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赖子似乎是心虚了,低着头躲躲闪闪。王里正见此情形,心里咯噔一声。
他也知道王赖子是什么样的人,说话很可能大有水分。但架不住利益使然,这么多鱼,诱惑太大了,就想拼上一拼。
在此之前,他再三向王赖子确认,他说的话是真的吗?王赖子也再三保证,绝无虚言。可现在,看王赖子闪躲的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分明是被王赖子给坑了啊!
也怪自己,被这些鱼诱惑了,也没去查证王赖子话的真伪,仅听王赖子一言之词,就找上门来了。
可是事已至此,总不能再临阵退缩吧?今天这件事,必须硬着头皮干到底了,否则落下个是非不分,偏听偏信的名声,他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王里正硬着头皮对王赖子说:“王赖子,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只需将你今早告诉我的说出来便可,本里正给你做主,不会让你白受伤害!”
王赖子一听王里正的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里正这是看穿自己了,但要把这事儿给坐实,必要时激怒萧二郎揍自己一顿。不过王里正也说了,不会让自己白白受伤,嘿嘿……
王赖子顿时小人得志,嘚吧嘚吧将自己之前的说辞又讲了一遍,甚至加了好多别的——例如萧二郎发现王赖子看到自己了,便出声威胁王赖子,让王赖子不许声张,否则要了王赖子小命;例如还说要是王赖子敢乱说话也没事儿,大不了他反过来栽赃到王赖子身上,就说王赖子去他们下河庄偷鱼没偷着,被发现后匆忙逃跑等等。
上河庄众人一听,这第二种不就是萧二郎刚刚的说法吗?顿时觉得自己这边占了大理了,各个挺胸抬头,一幅我们是对的,你们就是偷了我们的鱼的样子。就连下河庄这边也有人有点迟疑,这鱼不会真的是萧二郎从上河庄赶过来的吧?
萧二郎气得头顶冒烟,一边挽着衣袖一边骂骂咧咧:“好你个王赖子,竟敢贼喊捉贼,还如此胡言乱语!老子看你是欠收拾!看老子不揍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冤枉老子!”
萧二郎说着便打算上岸,被萧母阻止了。
“老二,别冲动,这帮子人现在指不定就等着你动手,好给你按一个被撞破偷鱼,恼羞成怒之下动手打人,想以此掩盖偷鱼事实的罪名。”
萧二郎一听萧母的话,心想,对啊,奶奶的,这伙人真鸡贼,差点被这伙人下了套了!
王里正一看这有个过于理智的妇人在此,事情就是不好办,于是开始从萧母入手:“你这恶妇,就是有你这样的娘,才有萧二郎这种胆大包天的儿子,有你这种人当娘,真是奇耻大辱!”
萧家众儿郎以孝闻名十里八乡,这可不是作秀,是真孝!萧二郎哪里容得下有人如此侮辱自家亲娘?当下失去理智,上来就要揍人。
萧二郎再次被萧母拉住了,姜柒柒也连忙拉住萧母,把萧二郎往回拉。
只是萧二郎此刻正是暴怒之时,哪里是萧母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和姜柒柒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拉得住的?眼看着萧母加上姜柒柒两个人都要拉不住,萧二郎即将像脱缰的野马般冲出去时,刚刚去叫人的几个小伙子回来了。
萧家众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萧二郎暴怒,想要冲出去揍人,被萧母和姜柒柒死命拉住的场景。
萧大郎和萧三郎见状立即上前,一人一边拉住萧二郎两条胳膊,总算把萧二郎拽回来了。
萧父和萧君墨也赶了过来,匆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姜柒柒在一旁把事情简单一讲,当听到姜柒柒说萧二郎失控是因为王里正对萧母的辱骂时,众人脸色皆阴沉下来。
萧君墨思考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小声地和家里人分析:“这王里正刚来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我不清楚,但后面肯定是知道了。”
“他告诉王赖子‘不会让你白受伤’,就是在向王赖子传递一个信息——激怒二哥,让二哥暴起揍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可乘。”
“可是有娘在一旁,总能安抚住二哥暴起揍人的心,王里正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转而辱骂娘,毕竟萧家儿郎孝顺,这是十里八乡皆知的事儿,既然孝顺,自家娘被侮辱,二哥还能沉得住气吗?”
“我说你们下河庄偷了我们上河庄的鱼,你们要证据,证据也给你们了,王赖子看见萧家老二去我们上河庄赶鱼了,你们是认还是不认?”王里正看下河庄的人都赶过来了,萧家人还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心道不好,连忙出声。
这鱼哪来的,萧家人最清楚,但不能说啊,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萧君墨刚想说报官处理,便听一旁有人先他一步讲了出来。
众人只听一道糯糯的女音软软地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报官不就好了吗?相信县令大人会主持公道的!”
下河庄众人蒙圈了一瞬,抬头看是谁在讲话?原来是萧家小儿媳妇儿。
萧君墨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身边的姜柒柒,心里异常满足——他的小乖,和他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上河庄这边很多不知真相的人一听报官,纷纷叫道:“报官,报就报,谁怕谁啊!”
“对,报官,非要让这群贼子吃不了兜着走!”
“报官!我们有理我们怕什么?”
“对,报官!王赖子都亲眼看到了,待会儿让王赖子去作证!”
“报官!报官!报官!”
然而一旁的王赖子却面色煞白,自己的说辞站不住脚,待会儿被官差查出点蛛丝马迹治自己一个诬告罪可怎么办?想到这里,王赖子悄悄看向王里正。
王里正也愁啊,这事儿绝不能报官,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是知道的,他们都被王赖子骗了!
如果是刚开始还好说,可自己贪心了,又想要鱼又不想落下偏听偏信的名声,这才将错就错。这一旦报官,可不全完了吗?不行,不能报官,坚决不能!
于是王里正开口反驳:“不行,不能报官!”
上河庄众人不解地看着王里正:“里正,为什么不能报官?我们占理,我们不怕报官!”
王里正再次喊道:“不行!我说不能报官!”
萧君墨眼神犀利地盯着王里正:“我们受了冤屈,想要报官,有何不可?莫不是王里正知道什么,怕了?”
“谁怕了?我这是为你们着想!”
“哦,我们不需要,我们觉得,报官最好!王里正一直阻止我们报官,莫不是王里正做贼心虚?”
下河庄这边刘里正和一帮子村民也狐疑地打量着王里正。
王里正被萧君墨的眼神看得心虚不已,他没想到不过一介书生而已,竟然会有这么犀利的眼神!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