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第二回。太上老君望着文曲星消失在茫茫云海中的背影,长叹一声。
身旁的文昌帝君笑道:“道祖何须忧叹?文曲星君天资卓绝,此番下凡考取人间功名,不过探囊取物耳。”
太上老君目光深邃,望向西方渐盛的霞光:“天数难违啊。西风日盛,天庭式微。自与西王母国合并,朝中党争不休,‘猴乱’之后,文武更是势同水火。此番武将借‘考察’之名再提下凡,其心叵测,不得不防。”
文昌帝君不以为意:“有道祖坐镇,何惧宵小?文曲星博闻强识,区区人间高考,岂在话下?”
“你们的靠山非是本座,乃是玉帝!” 太上老君神色凝重,“尔等需密切关注人间动向。本座…需闭关炼制‘九转离魂丹’。”
众仙诧异:“九转离魂丹?只闻‘九转还魂丹’,此丹何用?”
太上老君目光扫过文曲星消失的方向:“尔等未见文曲星临行时,眸泛蓝光?此乃‘融光入身’之法所显异象。‘九转离魂丹’,便是‘离魂出身’之法的极致,专祛附骨之疽般的魅惑邪毒。”
众仙恍然,纷纷称奇。
文昌帝君又问:“去岁听闻道祖欲炼‘五行八卦丹’,不知…”
太上老君摆摆手,意兴阑珊:“尚缺一味关键药引,不提也罢。各归其位吧!” 言罢,驾云径回兜率宫,宫门紧闭,炉火重燃。
不知过了多久,兜率宫外忽起喧哗,一侍卫惶急叩门:“道祖!道祖!大事不好!凌霄殿…逼宫了!”
太上老君正凝神控火,闻听“逼宫”二字,心头一震!只得熄了炉中真火,开门喝问:“何事惊慌?!”
侍卫跪地哭禀:“二郎神率众武将逼上凌霄殿!说文曲星君人间高考已然失败!他们…他们逼玉帝按约,永贬文曲星为凡人!玉帝…玉帝难以决断,殿内大乱啊!”
太上老君面色一沉,拂尘一卷,驾起祥云直扑凌霄宝殿!
殿内果然乱作一团!武将们趾高气扬,鼓噪不休,要求玉帝兑现“军令状”。王母端坐玉帝身侧,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二郎神则抱臂立于角落,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冷眼旁观。玉帝高踞宝座,却手足无措,徒劳地试图安抚。
“肃静——!” 一声蕴含无上道威的沉喝,伴随着拂尘轻挥引动的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凌霄殿顶!震得众神心胆俱颤!
太上老君步履沉稳,直趋御阶。混乱的殿宇瞬间死寂。
莽夫巨灵神见众将噤声,自恃勇力,跳将出来嚷道:“道祖来得正好!评评这个理!文曲星下凡前立下军令状,失败则永贬凡尘!如今这帮酸儒竟想赖账!岂有此理!”
太上老君头也不回,手中拂尘向后看似随意地一抖!
“啊——!” 巨灵神庞大的身躯如遭重锤,猛地离地飞起,又狠狠砸落在地,金砖崩裂!殿宇震动!
太上老君这才缓缓转身,目光如电:“凌霄宝殿,岂容尔等咆哮无状?!玉帝乃三界至尊,如何决断,轮得到你来置喙?此乃大不敬之惩!”
一直冷眼旁观的二郎神终于按捺不住,跨步而出,朗声道:“道祖息怒!然人无信不立,国无信不兴!陛下贵为众神之王,更当为天下表率,信守承诺!”
太上老君冷冷瞥他一眼:“下立者何人?本座眼生得很。”
二郎神暗骂老匹夫装聋作哑,强压怒火:“灌江口,二郎真君!”
“哦?” 太上老君拂尘一甩,语气冰寒,“既非天庭正神,无职无位,有何资格在此凌霄宝殿妄议朝政?!”
二郎神顿时语塞!他“听调不听宣”,确非天庭在册神职。此番出头,名不正言不顺。托塔天王李靖见势不妙,忙出列打圆场,先向老君作揖,又跪奏玉帝:“陛下息怒!臣等绝无他意,只求依约而行,以彰天庭法度!”
