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归
书名:清浊 作者:青者 本章字数:5487字 发布时间:2022-12-28

  黥将弹匣中的金属子弹上膛,枪口喷出的火舌映亮鬼武士身上泛着冷光的铠甲。子弹撞击金属的瞬间,迸溅的火星如同夏夜骤雨里炸开的微小烟花。


  他冷笑一声,指尖摩挲着工铸为众人特制的玄铁战甲,那上面细密的纹路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一柄黑色唐刀裹挟着刺骨寒意劈来,赢非仅凭对方出手的角度,便察觉到这绝非普通敌手。鬼武士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挥刀都直指要害,显然是专为杀戮而生的致命兵器。赢非不敢硬接,手中青铜剑虽能轻易斩杀寻常魍魉,但在面对如此锋利的武器时,也不得不以巧劲周旋,他深知一旦与对方兵刃长时间碰撞,自己的剑很可能会损毁。


  黥的处境则更加艰难,受伤的身体让他行动迟缓,在枪械失效后,他只能狼狈地躲避。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折翼的雄鹰,空有战斗的意志,却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赢非独自与敌人苦战,心中满是不甘与焦急。


  “这样下去不行!” 黥被逼退到墙壁边缘,冰凉的触感从后背传来,让他心头一紧。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子弹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破墙而入,擦着他的侧脸飞过,带着炽热的温度射入眼前鬼武士的体内。随着一声闷响,鬼武士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黥走上前去,摘下鬼武士的面具,一张血色的脸庞映入眼帘。他瞳孔微缩,这确实是魍魉,但却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形态。以往他们也遇到过人形魍魉,但像这种能熟练使用武器、身着铠甲且有组织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要知道,魍魉向来孤傲,喜欢独居,而眼前的情况,或许与它们来自瀛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黥望向正在被鬼武士围攻的赢非,正要开口相助,耳边却传来晋明通过无人机传来的声音:“不帮忙嘛?” 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紧接着,晋明又说道:“不像嘛,以前你们几个围攻他的场景。” 黥瞬间明白了晋明的意图,或许这种熟悉的战斗场景,能刺激赢非恢复记忆。


  赢非在刀光剑影中奋力厮杀,眼前的画面让他莫名感到熟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的刀剑刺穿身体。在这种绝境中,他的战斗本能被彻底激发,动作越来越流畅,青铜剑在他手中舞出一道道寒光。终于,他抓住一个机会,向前猛冲一步,与一名鬼武士撞在一起,同时将剑从对方身后刺出,精准地刺入另一名鬼武士的头颅。随着鬼武士的死去,赢非当机立断,弃剑以鬼武士的尸体为盾牌,将其转动起来挡在身后。两口刀尖刺穿尸体,出现在他眼前,他迅速卸下鬼武士手中的刀,后退的同时手起刀落,斩下了对方的首级。


  身首分离的鬼武士在阳光的照射下,身体如同融化的蜡一般变软。这让赢非想起,魍魉惧怕阳光,阳光会削弱它们的力量,同时它们也厌恶火焰。在远古时期,火焰给予了人类生存的希望,而青铜则赋予了人类抗争的勇气。


  摆脱了部分敌人的围攻,赢非手持长刀,如同一只凶猛的野狼冲入羊群。锋利的刀刃轻易地斩开鬼武士的铠甲,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然而,赢非心中却涌起一丝疑惑:“他们的话,不会这么弱?” 这些鬼武士的实力,似乎与他潜意识中的预期有所差距。


  “呵。” 黥看着赢非勇猛的战斗,心中暗自赞叹,曾经那个强大的赢非仿佛又回来了,杀敌如同切菜砍瓜般轻松。


  战斗结束后,赢非向红云道别,便与黥一同前往东南军区作战部。在那里,有一种名为 C3 的药剂,据说可以刺激精神,帮助赢非恢复记忆,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赢非可能恢复记忆,也可能变成白痴,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


  东南军区第一医院的手术室里,明亮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赢非躺在手术台上,四肢被紧紧固定,身体无法动弹。当那支装着蓝色液体的针剂缓缓注入他体内时,强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他开始痛苦地挣扎,脸上的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


  “能成功嘛?” 黥透过观察窗,看着赢非痛苦的样子,心中满是担忧。这是赢非自己的选择,成败在此一举。


  “相信他吧。” 晋明沉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如今瀛洲那边的敌人很可能已经开始撤离,时间紧迫,这是目前最快的办法。


  与此同时,在瀛洲青也家的实验室中,一位苍老的声音响起:“已经可以确定了是嘛?”


