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贵不再发问，连何为通心粉，都懒得追问。
只径自拿起毫笔，稍作打量。
笔尖黢黑，毛发松散，却发现不了，任何疑似通心粉的存在。
“项兄，请恕我直言，若就这样去找刀老虎交换，只怕……”
看了两眼，他彻底失去耐性，直截了当道。
“对了，丁兄，我有一法，可以证明我的法术，行之有效。”
项坚当即大急道。
应该是意识到展示失败，惹出了“信任危机”。
说罢，再一次，一把抢过毫笔，然后直接埋头，就近书写。
“项兄，不可……”
丁贵出声阻拦时，已然晚了。
只见写满蓄炁术的白纸边缘，已多出“炁乃人之本”五个大字。
万幸的是，没有挨到原有文字。
要不，真得怀疑，对方是不是气急败坏，故意污损……
“丁兄，你看我写的是什么？”
项坚却像没事人一般，问道。
“炁乃人之本。”
丁贵快速将那纸张拉近身前，没好气道。
“不对，你再看看。”
项坚忽怪异道。
好笑！
这五个大字，岂能看错！
可是，当丁贵再次凝目时，如见了“鬼”一般。
白纸边沿五个大字，赫然只余四字——
气乃人本！
“之”字消失不说，“炁”字，竟凭空换成“气”。
诡异的是，连四字的相互间隔，也有变化。
四字覆盖了原来五字的范围，却没有少一字的突兀。
当然，释意绝对不一样了。
难道，这便是丢字术？！
借助“通心粉”，实现“障眼法”一般的丢字术？
居然在自己眼前，活生生上演！
的确是的，否则，没法解释得通……
丁贵拿手轻抚四字，毫无异感。
想象中的通心粉，毫无端倪显现。
至于墨水湿迹之类，一点没有。
这在冥地倒属正常，先前桌面上两个水印大字，及蓄炁术纸张上的字迹，皆是如此，没有一点湿迹之忧。
想必，是由冥地环境所致，倒无关紧要……
“项兄，怎么会突然少了一字，又换了一字？而且连位置也能调整？”
丁贵惊讶道。
不是没想过，可能是以尘世魔术的技巧来实现。
譬如，对方借助了特殊的书写材料及墨水，只是这些纸墨不为自己察觉而已。
如此，做到让文字消失，并不太难。
当然，前提是对方带了这种特殊材料入冥。
但现在，不仅是文字消失，还有文字挪位，文字更替，甚至就是文字重组！
这怎么说得通？
必是“通心粉”之故！
不愧为最重要的实现手段，果然有点门道。
再不可小觑！
“呵呵，消失了又如何？替换了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些尘世之法，稍加自创拓展，对你却还是无用之术……只盼丁兄，莫对我失了信心便好。我的护身符能不能到手，可全要仰仗你呢……”
项坚自谦道，却也像借机抱怨。
虽是以玩笑的方式道出，但表明颇为在意。
“项兄，是我的错，不该怠慢了你的法术。皆因我对二术期望颇高，只是它们的表现，实在……与想象不同……不过，现在，我又信心大增了。”
丁贵坦诚道。
自承不是，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虽然变脸有点快，但也不过分吧。
毕竟，对方先前的的夸口，有误导成份，也怨不着自己。
“岂敢岂敢，我不过玩笑之语。若仅这点变化，的确不算什么。关键是让刀老虎事后，无所觉察。但我相信，丢字术加上摄魂术，对其施展，便会呈现完美的效果了。哪怕其到手的吞魂夺魄术，被删减更改的面目全非，他也无法自觉……还望丁兄务必鼎力相助。”
项坚恢复郑重道。
“应当的，我早已答应过，哪怕没有这两种法术，也会替你换到护身符。”
这话不假，只是那样得另想他法了。
现在么，还是听对方安排便罢。
“多谢丁兄！如此我便放心了。其实，蓄炁术博大精深，还有许多关窍，我先前来不及提及。所以，你可能还有许多不解之处。既然已将炼魂术口诀传给你了，那我就再多说几句。比如说，驭使通心粉，便是蓄炁术修练小成的，最重要特征。所有修炼蓄炁术的同道，无论是炼心，炼体还是炼魂术，只要正式走上修炼之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能蓄炁成形。只不过炼心和炼体之辈，是蓄炁成网状，也称炁网。该形状，是由脏腑及经络位置所决定，应该不难理解。每个网点，也叫炁点，均呈空心小球状，非肉眼能见，却是修炼蓄炁术的核心所在。其他网格与网线，倒只作联通之用，并不关乎修炼……而炼魂术，则是蓄炁成球，亦为空心之球，我们称为炁丹。”
项坚说到这，又停下来。
这是老规矩了，丁贵也不催促。
只是桌上杯盏早空，没有水喝。
