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馥,你没事吧。”
“臭小子,我准许你私闯剑阵了吗?”清城掐着腰,故作愤怒的揪着辰晔的耳朵。
“风神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辰晔乖巧的讨饶。
“你乱叫什么!”清城羞红了脸,倏地松了手,背过身去,低着头搓脸腰间的吊坠。
“嗯。我们走吧。”辰晔长舒了口气。
清城转身,看着辰晔闪烁的目光,“喂,你是怎么破的剑阵啊。我看你周旋了好半天,怎么突然就破了呢?”
“唔,我不过是花点时间去研究这个剑阵的玄机,发现所有的剑都以一柄剑为中心布阵,只要将这柄剑断了,其他的剑都会随之消逝。”
“这样啊,那走吧。”
辰晔回望来时的方向,水屏上模模糊糊若隐若现的影子铭刻在心,那便是馥馥朝思暮想的宗镜哥哥吧。
穿过长廊,便是溯澜清风阁。清城驻足四下打量着这座远古的庙堂,八方石柱撑起庄严而透明的穹顶,昆仑池欢畅的鳐鱼所散发的荧光,映在穹顶之上,犹如满天繁星。穹顶之下,石柱中心,两道光环交织缠绕。
“是灵力和神力的化影。”
清城不禁上前,伸手轻触了一缕灵力,仿佛有千钧之力划过指间。
“好磅礴浑厚的灵力。”辰晔守在清城身边,赞叹不已,“果然是天地灵力之精粹,万世灵力之源泉。”
清城看着辰晔如痴如醉的神情,不禁笑了笑,“灵族好将兵器灵化,收入灵元之中,你何不将这些灵力灵化,收为己用。”
“这里的每一缕灵力的确非凡,甚至仅一丝灵力都胜过我如今的修为。但灵力向来源于自身修炼,不同的人修炼的灵力相互排斥,灵典记载,强行吸纳异种灵力,极为损伤魂筋脉。”
“非也。神灵之源乃天地初开之时上古神兵利器所化。不夹杂任何人的杂念。犹如天地孕育的婴孩,纯净自然。你若能吸纳、炼化,必会乖乖为你所用。”清城朝光环处嘟了嘟嘴,“试一下,机不可失。”
辰晔摇摇头,无奈上前,以炼化兵器之法,尝试吸纳灵力。游离的灵力自由久了,似是有些调皮,在辰晔手心跳动游蹿,辰晔张合双臂,困住一丝灵力,强行炼化。虽只一丝灵力,但当那缕灵力极温顺的融入周身,辰晔明显感觉到那缕灵力所激发的磅礴底蕴,甚至当初受魔尊重创的灵魄也越发健硕。
清城见辰晔眉宇舒展,喜形于色,“你感觉不错的样子。”
“未料想会如此神奇!但如此方法,耗时耗力,我也只能掬几缕灵力。”
清城见辰晔眸中流露出的惋惜之情,嬉笑道,“你胃口还真不小呢!这样浑厚的灵力封存在池底,不见天日,的确怪可惜。”
辰晔看着笑而不语的清城,道,“你如此笑意,莫非你有办法?”
“倒是有一个。不过还需你花些时间学。神族有吸灵之术,你可以运用此术,将灵力吸纳封于体内,待上岸后,慢慢炼化。”
“吸灵之术乃神族之术,我如何使得。”
“世间万物,同根同源。这可是你说的。我相信,神力与灵力亦不例外。”
辰晔叹了口气,想着日后清城可能需要灵力滋养神魄,外加清城如此执着,这法子到不妨一试,“要我怎么做。”
清城嘻嘻一笑,便将吸灵之术的心法口诀要领悉数交与辰晔,辰晔倒也天资卓绝,悟性极高,挥掌试了试,果真有磅礴的灵力涌入体内。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神力与灵力交织的背景下,一位灵族的公子,却拥有着神族男子未必拥有的意志。灵力运化时的流动,带动辰晔衣袂飘飘,俊逸的脸庞上,是信心满满的傲然之姿。清城举着下巴,静静地欣赏着奔流成河的灵力在他周身流淌。的确是他,那个墓苑里,凭一人之力击退妖族和鬼族的小哑巴。
运气是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东西,明明有很多可能,偏偏是这一种。开心的叫做幸运,失望的叫做霉运。西使便是碰见了这霉运。
“真是晦气,让我遇见这两个小鬼,白白便宜南使。”西使的步伐很轻,轻的没有声音。他躲在石柱之后,心里点点盘算。小姑娘能打开昆仑池,应为神族之人,看着虽不难对付,难免有些意外。灵族小儿此刻一心专注于灵力,毫无防备,乃先发制人的最佳人选。心中所念,便双手运化神力,魅螭剑破空而出,直刺辰晔心脏。
“辰晔!”
