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一把豆豆送回家,母亲这时候一般是出去捡废品了。屋里只有刘老实躺在用空心砖和竹排搭起的床上,见刘小一和豆豆回来,刘老实冻得通红的脸上露出微笑。清鼻涕流出来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刘小一抱起他头,豆豆换了一块干净的枕巾,给他垫好。
这时,母亲刘大美也回来了,她拍打掉身上的尘土,走进屋里,提上水桶来到土灶旁边,在铁锅里添上水,又放上六个大馒头,给刘老实蒸上一碗鸡蛋羹,这才蹲下身点着火。
她一边往土灶里添加柴火,一边扒着大葱,大葱蘸酱,这是他们早上和晚上的菜。只有中午刘大美才舍得炖点大白菜吃。
这位本来身体就不好的母亲,由于劳累更加瘦弱了。才四十多岁,身子就开始佝偻,她自己舍不得吃,却不愿丈夫和孩子受委屈。刘老实每天四个鸡蛋是必须的。
炒点青菜她也总是逼着豆豆和刘小一吃。说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了肚子,要不长不高。
刘小一给她碗里加点菜,她就拉下脸来:“你要是真疼我,就把菜全吃光,咱们吃不起肉,馒头青菜还吃不起吗?”直到看到她俩吃得打嗝,她才高兴地露出笑脸。
刘老实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是,家里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无奈,他动不了,帮不了妻子,心中既着急又惭愧。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这个顶梁柱,却还得被老婆和孩子养着,他的心急得快要蹦出来了。
吃完饭,刘小一对豆豆说:“你在家陪妈说会话,我去找房子,以后天越来越冷了,这房子透风漏气的实在是不能再住了。”
“嗯!姐,你找个屋里能做饭的,大点的房子啊!冬天咱妈在外边做饭太冷了。”豆豆说。
“行,我知道。”刘小一说。
她何尝不想租住个,又大又暖和的房子住啊!可是,房租付不起呀!刘小一转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比较便宜的地下室,虽然阴暗但是避风。她觉得挺满意,就跟房东要来了扫帚,简单的打扫了一下。
等她往回走的时候,天刮起了大北风,狂风卷着密集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像被小皮鞭抽到一样疼痛,温度也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
一家人冻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刘小一她们搬进了新租来的地下室。
为了豆豆上学近,自己也方便找工作。刘小一在市区找了个十几平方的地下室。地下室虽然阴暗,可比起以前住的简易工棚,不知道好多少倍。
刘大美常年劳累,加上营养不良终于病倒了。高烧四十度不退。刘小一强行把她送到医院,检查完,医生说肺炎,必须住院治疗。
刘小一跟快餐店老板好说歹说,好不容易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交了住院费,一边是在医院住院母亲;一边是瘫痪在床的父亲。刘小一还必须去上班挣钱,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只好让豆豆请了假,在医院陪着母亲。
送餐这个活,不怕天气冷,就怕下雪路滑。怕是怕,但是,也是有好的一面。这种天气年轻人一般都不出门,宅在家里叫外卖,所以,越是恶劣天气,生意越好。
这一天生意特别好,刘小一送了一百多单。等她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她在自己打工的快餐店。买了一碗鸡蛋羹,回到家喂给父亲吃。谁知道这次刘老实却一口也不吃。闭着眼任刘小一怎么劝也不听,紧闭着嘴唇,怎么也喂不进去。
刘小一以为他吃不惯买的,就又给他蒸了一碗,谁知道刚端到刘老实的眼前,刘老实不但不吃,眼里反而流露出气愤暴怒的眼神,使劲瞪着刘小一。刘小一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很是懊恼。又不敢跟母亲说,怕她着急。
就这样一连三天,刘老实滴水未进。第四天,刘小一见母亲烧退了,就说了刘老实不吃饭的事。刘大美一听就急了,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坚决要回去看看刘老实。
刘小一没办法把母亲接回家,刘老实见到老婆眼泪流了下来。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而又无助。也包含了一丝歉疚。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在她们母女三个人脸上来回扫视着。仿佛要把他们都装进眼睛里去。好一会,他流着眼泪,皱着眉使劲地闭上了眼睛,从此再也没有睁开。
刘老实的葬礼再简单不过了。准确地说,就是把刘老实拉回家就埋了。根本没有葬礼。
村里人纷纷指责,说是刘小一克死了父亲。说她就是灾星,大家都躲得远远的,不跟她们往来。
娘娘庙的慧善大师听说后,也亲自来到刘小一家,劝她去庙里进香拜拜菩萨,以减少她自己的孽缘,利人利己。
“你们骗别人可骗不了我,别以为你们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我早晚要揭穿你的老底,给乡邻除害。”刘小一对小时候的经历,记忆犹新。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慧善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这么固执会害了自己的。”
“你不要骗人了,还有你们两个假女人,你们竟然还敢来我家造谣胡说,你们敢摘下面纱吗?”刘小一说完,只见慧善身后,她那两个蒙面的徒弟,眼睛里露出惊恐之色。
“阿弥陀佛!施主,你这样诬蔑出家人会遭报应的。”慧善说完站起身就走,那两个蒙面人也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跟着走了。
这天夜里,奔波了一天的母亲,和豆豆都沉沉睡去。刘小一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琢磨,怎样才能揭穿慧善的真面目呢?
想着想着,刚要入睡,就听见门外好像有什么动静。黑暗中刘小一感觉到有人在屋外走动。
她刚要起身去查看,就觉得额头“嗖”一声响,一道微光顺着门缝蹿了出去。接着就听到屋外一声惨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恢复了宁静。
刘小一知道,是自己额头的那个1,替她处理了外边的情况,她也就放下心来。一种使命感在心底升起。她头枕着双手,心里默默想着:回自己老家这件事,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除去慧善这伙,假出家、真作恶的坏人呢?
自从刘大美带着刘小一去了城市以后,这四五年村里又和以前一样了,甚至,比以前更甚,要想生个孩子,不知道去赐子娘娘庙里,烧多少香,磕多少头,进贡多少钱财?才能如愿。
家家户户攒的那点积蓄,都花在了这上面了。
刘小一都出去这么长时间了,慧善还不忘诬陷刘小一。说都是刘小一这个孽缘,加重了这一方百姓的苦难,要想让大家生孩子比以前更难了,求一个孩子得耗费她十年的修行。
黑暗中,刘小一越想越生气,她默默告诫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想点高兴的事。
于是,她开始在记忆深处,慢慢地挖掘自己来地球以前的那些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