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达磷肥厂决定新修一个大的污水沉淀池，这时有人悄悄找到了丰达磷肥厂，这让丰达磷肥厂左右为难。新换届选举出的村委会主任（三里河办事处同年改为三里河村委会）向丰达磷肥厂亮出了底牌，让丰达磷肥厂动了心。

在老酒家的家宴上，席间，丰达磷肥厂技术科的领导，把要重新修建污水沉淀池的消息告诉了老酒，并授意老酒怎样才能拿下，修污水沉淀池，这样一个工程项目。如果老酒需要，他们可以帮老酒引荐，负责搞这一项目的副厂长。

老酒暗自高兴，他不露声色地说：“全凭你们帮忙，我估计怕不好做，上次修水渠，要不是你们关照，我就亏了。”老酒说着，抬起酒杯，和厂里来人，碰了一下，他痛快地一下把酒喝完。坐在旁边的村委会主任听到这一消息，他无法再像先时那样喝酒。他想附和着老酒笑，但他的脸皮总是伸展不开来，笑不起来。他感到脸上就像涂上厚厚的一层胶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层胶水慢慢变干，慢慢收紧。村委会主任感到老酒在他面前似乎突然间就陌生起来，现在他要抬起头来，才能看见老酒，他觉得憋屈得很，咋天下的好事，都全让狗日的老酒摊上，他不想再看到老酒，连一眼都不，他想马上离开。

村委会主任没有离开，他笑了，他拉开脸上的肌肉，笑得很灿烂。他笑得如痴如醉，他反客为主，一遍遍地向厂里来人敬酒。老酒看着，感觉怪怪的，他敏锐地捕捉到，村委会主任的心脏正突突地跳着，全身的神经正高速运转着。老酒不怀好意地瞟了村委会主任一眼，村委会主任满脸通红，正和厂里来人交杯换盏，好不热闹。

村委会主任豪气冲天地说：“只要我还当村委会主任一天，你们丰达磷肥厂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吱我一声，包括你们想征用被山火烧过的那几座荒山，都好说。”

老酒站起来，有点醉醺的样子。他说：“今天先不谈其它的事，今天只喝酒，把酒喝高兴，等我再去拿酒来，喝个痛快。”

老酒离开酒桌，找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打电话给喜妹：“山火烧过的地方，你们想要的那两座山，丰达磷肥厂也想要，现在村委会主任正在家里喝酒，赶紧来把他支走，不然就迟了。”

喜妹风风火火从厂里跑出来，硬把村委会主任拉走。

村委会主任说：“酒还没吃好。”

喜妹说：“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估计现在副镇长他们都赶到了。”听到副镇长要来，村委会主任不敢怠慢，匆匆跟着喜妹上了她那辆豪华型轿车。车上，喜妹说：“下午，副镇长他们要来，我们先到野味馆，看看今天有什么野味。”

车上，村委会主任又开始谋划着，怎样才能拿下修污水沉淀池这样一项工程。“狗日的老酒，谁不晓得，他在修排污水水渠时，赚了一大笔，”村委会主任在心里骂。

喜妹和村委会主任走后，老酒又拿来两瓶好酒，同时他还拿出三个红包来。

老酒对丰达磷肥厂的来人说：“我们都是老熟人，老朋友了，客气话，我讲不来。”

老酒把酒酣畅淋漓地倒满，把红包大大方方地分了。

老酒说：“明天一定要把主管这一项目的副厂长叫出来，我们到野味馆好好地干一顿，今天就不好意思，随便得很。”

厂里来人，高兴地喝着，脸上的神经欢快地跳跃着，口袋里沉沉的红包，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他们的胸腔。

村委会主任还是迟了一步，被老酒抢占了先机。

当村委会主任满脸堆笑，推开丰达磷肥厂技术科办公室门的时候，前天还跟他交杯换盏的人说：“实在不好意思，副厂长已答应了老酒，谁让你跟喜妹走了。本来，我们就这个事，还想约你谈谈。”

从丰达磷肥厂回来的路上，村委会主任日爹捣娘地骂，他骂老酒使诈，故意把他支走，他骂喜妹是个骚货，找个和她爹一样大的男人，他骂得很彻底，就像三里河的水，一去不复。

这夜，村委会主任失眠了，他在想，三里河附近的几个工厂，正在不断扩大生产规模，还要陆续占山占地，还要排放大量的污水，肯定后期还有好多像开山填土，修沟打渠，砌挡墙，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工程项目要做。

村委会主任在思索，要怎样切开这个局面，到时也弄一两个项目做做。他想到了老酒，他要紧紧地抓住老酒，通过老酒，他就可以接触更多的人，打听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老酒躺在床上，同样难以入眠，他像睡在火炕上一样，烦躁不安。他在盘算着，等工程完后，能赚多少钱。到时，他要到镇上卖块地，盖栋房子开旅社，三里河是越来越住不成了，但他本能地又不想离开三里河。老酒刚刚眯了一下眼，一团巨大的烟雾，红、黄、蓝、黑，滚滚向他扑来，老酒赶紧睁开眼，继续思考着。

