚出来半拉,外带的M1钢盔就被狙击手打飞,无奈的他只好重新钻回炮塔。
刚才的战斗中,日军在战场留下了太多的散兵,他们分布在战场的各个位置,手持99式步枪,向射程内的所有敌人开枪。
重拳号停在树堡西侧,车体机枪和并列机枪组成密集的火力网,拦阻敌人的推进。主炮用仅剩的十几枚榴弹射击敌人的机枪和掷弹筒。
子弹越来越少,乃至于机枪手都开始打点射而非扫射,至关重要的白磷弹早已经消耗殆尽,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结局已然到来。
最先出变故的是无法动弹的露西号,炮塔在向北射击时,又一枚反坦克刺雷伸了过来,炮手当即被炸断了双腿,琼斯试图替换受伤的炮手,但是无法转动的炮塔引来了更多敌人,燃 烧瓶被扔到了发动机散热窗上,发动机随即燃起了熊熊大火,坦克面临着随时殉爆的危险。
“他 妈 的,露西号快不行了,过去把他们救出来。”李均儒从车长周视镜中清楚地看到露西号的困境,试图拯救他们。
重拳号开始调整原本向西的车体,这时,左侧一名日军投出了手中的三式反战车手榴弹,原本预计命中左侧车体的手榴弹,最终命中了雪曼正前方的大鼓包。
“传动轴被打坏了,过不去了。”驾驶员四眼大喊道。
李均儒看着自己的战友,内心充满了无奈。
此时,露西号上,坚强的坦克手仍然没有屈服,装填手和机枪手不停的把手雷扔出车外,炸倒了不少日军,但更多的日军蜂拥而来,树堡的机枪也在尽力掩护露西号,可是对被车体挡住的东南面也是无能为力。很快,99式磁性反坦克手榴弹就在机枪手头顶爆炸,他面临了和驾驶员一样的结局。
燃烧的液体顺着炸开的缝隙流进车内,无力回天的琼斯和装填手决定弃车,燃烧的地板阻隔了底盘逃生门,他们只能从炮塔爬出,琼斯先往右侧扔出几个手雷,然后自己率先出舱,随即就被密集的子弹打倒。
“王,帮我。”琼斯用最后的力气和装填手说道。
雪曼M4A4炮塔只有一个舱门,现在琼斯被打倒,完全堵住了舱门,装填手在下面用尽全力想把他推出去。可马上他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一个日军大步冲上坦克,先给里面扔了一枚白磷手榴弹,然后用力将琼斯推回了车内。
“还有穿甲弹吗?”李均儒清楚看到了露西号全身冒出白色的烟雾,他不想让兄弟死得那么难受。
“还有。”
“给露西来一发。”
“你说什么?”
“快,露西号被人塞了白磷手榴弹。”
“他 妈 的,装弹。”
装填手用力将炮弹推上膛,湖北佬旋转炮塔,对准了露西号,“别恨老子。”随即踩下了击发踏板。
穿甲弹成功引爆了弹药和燃油,露西号变成了一堆明亮的篝火。
“长官,最后一条弹链了。”
“弹链给并列机枪,开逃生门,机枪手和驾驶员先走,带上冲锋枪和子弹。”
两人呆呆地看着李均儒。
“他 妈 的快走,不要浪费时间,等会儿机枪停了掩护我们。”
“长官,来生再见。”四眼朝李均儒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钻进了逃生门。
机枪手刚从底盘爬出就被密集的子弹射倒,他倒在地上,用M3冲锋枪不停向日军开火,成功掩护四眼逃到了树堡附近的残骸处。
这时的树堡比重拳号还要艰难,所有能烧的东西都被纵火弹点燃,用树干搭成的顶盖被炸开了好几个口子,令人欣慰的是机枪的火力未有丝毫停止,仍在向日军喷射炙热的子弹。
重拳号的弹药很快打完,湖北佬带着装填手先爬出坦克,这时西侧的日军因为没有火力压制,已经冲的极近,湖北佬刚爬出去就被打倒在了机枪手的尸体旁,他端起冲锋枪,倔强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后面的装填手眼看此路不通,转身从另一侧爬出了坦克,利用敌人集火湖北佬的机会冲到了四眼附近,然后和他一起用冲锋枪压制敌人。
李均儒最后一个撤离,拿着几枚手雷的他,刚刚钻出逃生门,刺雷便已击穿了头顶的坦克装甲,他不得不背靠负重轮,扔出手雷,利用爆炸的烟尘掩护,冲向四眼他们的位置。
此时,日军已经发现了四眼,立即集中掷弹筒向他们的逃生出射击,爆炸使得李均儒只能向更远处的车辆残骸逃生,而四眼二人,则倒在了猛烈的炮火中。
一大群日军向着李均儒冲了过来,他依靠冲锋枪和手雷殊死抵抗,但敌人的数量太多,很快他就打光了所有子弹,只得扔掉M3,顺势拔出勃朗宁放倒了离得近的几名日军,这时,远处的一名日军持99式步枪对他开了一枪,子弹击穿了上衣左侧兜里的口琴,然后是肋骨,最后射在后面的卡车上。
巨大的疼痛感传来,李均儒只得靠着卡车站立。那名日军举着明晃晃的刺刀,迎面冲了过来,李均儒吃痛,无法 正常瞄准,连开几枪都没有命中。刺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腹部,李用手枪对着对方脑门开枪,手枪却早已没了子弹,敌人开始转动步枪,以使刺刀造成更大的伤害。
李均儒强忍剧痛,顶着刺刀向前走,同时给手枪换了弹匣,向对方的脑袋连开几枪,对方倒地,失去依托的步枪自然下垂,未拔出的刺刀给李均儒造成了更大的伤害,他只得扔掉手枪,扶着步枪拆下刺刀。做完这一切,身体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掏出裤兜中的手雷,拔掉保险,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怒潮澎拜,党旗飞舞
这是革 命的黄埔
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
……”
树堡那边传来王排长的歌声,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悲壮,这是每个中央军军官学会的第一首军歌,也是他们在临死前唱的最后一首。果然,一首歌没有唱完,树堡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怒潮澎拜,党旗飞舞
这是革 命的黄埔
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
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
……”
李均儒也哼唱起了这首歌,日军循着声音向他靠拢,领头的军官难掩怒意,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军刀,近乎同时,李均儒也松手,让手雷的手柄自动弹开。
……
阳光穿过密林的缝隙,肆意的洒在地上,哦,不对,是洒在尸体上。
一小队军人正在认真的检查战场,试图能找到幸存者。
“长官,长官,这个还有呼吸。”一名士兵急切的喊道。
军官急忙过去查看,一名身上多处受伤,满脸都是血的坦克兵躺在地上。
“快,把他扶起来,喂点儿水。”
发现伤员的士兵坐在地上,把伤员扶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啊,啊啊,日你娘的小日本,来干啊。”可能是动作过于粗暴,伤员竟然直接醒了过来,然后是剧烈的挣扎。
“兄弟,我们是中国人,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军官急忙将伤员按住,解释着自己的身份。
“中国人?那我的弟兄们呢?我他妈为什么看不见了?我的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