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算收拾完蛇妖以后,将它的尸骨大分十段丢于山谷之间,飞禽走兽很快前来分食,一炷香之内就没了踪影。
空空被益算安置在一处新的寺庙,亲自引了大河里的水将他全身清洗干净,然后换上新衣。
她删了空空的记忆,又将那整座山炸了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返回天宫请罪。
俗话说,马屁要拍好,认错要趁早。
赶在舅舅生气之前,就负荆请罪保证下次不再犯错,那他可不就没气可生了吗?
不过消息在天宫上传的倒快,一会儿时间就闹的沸沸扬扬,玉帝很快得到消息。主要是益算不该炸了那座山,那是精卫尸骨的化身。
可一想到空空曾在那里被欺辱,益算就气得嘴角上火。
“舅舅。”益算跪在天帝面前苦苦哀求:“那个那个蛇妖,他他他,吃了好多人啊!我把那些人都救出来了,你不夸我你还怪我……”
“哼。”
“舅舅……小和尚我都已经找到了。你别罚我,我现在就把他给你抓回来,哦不,是请回来……”
“哼。”
益算:“……”
“哼。”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哼哼怪啊!不说我走了!”舅舅有病吧?老头子更年期了!
“等等!”玉帝终于从骑着的山羊身上缓缓走了下来。
一身青衣,面如冠玉,俨然一翩翩少年郎。
益算没好气的撇撇嘴:“我在听舅舅。”
“你在听?”玉帝一水瓢砸在益算头顶。
“没贪玩?”又一水瓢。
“道歉很诚恳?”再一水瓢。
“……你拉着我干嘛?”玉帝的眼角扫过益算的头顶。
益算讪笑:“舅舅~你再打我就傻了。”
“没打你也不聪明。”玉帝拿过被益算抢走的水瓢,右手五指抖了一抖,就有西海里的水从指缝间流进他左手的水瓢里。
“舅舅就是喜欢脱裤子放屁,你直接用手浇花不就行了,干嘛还用水瓢?”
玉帝嫌弃的踢益算一脚:“注意谈吐。为舅这是浇花之道,你懂什么?我要你办的事,你如果能像我浇花一样静得下心来,也不至于弄错。”
“弄错?”
“智慧和尚另有其人。”
“什么?!”益算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命格星君愤怒的嘴脸。
(又破坏凡人的命格,益算你给爷死!)
益算害怕的跪倒在玉帝身前:“舅舅救我!智慧和尚到底是谁啊?”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玉帝叹一口气,看着自己家不成器的外甥女,深感对姐姐的歉意。
“我只能告诉你,你和他有缘,千万不要得罪。”玉帝还是忍不住提醒,希望益算不要再弄错。
不过这个益算当然知道。
智慧和尚……一听就很厉害!她没事得罪人家干嘛。
不过既然那和尚不是空空,说不定是她找错寺庙了呢?
她刚开始下去的时候,其实是以为两空就是智慧和尚。毕竟他和两千多年前的太空长得一模一样,谁知道她刚下去两空就死了,一众小和尚都哭了,就空空一个没哭,她可不以为空空就是智慧和尚吗?
益算心底一难过。
可惜了空空如宝似玉的好相貌,如若不能步入天庭成仙,不过百年就将化为乌有。
但现在绝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益算拜别天帝,既然他老人家不肯告诉她智慧和尚的线索,她去问别人还不成吗?
益算来到北泽宫。
北泽是她从前的搭档,那时候她在地上当差,和北泽一起是红螺娘娘身边的左右仙童。
红螺娘娘也可以称作是人间的月老,她和天上的月神共用同一本姻缘簿,天地两分,月神管北地以北,红螺娘娘管南地以南。
为了方便,红螺娘娘将姻缘簿的化身分为两簿分别交由益算和北泽看管,益算负责姻簿,北泽就管缘簿。
但那都是两千四百年前的事了,因为益算一个小小错误,红螺娘娘被免职,北泽降职,只有益算因为是玉帝的外甥女反而升职成了益算星君。
北泽早不干看管姻缘簿的小童,另谋了天庭的看守,如今混到了大将军,和哪吒父子平起平坐。
是以,益算认为他是一个很有追求的男人,一有事情就会溜进北泽宫请他帮忙。
北泽爱吃御花园里的蟠桃,益算就在自己的天同宫里种了满满一院子,好方便自己时时求他帮忙却不会被他厌烦。
但今日刚走到北泽宫门口,就顿感一股强大的仙气袭来,云层之间有两只百灵鸟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
益算心里有谱,这是家里有客了。
她当然不便打扰,想来北泽和她一样光棍了快两千年,这可是铁树开花头一遭。她蹲在北泽宫外的仙树底下边吃桃子边笑,自己与自己下注猜里面的女仙究竟是谁。
一等直至太阳西落,那女仙才从北泽宫里缓缓走了出来,益算擦亮眼睛去看,竟然是百花仙子。
怪不得那两只鸟叫的那么勤快了,感情是自己栖息的桃树家的主人在走桃花运了!
益算偷偷的笑,想起北泽往日素爱穿白衫,白鞋,戴白玉钗子,再看百花公主,一件裙子恨不得将天上地下的颜色全部装进去。
这两人哪也不挨着。
不过这自然不是她该操心的事,益算既然想请人家帮忙,自然不能张口就说些扫兴的话。
她蹑手蹑脚的跑去北泽宫前拜托仙娥禀报,那小姑娘一笑:“早等着星君进来了,怎么能在外面蹲了那么长时间?”