  “是大人,可以确认脑疾就是 X 细胞的集合体。” 一位穿着白袍的老人盯着冰块中的武央,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怀念着曾经的岁月。


  “那就取出来,治好她。”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他看来,治好武央,将她唤醒,就能成为与龙骧军谈判的重要筹码。


  赢非在痛苦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个熟悉的人、物在他眼前飞快闪过,又迅速消失。他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看到了加入训练营的场景,看到了与武央相遇、相知、一起成长的点点滴滴。他们一同加入龙骧军,并肩执行清除魍魉的任务。直到那一天,在龙骧军的校场,武央的一剑刺王,让他震惊地发现武央竟然是女儿身,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武央竟是始皇陛下的女儿,大秦的公主。得知武央患有脑疾后,他心中充满了痛苦与自责,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最后,他们借助冰蚕在天山沉睡,可醒来时,武央却已被人带走。回忆起这些,赢非的内心充满了悔恨与焦急,他在心中呐喊:“她还在等自己!我一定要找到她,带她回来!”


  突然,赢非猛地睁开双眼,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他艰难地坐起来,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门口。


  “欢迎回来。” 晋明、黥以及龙骧军的几人在门外等候,看到赢非醒来,纷纷说道。


  “嗯,她在那里。” 赢非声音沙哑,眼神中却透着坚定。听到晋明说出 “瀛洲” 二字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我!”


  第二天,一架黑色战机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鹰,划破长空,飞入瀛洲的空域,直逼青也实验室。机舱内,赢非与黥带着一众战士整装待发。机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气流扑面而来。他们如同离弦之箭,一个接一个纵身跃下,在空中迅速调整身形。与此同时,一枚导弹从他们身后呼啸而过,精准地射入实验室的建筑之中。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高大的建筑物被炸开一个个巨大的缺口。


  赢非顺着缺口滚入建筑内,迅速拔出精钢铸就的长剑,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这里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声响,也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赢非心中警铃大作,按照晋明的指示,快速移动着。


  前方,一部停运的电梯映入眼帘。赢非毫不犹豫,一剑刺入电梯门,划开一个大洞,然后顺着电梯缆绳向下滑去。“砰” 的一声,他重重地落在电梯轿厢上方,又用剑在轿厢顶部划开一个洞口,毫不犹豫地跳入电梯内。就在这时,密集的枪声突然响起,子弹如雨点般射来,在电梯内形成一片弹雨。


  枪声停歇后,电梯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飞。赢非紧跟在电梯门后,身形一闪而出,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瞬间将一位鬼武士斩成两半。剩下的鬼武士见状,纷纷扔掉手中的枪,拔出腰间的长刀,恶狠狠地扑向赢非。在刀光剑影中,赢非凭借着精湛的剑术,将鬼武士们一一斩杀。


  赢非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工铸精心打造的这把渗入青铜的精钢长剑,在锋利度和硬度上确实远超青铜剑,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器。他手持长剑,继续向前走去。前方,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出现在眼前,玻璃外一片漆黑,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赢非隐隐感觉到,有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紧紧地盯着自己,还能隐约看到一块块巨大的鳞片在黑暗中缓缓移动,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脊背发凉。


  “晋明?” 赢非通过通讯设备呼叫道,在这陌生又危险的环境中,没有地图的他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孤舟。


  “先试着往下走吧。黥那边已经开始入侵他们的系统了,我这边已经找到了青也转移的地方,有情况会通知你。” 晋明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虽然赢非提前行动打乱了原计划,但晋明也明白,兵贵神速,时间紧迫,谁也不知道多等一天会发生什么。


  地下实验室中,一位老人通过监控看着赢非的一举一动,不禁感叹道:“真快啊!不愧是龙骧军的作风。” 看着赢非如砍瓜切菜般斩杀鬼武士的画面,老人想起了当年在大秦就听闻过的赢非的事迹。在龙骧军对魍魉的等级划分中,除了最高级的甲级魍魉需要多人协助才能应对,赢非处理其他三个级别的魍魉可谓是游刃有余。这些鬼武士虽然实力不算顶尖,但胜在行动稳定,不会轻易失控。想到这里,老人的手指缓缓按下了红色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实验室深处,一个个精钢铁笼缓缓升起,大量不受控制的魍魉蜂拥而出。这些饥饿的怪物,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对新鲜血肉的渴望让它们变得疯狂。它们顺着活人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朝着赢非的方向涌去。


  “这些家伙又能拖多久呢?” 老人看着监控,心中暗自思忖。他提前转移实验室人员,就是预料到了这一天。这些失控的魍魉只知道疯狂进食,根本不会在意猎物是谁。


  一只猲狙率先出现在赢非面前,它长着血红色的狼首,老鼠般的眼睛闪烁着凶光,张开的大嘴直接将赢非掷出的长剑吞入腹中。长剑穿过猲狙的身体,又将另一只猲狙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赢非迅速拔出腰间的手枪,扣动扳机,青铜子弹接连射中远处冲来的魍魉。但很快,他又拔出钉在墙上的长剑,对他来说,枪这种现代武器始终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和不适,他还是更喜欢剑握在手中的那种熟悉感觉。


  “前走,右转。” 耳机中传来晋明的指示。赢非手持长剑,迅速斩杀一只侏儒大小的魍魉,然后朝着指定方向快速奔跑而去。


  “呵。” 老人看着监控画面,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另一个监控画面中,身着宫装的武央缓缓睁开了双眼。提神的雾气弥漫在房间中,武央皱着眉头,缓缓坐起身来,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烟味,心中满是疑惑:“这里是哪里?赢非呢?”


