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听了这个主意后,羞得满脸通红,挥起拳头在郭玉梅的肩膀上捣了一拳,骂道:“你个死女人,甚话也能说出来,我一个姑娘家,咋能做出这种事。”
郭玉梅却不以为然:“嗐,哪个女人不是从姑娘过来的,哪个姑娘最后又不成了女人?就这么一条道,谁也逃不过,早上道早路熟,有什么不好?做姑娘时,把那事看成毒蛇猛兽,想想都觉得罪过;成了女人才知道,没那事,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白莲又在郭玉梅的胳膊上捣了几拳,捂着嘴笑,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涌动着。她的脸更红了,这个红,就不只是因为害羞了。
笑了一会儿,骂了一会儿,白莲问:“有那么好吗?”
“何止!”郭玉梅夸张地说,“我这么给你说吧,人们说女人第一爱穿,第二爱吃,我倒觉得,第一爱那个,吃穿倒在其次了。也不能这么说,反正挺重要的。以前没有也就没有了,有过了,再让你没有,肯定是不行的。”
白莲又骂,可是骂归骂,却不是深恶痛绝了,毕竟她是个正常的女子,连孔子都说食色性也,何况一个凡夫俗子。但这不是说,她喜欢这个;也不是说她不喜欢,这与喜欢不喜欢没一点关系。而是她不反对以这种方式向父母逼婚,这不是说她要采取这种方式向父母逼婚,而是她不反对别人那么做,至少能理解。
我们前文说过,世间凡事,皆缘于巧合。这天晚上,就有个巧合。这个巧合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至少是彻底改变了白莲的命运。
胡存良在外地的姥爷死了,全家都去奔丧了,就留着胡存良一个人看门。胡存良呆着无聊,正是春意正浓的季节,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后生漫漫长夜独守空房,就有那么点不平静。不平静的他就没早早地睡。那时没电,没电视没手机,没个消遣的。成过家的,有娃娃的消遣娃娃,没娃娃的消遣老婆,可他没成家。他的消遣就是到村子里转转,转着转着,就碰到了从郭玉梅家出来的白莲。
两人站在路边聊了会儿,又顺着路边走边聊。走着走着,聊着聊着,就到了胡存良的家门口。白云山夫妇俩不待见胡存良,可胡存良的父母却极稀罕白莲,所以白莲就忍不住往胡存良家望了望。正是这一望,提醒了胡存良,他说:“要不回我家坐坐?”
那年月的男青年不像现在的男青年具备死皮赖脸的优秀品格,胡存良更不具备,所以他用了“要不”两个字。如果在以前,白莲肯定是不会的,大半夜去一个后生家里,不只是村里人会说闲话,她本人也是排斥的。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她心里装着郭玉梅的话,装着郭玉梅的大姐郭睛的悲伤的爱情故事。按理说,这与她无关,但人往往不按理。她总觉得自己要改变,要做郭玉梅那样能为自己做主的人,做郭睛那样敢爱敢恨的人。
她犹豫了半晌,说:“行哇,坐会儿就走。”
她不是言不由衷,她迈进胡存良家门的时候,确实是计划着坐会儿就走的,而是身不由己。也不是身不由己,是那种感觉让她在坐完了一会儿,又觉得再坐一会儿又何妨。之前,她和胡存良也有过一些简单肤浅的肢体接触,不过太过于简单肤浅所以乏善可陈,作者便不详述。咱们还是说今晚的事。
其实今晚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之前有过简单肤浅的肢体接触,今晚就避免不了同样简单肤浅的肢体接触。但今晚又是不同的,以前是在某个背人的角落,树林里或者农田边,今晚是在胡存良的家里。以前白莲对那道防线是严防死守的,现在在郭玉梅的影响下,多多少少有些松动。于是,笔者只能说,此处略去若干字。
当然是胡存良主动的,他的主动,一是源于生理需要,二是源于白莲今晚比以往动情,三是源于父母的鼓励。未婚同居,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不怎么能登上大雅之堂的,至少是不被鼓励的。即使是现在的年轻后生,三五天就换一个女朋友,他的父母也绝不会说:“干得好,再接再厉,给老子长脸了!”
但那时,很多后生的父母对此却是鼓励的,有的明说,有的不明说,点到为止,而且确实是当成了一件长脸的事,至少不是羞耻。这真是件奇怪的事,不晓得他们到底是封建呢,还是太过开放了。或许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样能省不少钱。胡存良的父亲胡三就是这样认为的。他总是嫌胡存良窝囊,没出息,虽然没直接说让胡存良把白莲如何如何,但话已经很明显了,比如:“你知道三后生为甚娶老婆没花钱不?人们都奇怪,他娶老婆咋就没花钱呢?老婆进门没过半年就生了,原来人家早怀上了。”
又比如:“程红梅漂亮不?人们议论她找这个呀找那个呀,只有老丁说,你们瞎议论了,程红梅肯定找二疙旦呀。人们还骂老丁鬼嚼牙叉骨了,后来甚情况?果不其然,程红梅嫁给了二疙旦。人们又反回头来问老丁,你咋料到的?老丁说,我不是料到的,我是看到的,退水沟里看到过他们好几回。”
有了胡三对胡存良的鼓励,加上各种巧合的叠加,那晚白莲就由姑娘变成了女人。就是这件事,改变了白莲的一生。原谅笔者不能把整个过程叙述得太详细,一来这丝毫起不到深化主题的作用,二来怕小文无法发表,三来读者诸君于此事应无好奇之心,轻车熟路,经验丰富,写出来,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我只说说白莲当时的感受。
怎么说呢,不像之前自己认为的那么罪恶,也不像郭玉梅所说的“没那事,一辈子就白活了”,整体感觉比较平淡,就那么回事。况且,整个过程她一点都不投入,也就没能仔细体味其中的趣味,反而有些后悔,又有些羞耻,觉得足智多谋的郭玉梅给她指了条黑路。所以,郭玉梅是白莲第二该怪的人。
白莲第三该怪的人,就是胡存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