益算傻乎乎的浅笑,这小姑娘往日就爱与她调笑,倒也娇羞可爱讨人喜欢。
“我这就进来。你家仙君今日心情可好?”
“红日东升!”
益算大喜,那就是极好。
请他帮忙的话可以很随便就说出口了。
北泽正坐在北泽宫的大殿里擦拭他的佩剑。
老早就感应到益算的气息,难为她这么能等,一反常态,肯定是有事相求。
益算果然开门见山,北泽的名字刚刚喊完就立刻换上一脸荡笑。
“哈——哈——”
“我的名字有这么好笑?哼。”
北泽不屑的合上自己的佩剑,往日找他帮忙都还带上十个桃子,今日不过让她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就吃的只剩下一个,也好意思拿过来丢脸?
益算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想来也是自己的礼物准备的不够充分:“要不?等会儿去我宫里坐坐?”那满院子的桃子,你想吃多少算多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北泽并不领情。
益算现在已经不能直视“奸”这个字,总感觉自己拳头火辣辣的,想捶点什么东西,比如某妖的头盖骨。
“我的确要找你帮忙。但我事态紧急刚刚都没有坏你好事,你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啧啧。说的好像你会跪下来一样。”
同事三百年,北泽可太清楚益算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益算彻底没了辙,智慧和尚的事,她是一点头绪没有,北泽如若不肯帮忙,茫茫人海,她又该去哪里找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苦恼。”益算打算软磨硬泡,北泽其人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
果然,耐不住她三番四次企图用美色诱惑,偏偏又不是这个材料,人家抛媚眼是眨一只眼睛,益算抛媚眼却是眨一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眼睛里进了石头。
“停停停!”北泽很快认栽:“这个你拿去!”
他丢给益算一把陈旧的折扇。
“这上面有佛祖的签名,有佛缘之人,名字会出现在上面。”
“如何触发?”
“碰之即发。”
还真是个宝贝!
益算稀奇的拿在手里开了又合,不见扇子有丝毫动静,看来她是个没佛缘的人了?
“北泽……”
“别问我!闭嘴。你可以走了。”
哈哈!看来某人和她一样,怪不得施舍的毫不心疼。
益算得了宝物马不停蹄飞身下凡,不忘自夸一句:“三过家门而不入,古有大禹,今有益算!”
她选择在归元寺落脚。
这里不知为何仙气飘飘,看来不久便会有一位道友飞升,益算是白捡的神仙,倒还真没看过凡人飞升,刚好凑凑热闹。
她化身为女香客进入庙中上了一香,仅是上香,想必舅舅也不会怪罪。
不过上完她就发现这庙确实与红螺寺不同,香火实在鼎盛。
想来她在人间少有神像,被人贡香更是少见,嘴角一时流出了羡慕的泪水。
要怎么才能让这里的和尚将扇子都摸一遍呢?
益算正在苦恼,旁边却有一个和尚注意到了她。
“这位施主,小僧看施主面露难色,是否心中有疑惑正待解答。”
益算一惊,这和尚从哪冒出来的?不过他猜的倒准。
“哎呀大师父!正是如此啊!”
益算虔诚的双手合十向和尚鞠了一躬,面露喜色,想来摸扇子的事有庙中人帮忙自然会简单很多。
和尚也回一礼:“施主不妨说说。”
“是这样的,”益算信口胡诌:“日前我做了一个梦,梦中菩萨对我道,我有佛缘,只不过尚缺一机缘,方能了却尘缘,皈依佛门,潜心修行。我在人间苦苦寻找,终有一日听闻咱们归元寺的法师,那都是极懂佛道,极有佛缘之人,圆寂后能塑肉身菩萨,大大的了不起之人,我这便来了。”
和尚被益算夸的飘飘然:“施主过奖……不过,这梦中看见菩萨的事应当是施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可当真。”
意思就是:“我都还没见着,凭什么被你见着了。”
益算浅浅一笑,拿出扇子递于和尚身前:“哎呀大师父,信物在此,我岂能说谎呢?”
“这是?”
“这是我自那天梦醒之后,便出现于我卧榻之上的一柄折扇。请了法师来看,法师说若有佛缘者,碰之,名则现于其上。我特意来归元寺寻之,也是想叫那有缘之人,带我进入佛门呀。”
那和尚略有疑惑:“施主可将折扇借我一看?”
益算并不想借,说实话,就这人面相看来,扁头扁嘴塌鼻梁,空空如若都是没有佛缘之人,这个更不会是。
但对面和尚伸着的手迟迟没有收回去,益算请人帮忙自然也不能太过小气,于是递之。
折扇一开一合。
果然没有半点动静。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益算只能讪讪笑道:“也许是法师漏说了一句,这扇子测的是与我有缘之人,而不是与佛有缘之人,大师父不能渡我,也只能说明我福泽浅薄与大师无缘,并不能说明大师父与佛无缘。”
那和尚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一点。
只是仍将扇子递还给了益算。
益算拿着扇子不知如何才好,面前这秃驴也太过小心眼,自己明明已经解释的如此给他面子,他却还是不愿意帮忙。
和尚一笑道:“女施主无需蹙眉,三日后施主再来,此疑惑必有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