太上老君不等玉帝开口,断然道:“急什么!” 转向玉帝,“陛下,文曲星下凡考察,成败尚未定论。岂能偏听一面之词?速遣千里眼、顺风耳下界查探,核实真伪!”
玉帝如蒙大赦,急令二神察看。片刻,二神回禀:
“启奏陛下、道祖:文曲星确已参加人间高考,然…然并未考入那‘北京大学’…”
太上老君追问:“然什么?”
千里眼面露难色:“而且…文曲星在人间…已然神志昏乱,疯癫失智了…”
久未开口的王母忽然冷冷道:“事实昭然!人间尚知依法行事,天庭岂能法外徇情?况且此乃他亲立军令状!传旨:削去文曲星神籍,收回神力,永贬凡尘,不得再返天庭!” 左右神将应声欲动。
“且慢!” 太上老君一声断喝,对王母拱手,“娘娘何必操之过急!文曲星心智卓绝,岂会考不上一所人间学府?更遑论疯癫失智!此中必有隐情!” 又向玉帝恳切道,“陛下!臣恳请详查!”
王母勃然作色:“若此番是他赢了赌局,道祖可会要求‘详查’?莫非在尔等眼中,文曲星便只能赢,不能输?军令状形同虚设?输了便要寻由头,天庭法度威严何在?!”
此时,顺风耳又奏道:“启奏陛下,下界探查时,发现尚有一神滞留人间!”
玉帝忙问:“谁?”
“武曲星君!”
太白金星立刻抓住机会:“陛下!文曲星失败,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武曲星私自下凡,该当何罪?!”
王母凤目含威,斩钉截铁:“法不容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将武曲星一并削籍夺力,永贬凡尘!”
太上老君怒视二郎神,眼中寒芒暴涨:“杨戬!你今日借机逼宫,其心可诛!此事绝不算完,本座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言罢,拂袖怒离凌霄殿。玉帝见老君愤然离去,也只得匆匆宣布退朝。
二郎神随李靖等武将回到天王殿,弹冠相庆,志得意满。二郎神更是得意大笑:“十八年谋划,今日终见分晓!文曲一除,文臣再无脊梁!”
托塔天王李靖却沉稳许多,提醒道:“真君且慢欢喜。文曲虽除,然太上老君乃道门之祖,地位尊崇,法力无边。当年西出函谷,化胡为佛,如来亦敬他三分;封神大战,一气化三清,神通莫测。此人…轻易招惹不得啊。”
二郎神闻言,想起如来尚惧老君三分,心中底气顿消:“依天王之见,该当如何?”
李靖目光锐利:“真君下凡,可曾留下…把柄?”
二郎神脸色微变:“哮天犬…尚在人间。”
“哮天犬?!” 李靖一惊,“此乃你左膀右臂,当年斗那猢狲,若无它相助,胜负难料!怎可弃之不顾?”
二郎神恨声道:“哼!那畜生如今翅膀硬了,不服管教!不提也罢!” 见他不愿多言,李靖也不便再问。
哪吒三太子疑惑道:“武曲星为何私自下凡?有真君在,何须他出手?”
二郎神闻言,只是重重叹息,闭口不言。
巨灵神也瓮声瓮气:“就是!这家伙也不知道回来?”
二郎神猛地一拍桌案,怒道:“放心!我自会为武曲兄弟报仇!” 众人见他激动,忙劝慰一番。
二郎神灌下一杯酒,眼中凶光一闪:“太上老君又如何?明日我便去兜率宫会他一会!”
李靖大惊:“真君万万不可鲁莽!那老君法力通玄,轻易不出手,出手则石破天惊!当年那猢狲护送唐僧,多少妖魔束手,唯独老君座下青牛精,一柄金刚琢打得他束手无策,最后还需如来行贿方能过关!真君武艺与那猢狲伯仲之间,岂是对手?”