这一次，老酒没有招兵买马，一些听到风声的人，早已踏破他的家门。老酒笑呵呵地接待了他们，答应了他们。反正都要请人，有人主动找上门来，顺水推舟，老酒赚够了人情。

开工那天，老酒杀了一头猪，两只羊，在家里大摆宴席，各路人马汇聚一堂。

三个月后，工程结束，老酒尽赚二十二万元。

老酒成了三里河村的有钱人，好村长。更让人叫绝的是，老酒拿出二万块钱，帮祖新修了房子，还买来材料，把古井也好好地修了一下。被修葺过的古井，井水要比以往更满一些，更清澈一些。

老酒的这一系列举动，在三里河激起了一层层浪花，在杨家二嫂的心里激起了一层浪花。杨家二嫂在彷徨，在煎熬，在躲避老酒那双饥渴的眼睛。杨家二嫂又再一次告诫自己，绝不能败坏名声。她已经跟杨家银他爹，清心寡欲，活活守了十七八年，她还要守下去，不能让老杨家抹黑，不能让儿子蒙尘，但老酒还是来了。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老酒跌跌撞撞来到杨家二嫂家，这个时候，杨家银正在学校，家里只有杨家二嫂一个人在家。

老酒醉眼惺忪地说：“二妹子！泡杯茶来吃。”

杨家二嫂把茶倒来，放在老酒面前，老酒打着酒隔说：“明华他们几个真能整，嘿嘿……，今晚又说什么……什么……，撒尿拌炒面，呸！我才不吃呢，我要吃二妹……的茶。”

话语间，老酒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杨家二嫂。

杨家二嫂站起来，说：“大哥，你醉了，我去叫大嫂来扶你回去。”

“不要叫、不要叫，我喝完茶就回去，”老酒嚷嚷道。

杨家二嫂六神无主，她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从内心里，她是不恨老酒的，但这黑天晚夜的，叫人知道会怎样。这时已有一个人影在杨家二嫂家门前转悠了，她刚刚从明华家出来，她是来寻老酒的。

“妹子！我挨你说，你莫怕，看你怕成什么样子，我不会吃你，我喝完这杯茶就回去，家里那个死婆娘，随时像防贼一样盯着，说不定，早到哪儿找我去了，妹子，这些年苦了你，我今晚来，我就是想……，想……，哎……茶！茶！”老酒语无伦次，最后的那句话，他讲不出口。

杨家二嫂的心收缩得更紧，它像一枚核桃，再受一点外力，就会炸开。她再次站起来，一副无奈的表情。

杨家二嫂边说边往外走，她说：“我去叫大妹来扶你回去。”

“呵呵！……，老酒醉，你跑来这儿，我还到处找你。”

一句凌空而降的笑声，瞬间挡住了杨家二嫂的脚步。老酒的婆娘满脸含笑，走了进来。

“你不要这两年日子好过点，就连爹娘老子是哪个，都不认得了，你别处不跑，你跑到二妹这儿来，黑天晚夜的，你脸皮不值钱，二妹还要做人呢。”

大妹说完这些话，脸上还是笑着。

大妹的几句话，无疑是一张有力的大手，在杨家二嫂的脸上抽打着。老酒不慌不忙，若无其事，抬起茶杯，呷了一口水，把茶叶吐出来，傻呵呵地笑着。他笑得很自然，笑得很醉。

“嘿嘿！你这个死婆娘，一时半会都离不开，你是闻着老子的酒味来的。老子前脚才到，你后脚就跟进来。”

直到这时，杨家二嫂才知道，原来老酒装醉，想到这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委屈。

大妹才来扶老酒，老酒就顺势倒在大妹身上，然后高一脚低一脚地在婆娘的搀扶下离开杨家二嫂家。

这时，一个冷色的笑话在大妹心里抽枝发芽，她决定付诸实施。

没隔几天，大妹来到杨家二嫂家，她眼帘含着笑意地对杨家二嫂说：“二妹！，你家的母猪什么时候打草（发情），告诉我一声，我家的那头公猪，这两天跳槽，拱门得很，让它们配配，到时下的小猪崽，公的随你，母的随我，我想养两头母猪下猪崽，明后年的小猪肯定贵。”

弦外之音，杨家二嫂没听出个所以然。但她反感老酒婆娘说话的神态，她答了大妹一声：“随便，公母随你挑。”大妹怕杨家二嫂没听出话外之音，又笑眯眯地故作难为情地补充道：“你家要公的，母的随我。”

大妹欲言又止的神态，杨家二嫂从中看到大妹真实的用意，杨家二嫂又不好明辨，只得暗自伤怀，一湾委屈的泪水，往她肚里咽。

杨家二嫂隐忍着满肚子的委屈和羞辱，她故作爽快笑容满面地说：“怕你吃亏，我家那头母猪，去年一胎生了八个小猪，我记得只有一头母猪，呵呵，这些年，除了人，哪样不是公的好。”

大妹一时找不到话讲，跟着打哈哈。嘴里干涩地说：“到时候瞧，到时候瞧。”

杨家银回来，杨家二嫂把满身的辛酸倾倒出来。她骂完老酒骂大妹，骂完大妹骂喜妹，她骂杨家银没骨气还和喜妹藕断丝连。骂完后，杨家二嫂悲悲切切地淌了一回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