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没想到益算能因为善能这么生气。

洗澡这种事竟然也是问了他没得到答案之后才想起自己。住持有他长得好看吗？有他声音好听吗？有他皮肤光洁，年轻貌美吗？

空空注意到自己可怕的想法。

他竟然不惜在益算面前和人攀比美貌。这一定是中了某种毒药。

他看向没有变回真身的益算，明明是一副老妇人模样，却让他忽视了外表而更在意里面的人。

他是真真正正爱上她了。

空空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脸红。

上次是因为鹿男的激将，这次却是在极其冷静的状态下分析出自己对益算的感情，他的爱已经到了无法欺骗自己的地步。

这么明显，她会看出来吗？

益算只觉得山路挺滑，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有几次脚下一踩，差点就栽到路边，空空扶了她几次了。只是小和尚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心不在焉的，这种情况下也能次次都将她扶稳，他也算天赋异禀了。

月亮探出薄薄的云层，益算的思绪逐渐飘向很远，师父现在在干什么呢？月亮上很孤独吗？听说嫦娥仙子人挺好的啊，有时候在天上遇见，她还朝她打过招呼，虽然都是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可蛇女又说师父在地府过得不好，自己要去看她吗？师父一定很恨她吧。去了会不会挨打？应该和舅舅说实话吗？

益算轻轻叹口气，空空很快注意到。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

山间的路确实不好走，也许说出想要背她的话可能会被当作一个笑话，但空空很想讲出来。

益算却勉强的打起精神，在空空的脑袋上拍了一拍：“小和尚，我们这样走下去实在太慢了，不如你给我指路，我让算盘带着我们一起去，还记得吗？在梦里你坐过的那只仙鹤其实是我的算盘变的。”

空空自然记得，但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刚好，很想和她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我……我其实对，对鸟毛过敏。”

“啊？”益算倒还没想到小和尚有这个毛病，不过：“算盘只是化身成了仙鹤，但本质还是一个算盘啊，哪来的鸟毛。不然，你若不喜欢我叫它变成一匹马也可以。”

空空还是摇头：“我对马也过敏，我小时候被马踢过。”他其实见都没见过，不过喜欢她的话都能说出口，空空已经得罪了佛祖很多次了，这次自然也不害怕。

益算看着他害羞的神情，小和尚只要有小心思就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小坏蛋又在想鬼点子了！

“那我就……”

益算猥琐的一笑，两手突袭空空腰间轻轻一掐便将人举起来夹进臂弯里。

“你总对我不过敏吧？我抱着你还跑的快些。”

空空终于赞同的点点头。虽然和自己幻想的不太一样，但总归是没有第三者插足，便心满意足的勾住了益算的脖子，下巴轻轻蹭在她的发梢。

她真暖和啊。

益算被他弄的有点痒痒的。

不过很喜欢小和尚特有的温度，这个小坏蛋什么地方都完美到恰到好处。

她腾云驾雾，带着空空越过有小怪物们的后山，很快飞到空空说所的水潭。

小和尚第一次上天有点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是做梦。

益算安慰的拍拍他纤瘦的脊背，轻轻将小和尚放在地上，听了他一路打雷似的心跳，她的胸口都要被震得发麻了。

“还怕不怕？”益算柔声的问他，像一个操心的母亲在询问自己受惊的儿子。

空空似小猫咪一样拉住益算的衣角，狠狠的点了点头。益算轻笑，平时装的再冷漠，到头来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按道理他应该唤她一声太奶奶都不过分，益算甩甩靓丽的头发，瞬间变回了真身，轻轻将空空推开。

虽然知道空空也一身汗，但清澈干净的潭水就在眼前，果然还是忍不住自己先洗：“你等等我好不好？”她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空空害羞的转过头，益算浅浅一笑便将他也拉了下去，看他旱鸭子扑水一般，益算捡了根草变成木头扔进他的怀里。

“无需害怕。看我也无妨。”

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升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气，将两人隔开，虽然靠的近但并不能直视。

空空有些害怕：“益算……你还在吗？”

他多怕她又不告而别。

“在的。”还好益算轻轻的回答了他。

空空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他要说出那些话，自己在心底演练了无数遍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和任何一个普通人在面对心上人时说出口的话一样。