二郎神焦躁:“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李靖沉吟道:“真君可还记得…尊师玉鼎真人?真人德高望重,口才便给,当年武王伐纣,曾助老君大破诛仙阵,颇有渊源。若请真人出面说情,老君或能网开一面…”
二郎神眼睛一亮:“师父!” 当即起身,直奔玉泉山金霞洞。
玉鼎真人听完爱徒竟是下凡谋害文曲星,勃然大怒,厉声斥责!但终究舐犊情深,不忍见徒儿遭劫,只得长叹一声,随他前往兜率宫。
太上老君与玉鼎真人本为元始天尊座下同门金仙,旧友重逢,本应欢喜。然见其身后跟着二郎神,老君心中了然,脸色顿时冷淡。
寒暄半晌,玉鼎真人才道明来意,恳请老君勿再追究文曲星之事。
太上老君指着二郎神,怒道:“道兄!你这高徒为一己权欲,构陷忠良,祸乱朝纲!道兄正该大义灭亲,何以反替他求情?!”
二郎神在后辩驳:“道祖此言差矣!非是我祸乱朝纲,实乃玉帝重文轻武,酿成党争!文曲星亦非忠良,乃朋党魁首,加剧文武裂痕!道祖久居深宫,岂不见人间朝代更迭,多亡于党争?唐有牛李,明亡阉党东林,清败于洋务顽固之争,致华夏沉沦百年!今文曲星人间败绩,足证其空谈误国!况且…” 他话锋一转,语带深意,“文曲星此刻,早已背叛天庭,皈依了西天佛门!道祖若不信,可再遣千里眼顺风耳一观!”
听闻文曲星“叛投佛门”,太上老君眼中怒意一闪,但仍强压火气,对二郎神冷冷道:“本座清静无为,只知烧丹炼汞。尔等朝堂纷争,本座毫无兴趣。唯近日炼制一炉紧要仙丹,苦寻一上古灵兽为药引不得。若你能为本座寻来,文曲星之事…本座便不再过问!”
二郎神忙问:“不知是何灵兽?”
太上老君轻描淡写:“上古遗种,血脉纯正者。”
玉鼎真人苦笑:“师兄说笑了。自封神一役,上古灵兽非死即封,如今何处去寻?”
二郎神目光闪烁,片刻后决然道:“道祖放心!明日,我必献上灵兽!”
太上老君拂尘微扬:“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二郎神拱手一揖,拉着面色复杂的师父转身离去。
刚出兜率宫,便遇等候消息的李靖。玉鼎真人怒气未消:“杨戬!哮天犬随你出生入死,忠心耿耿!你竟忍心将它送入八卦炉受那焚身之苦?!”
二郎神狡黠一笑:“师父误会了!弟子所言灵兽,非是哮天犬,而是一头真正的上古遗种——九尾妖狐!此刻就在灌江口!” 遂将巫山得遇九尾狐,携其下凡之事和盘托出。
玉鼎真人大惊:“此兽助你,也算有功!你岂能恩将仇报,置其于死地?!”
二郎神眼中寒光一闪:“此狐非善类!助我不过借刀杀人,以报私仇!它不但害了文曲星,更害了我兄弟武曲星!”
李靖疑惑:“它与武曲星有何仇怨?”
二郎神道:“天王可还记得,昔年文曲、武曲曾一同下凡,共保大宋?”
李靖点头:“自然记得!包拯、狄青,一文一武,匡扶社稷!”
“正是!” 二郎神续道,“二人功成归天途中,于巫山遭一妖兽偷袭,欲噬其金身!二人合力将其重创,那妖兽负伤遁走…便是这头在东瀛受伤后潜回巫山修养的九尾妖狐!”
李靖更奇:“九尾妖狐?不是早被姜师叔斩于朝歌了?”
二郎神冷笑:“弟子原也如此认为。然此狐亲口所言,当年武王之弟周公旦仁厚,恐斩妖狐累及苏妲己无辜肉身,故请武王暂缓行刑,待分离妖魂后再斩。岂料此狐狡诈,魅惑守卫,害死妲己,趁夜遁逃至东瀛三岛,化名‘玉藻前’,凭美色惑乱鸟羽上皇宫闱,后被阴阳师识破,遭追杀时自断一金色狐尾保命,方得逃回中土,匿于巫山!”
玉鼎真人追问:“此狐究竟是何来历?竟如此难缠?”
二郎神道:“此狐本为西天灵山脚下听经灵狐,误食佛祖讲经时散落的‘相思毒草’,心性迷乱,长出九尾。先附身印度女子华阳天,成摩竭陀国斑太子妃,祸乱其国。后逃至中土,附身苏妲己,蛊惑纣王,筑鹿台,害忠良,致民不聊生!”