对方只好稍啧嘴巴，继续道：
“无论炁体，是成为炁网还是炁丹，皆是三类法术各自为了方便蓄炁使然，在尘世并无优劣之分。当然，炁丹因为位于脑洞中，可能与魂魄起了关联，是唯一入冥还能继续修炼之术。这一点，我们在尘世时，是万万想不到的。这样看来，倒是最优之选，不过，其修炼进度依然是最慢的，我也早有提过……而三类法术凝炼出来的炁之本质，仍完全一样。并且，一旦空洞的炁网或炁丹初次成形，其大小便不再改变。可以说，蓄炁术的全部修炼，均是为了充实空心炁体。显而易见，炁体越凝实，越大个，则表明蓄炁越多，法力也越强。比如我所修的，是炼魂术，蓄炁于脑。如今，能感知到，在我脑洞中便有一个炁丹，不过黄豆粒大小，属于……普通水平吧。丹内还空洞得很，表明我的修炼之炁，最多只会充实这一个‘豆粒’。没错，终极一生，我的一切修炼，便是为了发掘全身之炁，将豆粒大的炁丹凝实填满。你是不是以为很容易？嘿嘿，殊不知，在我们尘世有记载以来，还没出现过，能充实整个炁网或炁丹之辈，甚至连小半充实的都没有，啧啧……”
项坚终于又停下来。
面上却一片黯淡。
这点很好理解。
毕竟，对方修炼有些年头，但目前只蓄出了一层“黄豆皮”，而豆中仍是空洞，岂不说明，其前路太远太遥？
而在其偌大帝国的历史之中，居然也无修成之辈。
这种进度，实在叫人绝望……
一时信息量太多，丁贵只感觉头大，却犹豫着，要不要做点记录。
手中已不知不觉，将毫笔拿起。
但没有理解透彻，真不知怎么记下如此长篇大论。
迟迟下不了笔，只好作罢。
不用多纠结，项坚似看出来了一般，不顾自身伤感，又主动道：
“丁兄，不必着急，修炼进阶，首在悟性。以上所说，其实这篇蓄炁术中都有提点。你得空稍作研习，定能感悟得到。我不过是为了助你快速理解丢字术，才啰嗦一遍。不过，我得提醒你，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冥地有制成通心粉的连心藤出现。所以，蓄炁术对于你，或许只能稍作参考，而不用执着于……修炼之上。”
“难道没有通心粉，我便不能修炼该术了？”
丁贵稍有失望道。
他早已清楚，阴阳两隔的含义。
别说什么连心藤乃至通心粉不存冥地，就是尘世的一切植物，冥地都没看见重样的。
“几乎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我们的修炼目的，不就是为了能驭使法术吗？若缺少通心粉，那我们一身本事，终将无法对外显露，只能在体内运转精炼之炁，岂不绝望？”
居然有此说法。
扪心自问，自己的修炼目的，可不是为了驭使法术，而是成仙！
或许，蓄炁术侧重于技法之道，过于强调通心粉的效用，而项坚又尚未修习过修魂之术，自然不知道一切技法只是手段，魂体或魂魄的提升，才是重中之重。
因为，鬼仙，当凝出阴魂之婴！
反正凝神诀是此意，正是要让魂魄凝实，精准到每个魂球魄球……
这就有个疑问了。
若修炼蓄炁术的同道们，精炁蓄积全部凝实，炁体蓄满，那会到达什么境界呢？
难道便是功法大成，或能称一句尘仙？
罢了，尘世修炼与冥地修炼，应该有所不同。
不能说最终目的会不一样，但过程肯定会有区别。
越想疑问越多，丁贵连忙强行拉回思绪。
然后马上意识到，项坚方才之语，竟点出了修炼蓄炁术的，五感之能及驭使之能。
正好解开心中，一直存在的疑团。
怪不得，蓄炁术能在体内，修炼得出来。
因为没有通心粉，精炼之炁便只运转于内，只相当于意念，作用于内？
而有了通心粉借助，便相当于魂力，才可以驭使于外。
就不知这第一丝精炁，其重要性自然同于第一股意念，是如何蓄积起来的呢？
莫不是，也有类似的意念凝聚之法？
当然，精炼之炁必然不能等同于意念。
意念只能是念头凝聚成型，而精炁明显是体内精气所凝。
不过，蓄炁术开篇几句倒也表明——
天地，魂魄，人，各有关联，未必不能说明精炁与意念无关。
只是一时，理不清是何关联。
见项坚少见的候于一旁，没有出声惊扰自己，丁贵稍有愧意。
于是，连忙问起其它，道：
“好吧，我只听听便罢，那你又是如何驭使通心粉的呢？对了，通心粉到底是何物？“
虽不看好此术，但不介意多了解点，哪怕给小蛇山同伴预备着也好。
只是很无奈，自己没有过耳不忘及过目不忘的本领。
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不知，这种资质，算不算最差劲的修炼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