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想象中的任何事……

　　我内心的想法是既要阻止瑞的进攻，又不伤害到他，这靠我现在的力量怕是难以实现的。于是在这么想的同时，我就被一顶从天而降的巨型魔术帽罩入其中。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我的身体正在三只帽子中的其中一只——当中那只——之下，但我的意识目前正悬浮在半空，看着下方的一切。

　　也就是说，这是由我的权限营造出的一个迷阵。陷入迷阵的个体，包括我本身在内，都必须遵循魔术的规则。这时，我的脑海中涌入相应的规则：

　　机甲武士需要选择其中一个帽子作为攻击目标，只有三分之一的几率选对。选错的话，他就会遭受魂能虚弱的惩罚。如果一次选中，我的本体就会遭到双倍攻击效果，不能闪避。

　　我相信这些规则也同时传达到了瑞那边。这是究竟何种法术，完全没有头绪。从已知资料库中查询，也没有得到相应的解释，甚至连种类都闻所未闻。

　　黑衣男子说过，我的力量并非来源于他，也不来源于这个世界。我隐约感到，这个术式不是凭空诞生的，而是在借用历史上某个强大觉醒者的创造。

　　剩下的就是看运气了。实话说，三分之一的概率并不低，魔术的释放者，本身也承担了相当的风险。创造这个法术的人，想必也是个非常疯狂的家伙。

　　机甲武士迷惘着，瑞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选择放出飞行机器人，显然想用雷达之类的侦测道具判断正确的目标。虽然陷入了疯狂，他的战斗方式依然一如既往的谨慎。

　　但我明白这绝对没用，权限构成的魔术仪式会杜绝一切作弊手段。瑞反复侦查无果后最终丧失了耐心，挥刀冲向其中一盏帽子，将其一切两半——里面是空的；幸运之神站在了我这一边。

　　并且当砍中空帽子的同时，半空中显示出一个巨大的红叉，他头顶冒出一个减号，机甲武士体型和力量在一瞬间降低了一大截。

　　此外，被错选切开的帽子在一阵烟雾中变成了两只，并且瞬间移动换位。这一下总共四只，一模一样的礼帽并排立在后面。机甲武士再次挥刀斩击其中一只——又错了，变成了5只；

　　5只魔术礼帽隔一段时间就齐刷刷地集体跳动一下，像是在嘲讽选错的游戏者。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你在哪，搞什么飞机？！——”

　　瑞已经怒不可遏了。他将刀刃收回腰间，蓄力，然后释放出一道大范围的拔刀斩；一次就砍掉了所有剩余的帽子。

　　他终于丧失了冷静，做出了违反游戏规则的举动。这样一来，所有被砍中的帽子都算作选错的。每砍到一只帽子，瑞周身的虚像武士就被层层缩小，到最后，已经和魂核装甲差不多体积了。而随着魔术帽的消失，我的意识也回到了本体，轻易地躲过了瑞无力的斩击。

　　我的魂核悬浮在身体一侧，慢慢地改变形态，随着一阵烟雾，它变化成了人形态，漂浮在半空。

　　这大概就是我所借用力量的本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魂核的化身形态在现实中展现。他看上去像一位化妆后的小丑，头戴礼帽身着戏服，他也在看着我。我想起了什么，忙向他鞠躬致谢，他也脱帽还礼。

　　瑞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喘气，虚汗从他额上大滴淌下。他显然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说实话，我也很是迷惘。这大概就证明，人类对权限觉醒的认知，实际上还停留在相当初级的阶段，大部分规则和原理尚处于未知状态。

　　瑞大吼一声，挥舞魂刀攻击过来。我急忙侧开躲避，这时，小丑抛出一副扑克牌，击打在瑞的身上。扑克牌迅速散开，将瑞层层包裹，只听“噗”的一声，瑞变为了一只硕大的兔子玩偶。

　　我恍然大悟，这个奇异化身所使用的能力，基本上都是魔术，看来他原本的主人除了是觉醒者，一定也是位魔术大师。

　　兔子玩偶抖动着，过了一段时间，瑞奋力用刀切开外皮，挣脱了出来。然而经过这么多次的削弱，机甲武士的幻影已经只能勉强包裹瑞的周身，比一层水下呼吸的魂膜还要单薄，挥过来的刀刃也绵软无力，被我轻易躲掉。

　　瑞仍不放弃，继续朝我追来，只听“噗”的一声，他踩到了地上一只缠着丝带的礼盒。盒子一下子打开，里面弹出一只弹簧拳头，将瑞生生地打出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魂刀落在一边，瑞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血从他鼻子嘴巴里滴下来。这个化身看上去滑稽，实际上却意想不到得强大。

　　我于心不忍，说道，“瑞，你是赢不过我的，这样打下去没有意义，在裂隙生成之前，赶紧收手吧。”

　　瑞半晌再无动静，我以为他在考虑。然而他站起身，收掉魂刀，擦了擦脸上的血，说道，“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却只记得自己的使命。明明觉醒刚不久，却有着不相称的战斗经验。使用的力量，根本不属于自身。在你身上的谜团太多了，然而有一点却是清晰的。”

　　他突然身形闪烁，瞬移到舱顶上，跑向一方，我连忙追赶上去。我们来到了船体前部，最初开始打斗的地方，刘思若也被拷在这边。

　　我晚了一步，瑞已经将刘思若传送到他怀里，召唤魂刀，横起抵住她的脖子，一边说道，“——你的使命，应该就是指她吧。”