李靖听完,怒道:“如此孽畜,合该投入八卦炉,炼化其魂!”
玉鼎真人长叹一声,心灰意冷,径自驾云回玉泉山去了。二郎神苦留不住,只得躬身拜别。待师父远去,他对李靖道:“天王且回,我自有计较。” 李靖知其必有后手,放心离去。
二郎神转身再入兜率宫,对太上老君一揖:“道祖在上,杨戬复来拜见!”
太上老君背身而立,语带讥讽:“真君去而复返,莫非那上古灵兽…已寻得了?”
二郎神笑道:“杨戬言出必践,灵兽明日必至!此来,特为道祖解惑——文曲、武曲二星君在人间遭劫,皆是被一妖物所害!”
太上老君冷笑:“哦?是何妖物?莫非是你的哮天神犬?”
“非也!” 二郎神正色道,“乃是从东瀛潜回的九尾妖狐!” 遂将九尾狐千年为祸、与文武二星的宿怨又详述一遍,末了道,“明日所献灵兽,便是此獠!届时只需如此这般…” 他附耳低语。
太上老君听罢,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以此孽畜之魂炼丹…也算为文曲星讨回些公道了。”
二郎神回到灌江口,对那七彩斑斓的九尾狐道:“此番人间助我除去文曲星,你立下大功!哮天犬那叛徒,枉费我多年信任。从今往后,你便顶替它的位置,随我左右。”
九尾狐闻言大喜,伏地拜谢:“谢真君厚恩!小狐定当生死相随,永不相负!只是…” 它露出忧色,“我这九尾,尚缺一金尾未能圆满,恐有碍战力…”
二郎神笑容和煦:“此乃小事!我已与太上老君说定,明日他将在八卦炉中,为你炼就一颗绝世‘金丹’,助你补齐金尾,修为大成!”
九尾狐信以为真,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翌日,二郎神携九尾狐再至兜率宫。与太上老君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二郎神对九尾狐道:“老君为你耗费心血,炼成金丹一颗,还不速速拜谢!”
九尾狐狂喜,伏地叩首:“谢老君赐丹大恩!”
太上老君端坐蒲团,微阖双目:“金丹就在炉内,自取便是。”
九尾狐迫不及待,扑到炉边,伸头向内望去——炉底唯见漆黑炭块,哪有半点金光?它心头一突,正欲回头询问——
“进去吧!” 背后一股巨力猛踹而来!
九尾狐猝不及防,一头栽进炉内!未及看清是谁,只听“砰”一声巨响,沉重的炉盖已然落下,隔绝了天光!
“二郎奸贼——!” 炉内传来九尾狐凄厉的咒骂,“我为你除去文曲星,你竟如此害我?!”
二郎神在炉外狞笑:“孽畜!我带你下凡,只为旁观!你却执意害他!更害我兄弟武曲星!你恶贯满盈,天理难容!今日便是你的报应!童儿,起火!扇风!”
两名道童应声而动,点燃炉中真火,抡起芭蕉宝扇,呼呼猛扇!八卦炉内,顿时烈焰翻腾,热浪灼天!
九尾狐犹在炉内怒骂,但很快便被无边的痛苦淹没。它眼睁睁看着自己八条绚丽的彩尾在熊熊真火中寸寸焦枯、化为飞灰!锥心刺骨的剧痛让它疯狂翻滚,却无处可逃!两行清泪涌出,滴在烧红的炉壁上,瞬间化作青烟。最终,它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倒在滔天烈焰之中。
太上老君缓缓睁眼,拂尘一扬:“开炉!”
炉盖开启,热浪扑面。二郎神急步上前查看——炉内空空如也,唯余八颗色彩各异、光华流转的仙丹!