“我喜欢你。我爱你。你能不能不要不辞而别。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他不知道益算会怎么回答。

益算只是在想如何捉弄小和尚。

虽然早已将他的赤身裸体看过了一遍不止，不过这具新鲜的，美好的肉体果然是怎么看都不够。

于是食指一挑，便将小和尚剥了个精光。哪有人洗澡还穿衣服的？

小和尚吓得大叫，好想跑去益算身边，却只敢死死的抱住怀里的木头。

衣服怎么没了？！！

“益……益算，是你弄的吗？”

“嗯嗯。”益算轻笑。

不然还能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剥小和尚的衣服，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空空又气又委屈：“你怎么能这样？”

益算只是撑着手看着小和尚害羞的脸蛋，浅浅微笑：“我又看不见你。你不是也看不见我吗？”当然她其实看得见。

空空深信不疑，他自是不会以为益算是一个想看她裸体的女流氓：“那……那也，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噗啊……这个是我不对。我忘了。”

空空气的在水面上砸出水花，她笑他！又拿他当小孩子。看来就算他光秃秃站在她面前，她的心里也不会有一丝波澜，因为在她眼里，他就不算个男人。

“这么生气？”益算看到空空气的脸都红了。

空空气呼呼的转过身不理她，自己明明比两年之前长高了不少，其它方面也有很大的变化，她却通通视而不见，对住持的关注都要比对他还多。

益算只管埋头在水里洗掉身上的黏液，那股子奇怪的香味，也不知道空空刚刚在她怀里是怎么忍住的。

她埋头洗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发觉小和尚怎么好像安静了，她感觉到不对，从水里猛然钻出去，右手一挥，大雾散尽，水潭里除了她哪还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小和尚不见了！

益算焦急的套上慧言的衣服，那衣服比她小了很多，益算就只好将自己变小。

“空空——空空——”她着急的像只弄丢鸡蛋的鸡妈妈，小和尚跑哪儿去了，就因为她的那个玩笑真生气了？

她看见小和尚的衣物还完整的放置在潭边，她轻轻拾起也套在自己的身上。

还有他的味道。

益算愤怒的掏出自己的算盘，不管是谁掳走了小和尚，这回是真把她惹毛了。

算盘珠子一转，瞬间有无数只灵蝶带着金光点亮原本黑暗的树林。

益算的法术几乎都来源于算盘，只要算盘一出，就证明她是真的生气了。

踩着一朵不大的云，益算跟着灵蝶的指向飞往东边的树林。那里对益算来说是陌生的地方，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很浑浊的妖气，有点像仙气却又带着一股妖特有的臭味，笼罩着整片天空。

益算很想靠近，但仅仅伸出了一臂，就感觉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蹿上头顶，脑子一麻。

“姐姐救我！——”她同时听见空空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和尚是真遇上危险了！

这下可没空顾忌太多，益算用匕首劈开一个小小的裂口，从缝中慢慢钻了进去。

结界里是一层绿色的薄雾，隐约含着的淡淡的香气，很怪异很熟悉，有点像之前小怪物嘴里的那股种子味。

益算意识到事情不对，右手一弹，招了在结界之外的灵蝶回来，它们簇拥着益算将暗绿色的天空点亮，但和结界外面不同，灵蝶身上的光在薄雾里面好像受到限制一样，没有外面那么亮了。它们只在自身周围半寸之内放光，没有飞去的地方，仍是一片混沌。

益算有些犹豫的在结界之内缓慢飞行，也许这时候应该向北泽发个信号，毕竟打架是他的强项，而自己只是力气很大。

但她摇了摇怀里的法镜，镜子好像不起作用了，也许是北泽在生气她弄丢了他的扇子。

益算尝试着呼唤空空的名字，自从那声吸引她进来的“姐姐”之后，小和尚就再未发出过任何声音，怎么想都极有可能是个陷阱。

但她无法退缩，被抓走的人是空空啊！

益算只好以自身的鲜血为引驱散结界里的雾气，她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掌心，像之前救出影子里的老住持时一样，她没有一点儿犹豫，划得又宽又深。

血的味道很快在空气里蔓延，带着点致命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