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问我:“怎么不提前写信联系就突然跑回来了?”
爸爸又说:“如果你们早联系,我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们回来的。”
我很惊奇的问为什么?妈妈说:“这里现在正流行麻疹,很多小孩都出麻疹,这几天都不敢让朝晖出去玩,在家好好看着他。”
我一听心里凉半截,本想欢欢乐乐的来度假,没想到竟遇上这样的麻烦。
沮丧的说:“我现在是小产假,难得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想家心切,来不及联系就来了,咋这么不如意呢。”
妈妈听了疼爱又可怜的说我:“你这孩子真能作践,小产假不好好在家休息,跑千里之外来探亲,天这么冷哪有你这样坐小月子的?”
我把情况详细告诉妈妈,妈妈怜悯的说:“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马上走也不一定不传染上,麻疹不是可怕的病,况且一辈子每个人都得出一回麻疹。大家在一起也好照顾。”(那时候还没有麻疹疫苗,小孩都没打过疫苗,都得出麻疹。)
妈妈又安慰我说:“你小时候出过三次麻疹,最后一次都十二岁了,不是都好好的过来了吗?不要怕,咱别抱孩子出门,先防着点。”我们不懂,只好听妈妈的话。
这个周六的下午,二弟荣康背个大书包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看见我高兴的拉着我的手直喊:“大姐!大姐!”不知说啥好。
一会从大书包里拿出一包蛋糕喊道:“朝晖,看二舅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朝晖看着蛋糕又伸手翻包,荣康说:“我每次回来他都得把包从顶翻到底,知道都是给他买的好吃的。每星期回来买这一大包,朝晖爱吃。”
我和二弟四年没见了,看他长高了长壮了,但还没长够数,身材、脸庞依然透着孩子的稚嫩气质,那双大眼睛很有神采。
他告诉我:“现在在西安铁路局水电段当管道学徒工,每月18元,总算当上国家职工了。”
我说当年你要是不急着去陕西,说不定能在我厂招工。但都是山沟,没有西安好。
二弟沉思着说:“这都是命啊,我67年来桃下,没有招工,没两年赶上知青上山下乡,下乡当农民也算开心,自己能养活自己,年终结算还能分一百多块钱带回家。”
荣康说着偷偷的笑笑又说:“下乡时我结识一位好女孩,我们是患难之交,一块下乡,一块劳动,一块吃饭,经常一起玩,互相留下很好的印象。她先回城在电话局当接线员,还托媒人找爸爸给我介绍对象。爸爸当时还有老家的传统观念,认为儿子找媳妇得先给老大找,老二还小。认为我家是军属,老大条件好。爱情是感情的结晶,那女孩喜欢的是我,不是谁条件好就可取代的。女孩一直等着我,希望我能主动求婚。就这样拖着,我不知该怎么办,没有结果。70年底公司挑选工人服兵役,我想去当兵,政审时因咱家有一个当兵的就不能再招兵了。半年后西安铁路局招工,才结束下乡的生活。”
妈妈告诉我:“朝晖在这仍是爱喝面面,面面要加白糖,在桃下不好买,都是他二舅从西安买,他二舅每次回家都得买一大包点心和白糖。”
朝晖站在一旁看着听着,知道在说他也不言语,吃着饼干偎在我身边。
姥姥点着他的头说:“吃东西可不护食了,把饼干分给小朋友,所以那些小孩都愿找他玩。他连吃带分,一星期一大包点心就没了。”
妈妈又说:“吃东西亏不着朝晖,吃饱自己跑出去玩不缠人,不找他吃饭不知道回家。”
我听着这些,觉得孩子在姥姥身边很自由,姥姥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管教那么严,就是不哭不闹饿不着就行。炼出了孩子的野性、自立自强能力,但是没有学习机会和习惯。
长期跟着姥姥,姥姥也很累,我和孩子爸爸很感激他二舅和家人的照顾关爱。
爸妈的家只有两间屋,隔成四块包括厨房,人多可以分屋住。挤在一个小蜗居里挺温馨的。 妈妈还圈个小院种的葡萄树养的鸡。看到爸妈整洁温馨的小家,心里感觉非常快乐幸福。
这几天不敢出门,带孩子在家玩,朝晖很快和我们熟悉了。
金坚很喜欢大儿子,领他去逛商店,买一把木柄长枪玩具送给他,这种玩具是男孩子最喜欢的。
我们教他识数认字,朝晖可感兴趣了。
三岁是孩子智力启蒙的关键年龄,古话说:“三岁带着吃老食。”
我俩私下商量想这次把孩子带走,让他在自己爸妈身边生活成长。我爸妈喜欢朝晖舍不得让他走,说我们带两个孩子太累,我们在努力争取。不能再任由孩子自由发展,缺少引导启发。
今年冷的早,到桃下这几天,一天比一天冷,有几天还飘着零星小雪。偶遇个晴天,爸妈带我们去宿舍区围墙外面的荒野地去玩。
宿舍区的围墙有个豁口,爸爸说:“这里是野外,风大空气新鲜,不容易传染病。”
桃下这地方比我们的山沟更山沟,处于西岳华山的北面。站在旷野望向四周,群山环绕高耸入云,比莱芜的丘陵不知雄壮多少,早上九点才能看见太阳从山间升起,射出耀眼的光芒。
初冬时节,树叶凋黄,地里的残秸荒草迎风摇曳,凄冷荒凉,唯有一棵落叶的大树,孤然矗立在荒野之中,饱经风霜雪雨的捶打。
爸爸请一位有照相机的邻居老辛,给我们在这棵大树下拍了张全家照,虽然摄影技术有限,也算照个全家福留念。
我唯一东北中学的同学安银铃,知道我回来,那天抱着刚出完麻疹痊愈的三孩来我家看我。
多年不见,我们姐妹俩有说不完的话,显得格外亲热。
她是和丈夫赵世伟一块来桃下,父母没来,她四弟来了,在这里找个北京下乡知青女孩结婚了。
安银铃在子弟学校当老师,常到我家来,把我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经常一起吃饭,有事互相帮助,我爸妈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我们回家待了一周时间,孩子都很好,觉得很幸运,假期到了准备返回山东,就在这天晚上,两个孩子同时发烧。
妈妈说:“你们不能走了,发烧就是要出麻疹,只能在家好好看着,别着凉,七八天就好了。”
我一听心里很紧张,但是想到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能互相照顾,心里踏实多了。
我和金坚互相安慰对方,别着急上火,要冷静面对,我们一块给厂里发电报续假。
两个孩子发烧第二天脸上身上都出了红疹,妈妈看看说:“疹子出的挺好,别着凉,过三天就好了。”
朝霞比较老实,光睡觉; 朝晖不舒服闹人,哭闹不停,老是说眼眼!眼眼!妈妈说眼睛也会出疹子,要好好看着眼睛。
我有些惊慌,怎么看好眼睛?他眼睛红红的,我不断给他擦眼泪。
妈妈叮嘱朝晖不要用手搓眼睛,我哄他别哭。
爸爸说:“你管好朝霞,我来管朝晖。”
怕着凉,爸爸用被把朝晖抱起来,走来走去哄他,为了不哭就抱着走到外面站一会。
三岁的孩子包上大被一直抱着,累的爸爸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