“这…这孽畜竟能炼出八颗仙丹?!” 二郎神骇然。
太上老君淡然一笑,从袖中取出紫金红葫芦,倒出一颗红光氤氲、蕴含奇异波动的金丹:“此狐修炼九千年,一千年方能炼就一色真尾。此丹乃本座近日所炼‘九转离魂丹’之精华,有萃魂取魄之无上妙用,无论仙凡。赠予真君,权当…谢你为文曲星报仇了。” 他将那颗红丹递过。
二郎神心中凛然,强笑着接过:“举手之劳,道祖客气了!” 再不敢多留,匆匆拜别而去。
摆平了太上老君,二郎神志得意满,转道瑶池向王母复命。恰见广寒仙子嫦娥跪于阶下。
王母见是他,示意旁听。只听王母对嫦娥道:“你此番下凡,居功至伟。若非你最后托梦令文曲星疯癫,大事难成。本宫答应放你自由,重返凡间。然…” 她话锋一转,“你体内所融西天毒草,本宫法力亦无法将其分离,还你本真。近日观世音菩萨屡次催讨此草,你…只能随它同返西天了。”
二郎神走近,故作好奇:“毒草?观音菩萨要此物何用?”
王母叹道:“此毒草妖在西天犯下大孽,遭十八罗汉追杀,逃至昆仑。彼时本宫尚在昆仑研习长生,见此草奇异,稍加改造,成了‘不死药’。后十日并出,天庭动荡,太白金星请本宫出山。本宫命后羿射落九日,稳定乾坤。玉帝为酬谢,迎本宫入主天庭。本欲携后羿同来,故赠他不死药。谁知…阴差阳错,竟被这冤家误食…” 她瞥了一眼嫦娥。
二郎神追问:“此草究竟是何物?”
王母道:“此乃‘相思草’,最能惑乱心神。若非文曲星着了它的道,以其才智,尔等焉能成功?当年佛祖灵山讲经,天花乱坠。佛祖拈花,迦叶微笑,得传心印。其中一株落于吉祥天女身畔的,便是此草!诱得她忆起人间屈辱,癔症复发,被放逐于灵山离恨渊…”
二郎神笑道:“原来如此曲折!此番若无广寒仙子鼎力相助,断难功成。仙子所求,岂能过河拆桥?”
王母无奈:“本宫何尝不想?然分离之法,力有未逮。”
二郎神心念一动,取出那颗红艳艳的九转离魂丹:“天缘巧合!弟子适才从老君处得此‘九转离魂丹’,正有萃魂取魄之神效!愿赠予仙子,助她解脱!” 他递过丹药。
王母眼睛一亮:“还不快谢过真君!”
嫦娥接过丹药,盈盈下拜:“谢真君恩典。”
王母又问:“若分离成功,你欲归何处?”
嫦娥神色凄然:“妾身虽得不死,然夫君后羿早已湮灭…天地茫茫,竟不知何处可归…”
王母微微一笑:“本宫倒知一处好归宿,只不知你愿否?” 见嫦娥抬眼,王母道,“本宫将你赐予二郎真君,如何?”
嫦娥心中微动,脸颊泛红,正自踌躇,却听二郎神朗声笑道:“舅母美意,外甥心领!然仙子若至灌江口…万万不可!”
王母诧异:“为何?”
二郎神语带讥诮,目光扫过嫦娥:“甥儿…可不愿做那文曲星第二啊!”
此言如利刃穿心!嫦娥脸色瞬间惨白,心如死灰。半晌,她凄然一笑,对王母道:“谢娘娘厚爱。妾身…已有归处,不劳娘娘费心了。”
“何处?”
嫦娥望向西方,目光空茫:“灵山之巅…离恨渊。”
王母蹙眉:“难道要与那毒草永世相伴?!”
嫦娥平静道:“妾身心伤难愈,唯佛法或可度化。离恨渊虽苦,然佛音纶语时时可闻,亦是…一种救赎。” 她转向二郎神,深深一拜,将那颗离魂丹奉还:“谢真君赐丹。然妾身与此草相伴千年,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神魂交融,难分彼此。纵强行剥离,亦非本我。此丹…还请真君收回。妾身…愿携此草,随观音大士同返西天离恨渊,于无边孤寂中…了此残生,赎我罪愆。” 言罢,决然起身,飘然而去。
嫦娥随观音菩萨至西天,表明心迹,愿与相思草共受离恨渊悬浮之苦。观音知其心意已决,不再多言,引她至灵山外围。
只见此处云雾惨淡,渊深无底,罡风如刀,唯有无尽虚空与下方隐约传来的诵经声交织。观音菩萨将嫦娥安置于渊中一块悬浮的孤石之上,轻声道:
“你且在此静候。不久…当有一位故人,途经此地。”
欲知是何故人经过,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