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体诀,煞灵气,坚不可摧,万韧法体,等等,一个个新奇的字眼,顶多有些动容,还不能让丁贵激动。
因为并不直观,还来不及消化。
但“抗下天雷”一说,便深有感触,又瞬间反应过来。
岂能不懂?岂能不激动?
“项兄,有此种妙术,可否……”
丁贵立即动心道。
又马上意识到,这样吃相太难看。
对方才说要将精石及法诀,回赠给自己,岂能主动询之?
不过,无论如何,可以不要对方的精石,但煞体诀却不能错过。
因为自己便有透光石,是可以直接尝试修研习,甚至修炼的。
这可远比先前得到的淬体之术——铁骨铜躯,更有修炼价值。
因为多了煞灵气,总会有些不同吧。
当然,自己还来不及详细查看淬体之术,属于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可,谁又会嫌好东西多呢……
“这是自然,就冲着你赠我仙阳的份上,我就不该再小气了。刀老虎的精石你尽管自取,我也会从旁相助。而煞体诀,我现在便来传你。此诀不过百来字,想来我多说几遍,你便能记住。请听好了……”
项坚一旦决定,马上便要传法。
可是,这种大度,十分令人羞愧。
丁贵强抑贪婪,一边伸手阻止,一边严正拒绝道:
“等等,项兄,大可不必如此……咱们得有言在前,若你只传我法术,我自会感激不尽。两指大的精石,虽然少见,但我也有巴掌大的透光石,未必不能修炼起来……而刀老虎的精石,早为你所盼,我岂能半途取之,那我还算什么朋友。所以,我宁可不要法诀,也不能截了你的精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你可不能……陷我于不义啊。”
原则问题,不能破。
一码得归一码!
赠仙阳之举,的确出手大方,但还不是因为自己坏了对方将近一半的通心炁在先么?
况且,自己曾亲口许诺,愿以护身符,来换取对方的煞灵之骨——护身符的妙用之秘。
不想,护身符还没着落,项坚已将其秘道得差不多了。
现在知道,此妙用,不外乎是煞灵之骨内蕴煞灵气,和能用来修炼煞体诀……
一时心中再生亏欠,定要将护身符,交与项坚!
“丁兄,多谢好意,你能做到见利不忘义,那我又怎能白受你的仙阳呢,还请莫要推辞……不过,你的理解,可出了点差子。别以为都叫透光石,都储有煞灵气,便小瞧了精石。须知精石所蕴煞灵气之量,能比普通透光石,也即粗石,多出万倍有余。简而言之,一块精石,堪抵上万块粗石呢。”
什么?
普通透光石,居然如此无用!
为何体积越小的精石,反而内蕴的煞灵气,多出这么多呢?
也太没道理。
但,越是珍贵,越不能草草答应了。
正想再次回绝时,洞内忽传来一阵急响——
咚……咚……咚……
然后,又闻呼叫声:
“项大人……丁公子……酒肉已备好,还请打开大门。”
原来,是杏四过来了。
二人一时交谈投入,竟忘了杏四要准备酒肉之事。
“怎么这么不长眼,敢打扰我们密谈,看我去教训他……”
项坚被打扰,霎时气恼道。
看来,平时的确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挺会装的!
“项兄,何必动怒,你不是还要托他查询传送记录吗?”
杏四并无过错,可没必要“欺凌”。
“欺凌”念头才起,丁贵便颇觉好笑……
“哦,这倒是,那我便依言,将这个飞鹤送给他吧。其实,我早知这小子想要换我飞鹤了,但他的那点破烂,我哪看得上。方才,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真不想开这个口……不过,这小子今天倒是有点奇怪,以前可都是尽量躲着我的。至少,印象中,从没这么主动巴结过我……哼哼……”
项坚稍微解释一句道。
果然,是冲自己的面子。
倒没什么不好,面子给便给了吧。
比起精石和仙阳,这点小物件,已完全不值一提。
杏四对自己,除了最初蛮横点,后面还算知礼友善。
也堪受此赠。
而飞鹤木雕,颇为精致。
看得出项坚是费了一些心思雕制,谅杏四再如何见多识广,也难逃兽人鬼身世,必被其精美所吸引。
难怪他今天会恭敬异常,笑容满面,讨好意味甚浓。
“项大人……”
这时,杏四又喊道。
“好了,别叫了。”
项坚不耐烦道。
“丁兄,你稍坐,我去去就来。”
“要不,我直接去和杏四挑明,要找回三询事?他若敢搪塞,我就以无法兑现承诺给他们的好处,来逼迫。估计他也不敢小视,得向我吐露回三行踪吧。”
丁贵顺便建议道,哪里还坐得住。
进入此洞,可不是真为酒食而来。
而只是为了与项坚分享信息,共谋对策。
两件紧要事,岂能担搁!