  房间的门自动打开,武央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门口两侧,两位身着铠甲的鬼武士如同雕像般站立着,它们没有说话,远处的另一道门缓缓打开,仿佛在向她发出邀请。武央下意识地握了握空着的手,没有剑在手,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那道门走去。


  走进空旷的大厅,武央看着那位披头散发的老人,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陌生的环境和人物,让她的神经紧绷。


  “殿下稍安毋躁,郎中令马上就到,我们谈一谈。” 老人微笑着示意武央稍等。听到 “郎中令” 这个称呼,武央心中一动,赢非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郎中令,那么眼前这个老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就在武央思索之际,远处的门缓缓打开,赢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赢非的那一刻,武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身边的两位鬼武士突然拔刀而出,武央强忍住想要跑向赢非的冲动,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赢非看到武央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他向武央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将目光转向老人,冷声问道:“你是徐福?” 武央在一旁听到这个名字,想起自己曾听闻过徐福是个炼丹师。


  “不是,徐福已经死了。” 老人坦然地回答道。通过赢非携带的通讯器,晋明在心中暗自猜测,即便眼前这人不是徐福,也必定与徐福有着深厚的渊源。


  “我想以这两千年的成果换取一个安康的未来,不知道殿下与郎中令能否答应在下这个要求?” 老人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深知,若不是担心未来会遭到龙骧军无休止的追杀,自己也不会轻易拿出这耗费千年心血的研究成果。


  耳机中传来晋明的一声冷笑,显然对老人的提议不屑一顾。


  “不可能。” 赢非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在他看来,对方盗走武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唯有以死谢罪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想到这里,赢非手腕微动,武央立刻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示意。


  赢非猛地将手中的剑掷出,同时举枪对准老人。长剑如同一道流星,将武央右侧的鬼武士刺飞。在鬼武士飞出去的瞬间,武央身形一闪,向后跃去,一把抓住剑柄,抽出长剑。剑在她手中挥舞,一剑斩断鬼武士的长刀,两剑劈开对方的铠甲,将其斩成两段。武央手持长剑,眼神冰冷地看着老人,质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何必呢?” 他想要证实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对他来说,此生已无太多遗憾,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见这一切的源头,可惜那神秘的存在很少现身,想要见上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着,老人伸出右手,他的手上布满黑色的皱纹,仿佛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就在这时,“魍魉” 二字同时出现在赢非和武央的脑海中。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不对劲,眼前这个老人能够如此理智地与人沟通,与他们以往认知中的魍魉截然不同。


  黥带着人赶到现场,看到老人的瞬间,众人立刻举起枪射击。然而,密集的子弹打在老人身上,他却纹丝不动,仿佛那些子弹只是微风拂面,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见状,赢非立刻拉起武央的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走。晋明,指路。” 这种危险的感觉,与他第一次面对甲级魍魉时如出一辙。他深知,有些魍魉的强大,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对抗。


  黥看到赢非带着武央撤离,果断下令:“撤!”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一阵如同地震般的响声传来,一只巨大的蛇头从老人脚下缓缓升起,金色的针状瞳孔冷冷地注视着众人,仿佛在俯视着蝼蚁一般。


  一股寒意从众人脚底升起,众人无需黥再次下令,便转身拼命逃跑。然而,墙壁被一只只蛇头撞开,众人还没跑多远,就被巨蛇一口吞下。有人试图用枪射击巨蛇,子弹却被鳞片弹开;有人挥舞着剑砍向巨蛇,却只在蛇皮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真是活见鬼!” 黥一边跑一边咒骂道。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在这些能破墙追赶的巨蛇面前,依旧显得太慢。他急忙取下腰间的照明弹和烟幕弹,全部扔了出去,希望能为自己和同伴争取一些逃生的时间。


  赢非带着武央拼命奔跑,躲避着不断落下的石块。终于,他们第一个冲到地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黑暗笼罩大地,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因为没有了阳光的束缚,魍魉将变得更加危险。


  黥紧随其后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幸运的战士。他们一起看着前方的建筑轰然倒塌,漫天的尘土中,一对金色的针瞳缓缓显现,紧接着是第二对、第三对…… 直到第九对瞳孔全部出现。


  看到这一幕,赢非与武央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名字 ——《大荒北经》中记载的九首蛇身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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