　　刘思若魂飞魄散，哭叫着救命。我大惊，想要冲过去，但瑞抵得更紧，锋利的魂刀稍稍划破了少女纤细的脖颈。瑞厉声喝道，“不许动，解除法术，否则我就杀了她。”

　　我犹豫了一下，瑞面目狰狞，紧握刀柄，他是认真的。没有与黑衣男子的连接，我是无法使出逆转乾坤的，后果将无可改变。我只得解除化身，小丑魔术师化作一片扑克牌消失了。

　　“把魂核分离出来，以原始形态靠近我！不许耍花招，否则小总裁就性命不保。”

　　我别无选择，一一照做。刘思若大叫道，“别听他的！——”马上被瑞捂住了嘴巴。

　　我操纵着魂核，一步步飘向瑞。这时，周围的地面上突然伸出了两条锁链，登时贯穿了我的双脚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我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接着，另几条锁链射出，分别贯穿了我的手腕、肩胛和肋部；

　　瑞想要让我完全丧失反抗能力，但在这种状况，我又完全不能躲避。

　　被捂住嘴巴的刘思若挣扎着，泪水大滴大滴流下。瑞砸砸嘴讪笑着说，“我该说什么呢，真是感人至深的爱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就在这时，我又看到了那面奇异仪表的幻象，指针快速划过，0.75、0.8、0.9……最终抵达了表盘的终点：“1”。

　　与此同时，我看到瑞身后的裂隙中，一只巨大的昆虫前肢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那是兽行者，跨界行者的高阶种类。裂隙已经生成完毕了，系统派出的暗杀者，正在悄悄对瑞发动致命的袭击，而我的魂核还在慢慢靠近瑞。可在这种情况下，我该作何选择呢？

　　瑞贪婪地盯着唾手可得的魂核，满眼睛都闪烁着暗红色光芒。他的视线完全被吸引住了，全然不顾遮蔽他的巨大阴影。

　　“哈，哈哈哈哈……这跟之前的那些次品完全不同，吃了这个，我一定能升到4B甚至4A，就再也不用怕任何人了！”

　　他伸出手去，在抓到我魂核的前一瞬间，巨大的钉刺从后方刺进了他的背部。

　　瑞发出一声可怖的惨叫，被整个勾起来，双脚离地，刘思若得以推开的他的手挣脱出去。瑞艰难地转回头，看到一只巨大的胡锋模样的兽行者伏在他背上，巨虫的口器垂下来，罩在瑞的头上。他大声惨叫挣扎，但力气越来越微弱。

　　“啊，啊，兽行者，快，快救我！……”

　　瑞凄惨地嚎叫着，我赶忙收回魂核，想要冲上前去，然而动弹不得——我全身都被锁链刺穿着。刘思若回头一看，吓得汗毛倒竖，脚下趔趄，跌倒在地。

　　短短数秒之内，瑞胸前的衣服和皮肤破开，赤红色的圆球被顶了出来。他吐着舌头，脸上灰白之色尽显，眼珠都快要努了出来。钉刺刺穿了魂核，正在快速吸取能量，他已经没救了。

　　本来，对于4C级的瑞而言，这种兽行者是有办法对付的。但他刚刚中了帽子魔术，处于多层虚弱状态尚未解除，又被我的魂核吸引，所以才被偷袭得手。可以说，是我间接害死他的。但当我打算救援时，又被他自己所部下的锁链阻碍，谁又能说，他不是咎由自取呢？

　　瑞残破的魂核被兽行者用前肢举起，塞入口器中，用力咀嚼着。在此过程中，他直直地看着，吸入一口气再也没能吐出来。魂核被吞下后，瑞像风中残纸的身躯化作一阵微光，逐渐消失了。

　　随着施术者的死亡，刺穿我身体的锁链也被解除，我扑倒在地上，刘思若赶忙上前扶住我。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关于那个玩世不恭的、和蔼的、残忍的、贪婪的面容的记忆，正在被迅速剥离，他的面目和声音都模糊起来。

　　——但最终，我还是保留下了支离破碎的记忆，难道是因为我和他的魂核曾短暂融合的关系？

　　做完这一切后，兽行者抬起三角形的头颅，似乎朝我这边扫了一眼。我抱紧刘思若，拳头紧握。但系统造物只是转回身，飞回了时空裂隙里。过了一阵，裂隙消失，周围的空间恢复了正常。

　　每一个清理者，只会清理自己的当前目标。我看到的那面仪表，大概就是在指示系统对非法权限的注目程度。如果我没有被瑞强令解除化身状态，可能再过不久，就会另有一只清理者前来捕杀我，事情的结局，也会变得不同。仅仅错了一点点，可命运就是如此无常。

　　这时，周围的甲板剧烈晃动，轮船已经倾覆到即将沉没的地步。海面上，乘客们乘上了救生艇，正在奋力救援落水的人。

　　刘思若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我，“怎么回事，我记得有一个人，一开始，跟我们一起……然后刚刚……”她皱眉扶额。

　　我站起身来，使用魂核稍稍治愈了身上的伤痕。然后带着刘思若离开甲板，跃入水中，游向救生艇掷来的救生圈。

　　在最后回首望向即将沉没的轮船时，我看到了海风卷起一道细浪。

　　别了，我的导师。我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