清城抽出腰间的丝玉软剑,柔韧的裙摆松散开,层层铺展成圈,清城挥剑如舞,旋如涟漪,犹如一阵风,在辰晔背后挡下致命的袭击。神力涌动之下,魅螭在丝玉软剑上磨出星星焰火,在黄蓝交错的光芒里层层湮灭。
辰晔见那背后偷袭之人身无半丝灵力,又见手持一柄盘螭的青剑,剑身散发的邪煞气息,与神力之源相仿,想来是魔族中人。对方使用神力,以自己的灵力定然是以卵击石。但独留清城与其应付,想起巫咸北疆的遭遇,着实放心不下,便断了吸灵化灵之术,与清城并肩而战。
清城转头道,“你继续,我来对付,”见辰晔无动于衷,略带嗔怒,“你若不相信我,我便从此与你分道扬镳,休要再缠着我。”
辰晔浑身一颤,怏怏收了手。见清城不落下风,方才安心转向神灵之源。
西使眉头带着的点点怒火顿时燎原成片,“和我比剑,太嫩!”
魅螭剑在空中迸发出墨蓝的光泽,与丝玉软剑柔和的金光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光屏,两柄剑在空中僵持,锋芒毕露,针锋相对。清城见那柄剑上盘着两口青螭,了悟,“我当是谁,原来是魅螭剑的新主,平远神族的叛徒——曲离会。”
西使又向剑上聚了半身神力,面容更加狰狞,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这一句话里,每个词都是我的忌讳。”
“那你的忌讳是不是有点多了。忌讳多的人做起事来都令人费解。”丝玉软剑仍处变不惊的散发着它金黄的光芒。
“触了老子忌讳,只有死路一条。你死了,也无需理解我要做什么事。”
“像你这样猖狂自大,魔尊是无人可用才收留的你吗?真是可怜,难怪会被族人唾弃。你以为魅螭在手就能自诩万剑之宗?你真以为手持魅螭剑,就无人能敌了吗?若真的天下无敌,又何须屈居魔尊的半身神魄之下?你连魔尊最虚弱的时候都不敢挑战,却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你的话太多了!”西使暴怒,青筋跳起,便有无数魅螭的化身方圆成列,杀气逼人,“现在我便要你睁大眼睛瞧着,我称不称得上万剑之宗!”
剑气划破空际,打在溯澜清风阁的柱子上,铮铮作响。清城虽受了伤,但火冰莲的功效已然发挥。又有近在咫尺的天地神力之源相助,清城的神力虽不似西使那般凶猛,但运风躲闪之间,松弛有度,犹如一支舞蹈,自在其中。忽而疾风如刃,似有无形之剑破空而出,不禁意之间,西使周身骤添道道剑伤。西使迟疑之间,丝玉软剑腾空而起,直指西使咽喉。
“不,不可能!”
“你心不定、不静、不安。你太过相信对剑的操控。”
西使冷笑,“是吗?”
刹那间,西使右手食指中指运化神力,御动魅螭剑挡开丝玉软剑,伺机退避出足够的距离防御清城的进攻,继而通过魅螭万剑之宗的神力感应剑气,召唤溯澜清风阁中的上古神剑。
剑阁震动,灵力与神力交织的光环陡然膨胀开,将三人弹开数丈。
“馥馥,你没事吧。”
清城摇摇头,却见神灵之源中间,有一剑影若隐若现。随着剑影源源不断地汲取神力,剑身逐渐清晰起来。那剑看着朴素浑厚,剑柄上无锦上添花的雕刻,但剑刃锋芒毕露,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为之惊叹。细看剑身底端,赫然刻着“澜风”二字。
“一怒狂澜接天起,劲风过处破苍穹。是上古神剑,澜风剑。”西使欣喜若狂。
数息之间,剑身完全显现,澜风出世,西使一跃而起。又防着清城的阻拦,便在腾空的同时,召唤魅螭剑阵阻拦清城。
辰晔见西使距澜风仅寸步之遥,心下一急,飞身上前,刹那如时空凝滞,眨眼间现身踩在澜风剑上。西使一心要取澜风剑,并未在意辰晔用了何种身法,会有如此速度。清城苦于魅螭剑的纠缠,也未有空暇注意辰晔。
二人脚尖点在澜风剑两边的手柄上,拳脚相交,目不暇接。西使掌间利刃,横过辰晔眼前,辰晔仰身躲过,回弛间掌上聚起灵斧,冲西使拦腰砍过。西使足尖一点,跃起半人高。斧刃落在石柱上,裂开数尺缝隙。西使从辰晔头顶刺下,辰晔旋身一躲,便立在了澜风的另一端。西使稳稳落在地面,朝剑刃踢了一脚,辰晔摇摇欲坠。辰晔伺机轻点剑柄,借力一跃而起,朝西使头顶连环出脚,逼得西使连连后退。西使见久战不利,一个跟头从地上翻过,滚到辰晔身后,伺机唤回魅螭剑,魅螭脱手而出,直刺辰晔。
辰晔转身镇定自如,鬓角秀发被剑风拂起,两指一出,便夹住来势汹汹的魅螭。
清城与辰晔一同出手,势要阻止西使夺取澜风剑。西使站在澜风旁,袖袍一挥,螭魅便化作短剑不计其数,袭向辰晔与清城。西使邪魅一笑,便将澜风剑握在了掌心。握下的那一刻,西使皱了皱眉头,以平原神族血统对任何剑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操控,可偏偏此剑,握在手里,重量难减分毫。西使咬一咬牙,挥起澜风剑,便有浩瀚磅礴的神力犹如风暴一般从剑中迸发,将辰晔二人逼退数丈。
毕竟此剑太重,西使只挥动这一下,便气喘吁吁,剑锋重重创在地面。
清城动怒,伸出双手欲大肆召唤神力,却被辰晔拦下。“火冰莲固然稳住你的神魄,但若肆意运用神力,虽伤敌一千,也自损八百。让我先试一下,好吗?”
