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瑞打斗了很久。周围,轮船的甲板、船舱和各种设施一触即溃,舷柱被打断,铁制船体被击穿。我们两人的打斗过程,带来了远比正常情况下严重得多的破坏。
我突然想起,这艘船在我逆转乾坤的能力下,已经度过了上百年的时光——在真实情况下,早已是条锈蚀不堪,摇摇欲坠的危船了。
这时,仿佛是印证我的猜测一般,一道低沉的颤动声从脚下深处传来,接着是连续的闷响。我的听力极其敏锐,判断出那是轮船主轴断裂,以及汽缸爆炸的声音。这艘船过不了多久就要沉没了。
我想向瑞说明这一情况,但他现在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瑞将魂核附着在肢体末端,获得了超人般的弹跳力和爆发力,对我发动一次次速攻。他显然对我的控制系能力十分忌惮,不给我释放权限法术的机会。然而我也渐渐学会了这种战斗方式,全力抵挡闪躲着他的攻击。
我们从甲板打到船舱,又破开天花板到舱顶上。轮船开始倾斜下沉,甲板上的桌椅杂物顺着地面滑向一边。尖叫声此起彼伏,乘客和船员们纷纷涌向上层,一只只救生艇被沿着船体放下。
瑞气喘吁吁,我说,“停手吧,你的想法是错的。”瑞掷过来两柄飞刀,我翻身躲过,飞刀插在地上,随即爆炸,我从舱顶上滚下,回到甲板上。
“我们可以不理会魔盒的呼唤,觉醒会中跟梅森同样想法的,一定不在少数。”我喊道。这时,甲板突然变形,变成两只木手握住了我的脚踝,瑞从爆炸的烟雾中跃出,向动弹不得的我劈头砍下。我用同样的方法令一侧的窗棱生长一大截,形成一只巨大的拳头,瑞被击飞,在甲板上滚了几滚才站起。
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唾口唾沫。我分解掉脚上的木手,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联起手来,对抗这场试炼,唯有团结,我们才能都活下来。”
瑞哈哈大笑,“你对一个吃了自己六个徒弟,正在对第七个刀刃相向的人说什么呢?——你是在嘲讽我,对吧!?”他嘶吼道,周身魂能激荡,魂核随即将他全身包裹,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虚像。
瑞悬浮在半透明机甲武士虚像之中,虽然在下位世界中形态不稳定,但破坏力跟魂境内变身后相差无几。脚下的推进器开启,他在一瞬间直扑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数道舱门撞成废墟。
我被甩向一旁,重重摔在甲板上,翻滚了数个跟头。顾不上伤势,我吃惊地看着进入虚像变身形态的瑞,他居然为了杀掉我,做到如此地步。
天空很快暗下来,有几块紫色斑点在附近生成,那是时空裂隙。我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仪表滴答作响,指针的读数由“0”开始,迈过了“0.5”,还在向着“1”移动……
我不知道那面仪表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变乱,下位世界的规则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贸然使用高阶觉醒异能,系统会自动派出相应等级的清理者加以消除。对付4级觉醒者,系统不多时便会派出高阶清理者甚至执行者。以我和瑞现在的状态,肯定凶多吉少。
但瑞已经陷入了疯狂,完全顾不上其他。机甲武士向我持续发动进攻,我只得也以同样形态应战,驱动魂核包裹全身,转换为魂能形态。机甲拳头重重击打在魂能护盾上,溢出的能量向波纹一样扩散向四周。我咬着牙,使出全力,不至于被向后推进大海。
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是微弱的尖叫声,混杂在各种杂音之中。我发动视觉权限向那边望去,原来,刘思若一直被铐在甲板一侧护栏上,随着船体倾斜的加剧,她的半边身体已经悬在了外面,正在挣扎呼救。
但那边是我和瑞一开始打斗波及的地方,乘客和船员早已逃了个干净,这种状况下,没有人来得及救援她。
我焦急万分,一个闪身,想向那边移动。然而机甲武士抢先冲到了我面前,机械手肘重重击打在我胸前,我被像炮弹一样砸回船舱,一连压扁了数道舱壁。
“你在看哪边啊,哈哈哈!——”
瑞已经完全疯了,放肆地大笑道。一边从手臂末端发出数枚魂能凝聚成的飞弹,我躲闪不及,硬吃了两枚,剧烈的冲击透过魂能外壁传入躯干,我的嘴角渗出血来。
我握紧双拳,即使在这种状况下,我仍狠不下心对瑞痛下杀手。也许他说的对,我的仁慈不仅会要了我的命,也会搭上刘思若的。
但在我短暂的、有自身记忆的生命中,他们两人就是最熟悉和亲近的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该如何做出选择?
就在这时,阔别许久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在我脑海中;
不要迷惘,要坚信自己的道路。
是黑衣男子,他平安无事!与此同时,我眼前连续闪烁出数个破碎的画面。在其间,我看到了棋室中后续的情景;
【男人坐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
下方,是已被他打倒的,无数荷枪实弹的男佣和女仆。洋装女子破碎的身躯也倒在面前;那是一具仅有外壳,洋娃娃一般的素体。
男人浑身满是伤痕,衣服破损,嘴角泛着血迹。看样子之前战斗并不容易,他尽可能提前地与我恢复了联系;然而,从他严峻的表情来看,危机还远未结束。
“我的时间不多,只能给你一个提示。”
这时,在打斗中被损毁不堪的房间颤动起来,墙壁破裂,天花板被掀开,一根巨大的透明触手伸了进来;外界,就是我曾见过的,布满巨大时钟和建筑残骸的无垠空间。这座房间,是凭空建在空旷的宇宙中的。
一个七彩的巨型核心正在逼近,用数道巨大的触手缠绕住了这个单薄的建筑。与此同时,数道较细的透明触手通过破碎的墙壁和天花板伸入房间,朝男子疾速刺来。他跃起闪身,将将躲过了其中一半,房间的地板被连续贯穿,灰土四溅。烟雾散去之后,男子的身形显现出来……
他被数只巨大的触手击中贯穿,双脚悬空,挂在半空。鲜血顺着裤脚流下,在地上形成池泊;场面十分凄惨。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并没有余力帮助你,甚至还指望你的力量来扭转一切。”男子艰难地说道;
“但,要记住一点:你真正的力量,并不来源于我,也不来源于这个世界的任何规则。你可以做到想象中的任何事,你比自己认为的要强大得多……”】
……
画面终结了。
眼前,瑞的机甲武士朝我直扑而来。然而在这种状况下,我却解除了魂能形态。以肉身直面机甲武士庞大的虚像。
随着被机甲碾过,地面腾起了一大股烟尘。烟雾散尽之后,出现了三只一模一样的巨大帽子。
魔术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