“只怕不行,我可知道,回三外出,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他的行踪,也只有这个杏四及另一个姓巴名五的兽人鬼知晓。小九以前能知道大概,还是仰仗曾经的朋友于事后相告……但杏、巴二人别的事都好说,对回三的交代,却能死心塌地。别说你许的什么好处,就是天塌下来,恐怕也无人能撬动他们的嘴巴。这些看法,可是小九和小六都提醒过……丁兄,也不急于这一刻,待会我们边吃边商量……你也有大半天没进食了吧,该好好补一补了。好了,我先去取酒食。”
项坚说罢,便提起飞鹤木雕,往门口飘去。
要说杏四、巴五嘴巴有多严,丁贵却不认同。
再严,能严过平断山城的堡将们?能严过郎二?
本来嘛,意念刺入脑,刺中绳魂,再稍加折磨,不信对方还能守口如瓶。
但显然,不到最后一刻,是万万不能这么做的。
只好将红白小手调出,稍探一圈,便感知到木门被拉起,然后杏四、巴五双双躬身洞前。
一人一个大托盘。
巴五手中,是两大壶酒,及一堆蔬菜和小果。
菜果品类不少,都堆出托盘的边缘。
而杏四手中,是清一色的大荤之食。
各色生肉,条条块块,简直倒人胃口。
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买了这么些。
身为入冥两月余的人鬼,丁贵还是适应不了生鲜肉食。
好在自己早已辟谷,无所谓饮食。
看项坚嘴馋得紧,这点工夫,已抓起一块大肉丢进嘴里开吃,定是没有辟过谷。
那待会,要不要帮他的神经打点结,辟个谷呢?
随他意愿吧。
转念间,便见杏四、巴五低头哈腰,又欢天喜地地抱着飞鹤离开洞前。
倒不算意外。
想来,项坚根本不会放这两个异族进入洞府。
丁贵立即收回红白小手,又起身离桌。
一步飘到洞口,接过一个托盘。
项坚才腾出手来,就按下木门机关。
大门便重新关上。
洞府再成密闭,无人能打扰,连外面的脚步声,也瞬间消失。
刚来到桌边,才将酒肉布好,项将便埋头享用。
看来,他真是饿坏了。
从昨天深夜的宴席,到现在上半夜,一天不足,虽一直未曾进食,但也不至于如此饥饿吧?
鬼魂可不像世人一般,当十分抗饿才对。
自己以前,数天不吃不喝,也无感觉的。
“丁兄,别看我了,你也吃啊。虽说浊酒差了点意思,只能将就对付一口,但肉却很新鲜,必是新到的。你说的对,我们之间,就不要见外了……对了,在席间,就看你对酒肉毫不动心,现在又这般……难道,你竟是吃斋的?”
项坚一边狂吃海喝,一边胡猜道。
“当然不是,只是我并不饿,你不用管我,自便就好……项兄,你………知道辟谷术吗?”
稍犹豫一瞬,丁贵还是问道。
辟谷术,并不是什么高深法术,只是尘世小法术。
想来少颜也不会在意,传给小蛇山以外之人吧。
何况她与项坚,早已见过面了,并不算外人……
“当然知道,你是说,你学会了辟谷术?怪不得呢……你见了美酒佳肴,毫不动心……我早该想到的。”
项坚恍然大悟道。
“是啊,难道你没有学过?”
丁贵佯作随意道。
其实不用问便知,对方应该没有学过。
要不,怎么会像恶死鬼投胎一般。
在洞府,在宴席,皆是狼吞虎咽,一点也不讲究。
“我当然也学过,不过,那是在尘世……现在魂躯大变,尘世的辟谷手段不再好使,所以我才这样……在堡内,倒也不赖,有吃有喝,几乎不用自己动手,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吗?嘿嘿。”
项坚轻笑道。
似完全不在乎辟不辟谷,又似无奈之下乐在其中。
然后举起酒壶,直接对着嘴巴倾倒。
他的确有些贪杯……还贪荤腥,一直频频抓食鲜肉。
对旁边的蔬菜小果,却从不下手。
“项兄,不如我来助你,再习辟谷术吧。”
虽很意外,项坚曾学过辟谷术。
但更意外的是,对方生前的辟谷手段,居然不再好使。
难道,是因其精炁的操控太弱,导致无法扼止各处神经吗?
“恐怕,我只能心领你的好意了。你看我这副德性,四个月来,一直在回三面前装成酒肉道人。霸道蛮横,酒肉不忌,习惯了,现在独处,有时再难改回来……便这样吧,嘿嘿。”
“啊……”
丁贵陡然呆住。
这理由,真是绝了。
装样子,还能装成习惯,居然无法回头!
闻所未闻,难以置信啊。
“哈哈……丁兄,你不会信了吧,我开玩笑呢……其实,不能重修辟谷术,算是在冥地修炼蓄炁术的一个弊端,并非我真的不能。只因在冥地施展辟谷术,对于蓄积精炁颇为不利,我才作罢。这么说吧,在尘世,蓄炁炼魂术的核心手段,在于吐纳。而辟谷术的关窍,也在于吐纳。生前肉身尚在,足以调和两种吐纳……而现在,它们难免会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