清城看着辰晔坚定的目光,犹豫着点了点头。
西使挺身,握住澜风剑,蓄势磨拳,伺机对二人发动致命一击。辰晔起身上前,指甲变换着印法,对着澜风剑道:
“物灵天成,周而不殆。绵绵若存,取之不尽。以我真元,灵化!”
澜风剑举到半空,西使眼睁睁的看着笨重的澜风化作点点银光,消失在手中。
“我天,神剑耶!”清城看着凭空消失的澜风,不可思议的望向了辰晔。
“灵族,灵化上古神剑?怎么可能!”西使眼中怒火中烧,他始终不肯相信已经到手的上古神剑澜风竟然被灵化,西使咬牙切齿,“我杀了你!”
西使召回魅螭剑杀向辰晔,清城亦舞动丝玉软剑,毫不避让。终究丝玉软剑剑长一寸,刺进西使心口。下一招,清城掌心运风,将西使拍出数丈远。
西使扑倒在地,脸涨得通红,捂着淌血的心口,一口血喷出。紧攥的拳头发出喀嘣喀嘣的声音,“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
雷珠在水底炸开,剑阁塌落,西使趁石门被炸塌之前,一个筋斗翻出了溯澜清风阁。辰晔以灵力撑开结界,护住清城不被塌落的石块砸伤。每一块石头砸在结界上,都令结界色彩淡却许多。
平原列成深渊,魔尊与帝神各据一方。
帝神看着从昆仑池底传来的巨大震动,神色黯然。
“这雷珠威力巨大,你的两个小辈恐怕要葬身池底吧。”魔尊冷笑。
忽的从池底飞快驰出一黑影,落在魔尊身后。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魔尊瞥一眼身后。
西使单膝跪地,“本来剑已经到手,竟被两个小鬼算计。不得已引爆雷珠,将他们埋在池底。”
“你坏我大事!”冷淩壁一条石锁扼住西使咽喉。
“尊上恕罪,”西使撑着石锁,竭力辩解,“那二人中有一神族女子,使一条丝玉软剑,用的貌似是风刃神术,神力的驾驭在我之上。”
“风刃术?清城馥?”魔尊皱着眉头,松开石锁,“那他身边可有灵族少年?”
西使本想将澜风剑被灵化的事被瞒下来,因而不提那少年,见魔尊如此发问,心道不妙,吞吞吐吐回道,“尊上英明。”
魔尊盛怒,地动山摇,忽而一灰袍身影落在魔尊眼前,单膝跪地,双手擎上一柄散着幽蓝光泽的剑,月光之下,映不出它的影子。
“属下幸不辱命。”
“无影剑。”魔尊容颜舒展,接过神剑,挥了几招,“游来无声,剑去无痕,好剑。只是质地轻了些,却也不耽误本尊大计。”
西使忿忿瞪了南使一眼,倘若自己能将澜风剑带回,尊上也不会看重这样一柄秀气的无影剑。
“小华,今日你凭借神杖之力与本尊战成平手,来日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待本尊再临神界,便是神魄归元之日。至于神族蝼蚁的死活,就看他们的运气和本尊的心情了。我们走。”
穷奇展开巨翅,狂风骤起,载着魔尊而去。南使和西使亦召唤来坐骑随之而去。
上古神剑落于魔族手中,隔着洋洋昆仑池水,帝神纵夸父神杖在手,也无可奈何。再看昆仑池深处,不知二人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