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是丑时左右回到千芳阁的，往常这个时候不说人声鼎沸，起码也能听到一些旖旎的声音，今日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出奇，外面更是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血腥味儿。
她离开的这会儿出什么事了吗？
想找个人问问也没有人可以问啊。
算了，每天闲事那么多，她哪里管得了，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就行了。
她准备推门进屋却听到了屋里的呼吸声。
谁在她房间？来干嘛？
进去对峙？还是溜之大吉？
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她还没想好怎么做呢，里面的人先沉不住气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稍作停顿，猛地开门，明明看到黑色的影子印在门上，开门却不见人影。
苏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明明看见她回来了，她刚刚明明就在门口，怎么打开门就没影儿了呢？
“别看了，在这儿呢？”
声音是从后上方传来的，苏寻站在原地没有立即回头，明明刚才为了找人急得团团转，人在背后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颜如玉也不急，坐在房梁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千芳阁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本姑娘的房间闲人免进。阁下在我外出的时候潜入我的房间逗留多时，不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苏寻捏紧了拳头，转过身来，仰着头看着房梁上的人，“不该是颜姑娘对你的所作所为做出解释吗？”
看到苏寻的脸，颜如玉明显愣住了。
四目相对，苏寻没有错过她眼眸中的震惊与慌乱，虽然只有一瞬间。
从房梁上跳下来，颜如玉已经调整好神色恢复如初了。
“苏公子方才说要我解释什么？”
“你怎知我姓苏？”
“我……”
颜如玉带着面具，苏寻只能看着她的眼睛，明明认出他了却要装作不认识，偏偏一开口就露了破绽，他倒要看看，她打算怎么解释？
人啊，真的是做什么都不要做亏心事，一心虚，一着急，脑袋就跟不上嘴巴
颜如玉在苏寻的注视下动了动嘴，“苏公子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我早些年见过你的。”
“是吗？什么时候？在哪儿见的？”
苏寻一直盯着颜如玉的眼睛，似乎透过那双眼睛把她看穿了。
难道他认出她来了？
这样的猜测只闪过一瞬就被否定了，她当年把事情做到那般田地，人都死了埋土里了，他怎么可能认出她来？他应该只是对“颜如玉”的身份起疑了。
“颜姑娘可想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苏某？”颜如玉久未作答，苏寻又出声提醒。
想到苏寻只是对她现在的身份起疑，颜如玉松了一口气，想好了才回道：“壬寅年三月初三，苏小公子与蓝家小姐成婚的时候，我去凑过热闹，远远地看了几眼。”
“壬寅年，三月初三……”那是他们初相识的日子，也可能只是他初识她的日子，而她可能早就暗中窥探，伺机而动。
察觉到苏寻神色有异，颜如玉真服了自己，她瞎编什么不好，非要编他们成亲那天，她赶紧转移话题。
“苏公子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苏寻没有立即回答，颜如玉又换了个问题。
“千芳阁出什么事了？”
“你不在，怎么知道千芳阁出事了？”
颜如玉随意扫了一圈儿，“一看就知道，千芳阁的姑娘昼伏夜出，千芳阁的客人日落时来，日出时归，这个点正是春宵缠绵的好时候，没出什么事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颜如玉说着进了房间，点燃蜡烛，苏寻跟着她后面进来，看着烛光照亮的半边面具，意味不明道：“颜姑娘对千芳阁真是了如指掌，莫非姑娘也是夜半三更与客人缠绵悱恻？”
“？”颜如玉回过头来，“这与你今日来找我的事有关吗？”
“或许有呢。”
“应该……没有吧。我昨日才回到这个地方的。”
“那你之前在哪儿？”苏寻趁机问道，“回来做什么？”
他问得急，一副迫切想要知道的样子，颜如玉沉吟了片刻，“苏公子你有什么事直接说、直接问吧，你这样来来回回地试探，扯那么远能问出你想知道的吗？”
“我直接问，姑娘会如实答吗？”
“那得看你问什么了。”
苏寻很想问她为什么要骗他，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她身份存疑，目的不明，如今又跟梁妈妈的死扯上关系，直接戳穿了势必把将军府牵连进去。
思虑间，颜如玉已经走到桌前，自然而熟练地翻开酒杯，提壶倒酒。
“你很喜欢喝酒吗？”
颜如玉动作一顿，“你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我了。”
“喜欢或者不喜欢，这有什么难回答的？”苏寻略带嘲讽地哼了一声。
颜如玉还真的支着脸思索起来，“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自然也没有去想过。苏公子今日这么一问，才恍然发现我可能并不是喜欢喝酒，只是喜欢微醺和醉酒的感觉，飘飘然然、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用想。”
说着她准备端杯却被苏寻快一步抢了去。
看着苏寻仰头一饮而尽，又重重地把酒杯放回桌上，颜如玉一脸懵。
“你要喝，我给你倒就是，你抢我的做什么？”颜如玉又取了一个酒杯，重新倒酒，顺便把苏寻喝过的酒杯也倒满了。
专门给他倒了，他又不喝了，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看着颜如玉喝。
被人那么看着， 哪里得下去，颜如玉只得放下酒杯不甘示弱地看回去，“苏公子，你有事儿说事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能从我脸上看出花儿来？”
“想看看这张面具背后是张什么样的脸？”
苏寻说着伸手到颜如玉面前，颜如玉捉住他的手腕，不正经地调笑道：“苏公子，摘了面具，见了真颜是要娶回家里供起来的？”
“供在香案上，每日一炷香三叩首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