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形小峡谷,猎户营地。
外围是石头垒砌而成的圆形掩体,高度在一米左右,最下方的基座采用沉重的方形大石块,上方的石块相对小一些,看上去足够坚固,无法用战车悍然冲撞。
巨大的篝火堆贪婪地吞噬着干柴,迸发出旺盛的橙黄色火焰,烘烤的空气不断扭曲蠕动。
用枯树干和破布片搭建而成的五顶营帐,与具有破坏性的篝火保持安全距离,跟随温度失衡产生的微风轻轻摇晃。
“甘磷,把车开到距离掩体三米的位置,如果对方不派人接洽,你就下车表明身份,直接说是百里狂沙城的人类生存环境考察团,之后你可以自由发挥。”说到最后,苏醒龙的声音中带出些许古怪的笑意。
甘磷答应一声,暂时抛却心中的凌乱思绪,谨慎沉稳地驱动重型越野车朝着猎户营地缓慢靠近。
猎户营地内,将身体隐藏在掩体后方的猎户,通过石块之间的缝隙,看到两部战车毫不避讳地行驶过来,心知对方是在表达友好,眼神中的森寒转化成戒备和希冀。
“你们在车上等着,我过去接触。”甘磷把车停在距离石头掩体三米的位置,准备孤身前去向对方表明身份,建立和平交流的基础。
图格却开口拦住他,伸手打开厚重的车门:“老大,还是我去吧,我的异能可以保护好自己,如果对方选择攻击咱们,我可以抵挡一会儿。”
“好吧,你小心一些。”甘磷开口想要拒绝,最终没有说出自己也认为不好的话来,选择接受图格的提议,转头对图格嘱咐说。
图格对两名同伴露出表示放心的憨厚笑容,俯身离开车厢,把霰弹步枪背在身后,挺直如同小山一般的伟岸身躯,朝对方的营地走过去。
图格移动步伐来到石头掩体的边缘,停顿一下发出不疾不徐,高亢有力的声音:“我们是百里狂沙城的人居环境考察团,主要想考察这片区域的平民生存情况。”
“我们路过这里,并不想要跟当地居民、过路的人们产生武力冲突,但是遇到战斗,我们也不会选择逃跑或者被动挨打,请问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话音穿入猎户营地范围,没有及时得到回应,躲在掩体后面的人们,眼神变得迷惑不解,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自我介绍。
这片土地极其偏僻,与其他的人类聚集区域距离太远,居民很难接收到外界早已普及的信息,不清楚百里狂沙城,以及人居环境考察团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
图格简单地讲明身份,没有选择直接返回,而是伫立在原地,耐心对待对方的回应,与此同时恍然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不论是胆量、思维,或者身体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放在以前,自己会选择主动承担责任,敢使用这样的语气,对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猎户们说话吗?不会的,自己会乖乖地坐在车里,躲在最后面,等老祖和龙哥,幻幻姐、老大他们来解决问题。
曾经的他面对眼前的情况,大概会认为陈闯老祖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付出那么多辛苦,自己应该分担一些,这大概是出于责任感和共情心态的驱使,至于最后是否鼓起勇气付诸行动,是很难有定论的。
而且就算自己会揽下这项工作,也是不情不愿、扭捏畏缩地去完成,甚至有可能在面对四十五名猎户时,因为恐惧和不情愿想不起自己该说的话,产生相反的后果或引起对方的杀戮欲望。
至于现在嘛,呵呵,考虑那么多有个屁用!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呗,这大概就是龙哥说的什么知行合一,放过自己吧?
其实应该那样做的,而不是傻乎乎地主动跑过来,毕竟能者多劳嘛,自己什么都不擅长,就应该站在最后面。想到这里,图格仍显稚嫩的面孔不禁掀起欣喜的波纹,露出洁白的牙齿。
没有等待太久,石头掩体后面站起一道高大的影子。健壮的身体,包裹着散碎兽皮拼接制成的衣服和披风,头戴灰色皮帽,背后有一把老式栓动步枪。
猎户们派来接触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大概是人群中小有名气的人物,暗示出重视与劝告的含义。
来人五官端正,眼神中带着锐利沉稳的光,粗糙的皮肤偏向古铜色,一米八的身姿走起路来十分挺拔,眼睛注视着图格不卑不亢,不像整天务农的平民含胸驼背、左右四顾。
对方走到图格面前,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酒精味,不好闻也不算难闻。对图格以及后方的战车观察片刻,开口发出柔和深沉的声音:“你好,来自山外的客人,我们是居住在附近的猎人,不是抢劫过路人的土匪。”
“这里的生活条件比较恶劣,很少有适合耕种的土地,我们这些人依靠打猎谋生,但是没有能力制造枪械和弹药,所以偶尔会在这里搭建帐篷,用猎物和来往的客人交换物资。”
“交换物资?”图格心中的戒备有所减少,不知道自己这边要不要和对方交易,干脆用心电感应把情况转告给同伴。
苏醒龙告诉图格:“跟他说,为了表示友好,我们愿意交换,问一下具体交换过程,咱们车上的好枪只有十几把,剩下的破枪都给他们吧。”
“现在条件允许,也遇不到大规模的战斗,咱们没必要用几杆那破枪艰苦奋斗。”
“哦,好的。”图格按照苏醒龙的吩咐,把话对猎户派出的使者讲了一遍。
猎户的使者脸上露出爽快的笑容:“前些年我曾离开家去外面闯荡,也知道百里狂沙城和其他的国邦不同,是一个规矩很严格,又很讲信用的组织,不过什么人居环境调查我不懂,不过我愿意配合。”
“至于交换物资吗,您可以让您的战友把想要交换的物品都拿出来,可以说些想要换的物品,或者直接用我们能拿出来的物品交换。”
对方说得很清楚,奈何图格还是没弄明白怎么个步骤,回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两部战车,希望陈闯和苏醒龙来做决定。
苏醒龙猛然推开车门,迈步走到图格身边,用开玩笑的口吻训斥说:“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让你当一回管事的你非得往后缩。”
“把那些破枪拿下来,还有子弹,剩下的都留着咱们用。你好,这位兄弟,我叫苏醒龙,人送外号刮骨,是百里狂沙城的人居环境考察人员,我们……”
三十多岁的猎户使者,看到对方有五人走出车厢,没有再听这位自称是苏醒龙的青年说些什么。锐利沉稳的双眼,停留在从装甲车驾驶舱走出的骷髅人身上,他隐约想起了一个非常久远的传说。
还人送外号,脸皮真厚!陈闯走出车厢瞥了苏醒龙的后背一眼,转身默默与其余人去搬运载员舱内,打击土匪山贼劫获的枪械与弹药。
数分钟后,几十支枪械,几箱弹药整齐码放在面前,自称是蒿吉的猎户使者,面容微微抽搐,这些就是对方口口声声提起的破枪。
在山中打猎、保护村寨、驱赶野兽,枪械弹药是必不可少的物资。
平常时节,蒿吉与族人在这里守候,遇到装备精良、成员数量庞大的团队,主动选择退避;遇到双方势均力敌的团队,偶尔会主动让路;唯有人数较少的团队畏惧猎户的实力,被迫选择主动交易。
当然,他们都是有原则的平民,不会选择用武力欺压势单力薄的交易方,结果导致每次的收获大多不理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一路上凶险重重,逃兵、土匪、难民数不胜数,那些团队怎么能把赖以生存的武器用来交换呢?
蒿吉以为这次交易会像以往一般,对方碍于人数的威胁,拿出些许损害枪械,当做通行费用打发自己。万万没想到会拿出这么多先进武器和弹药。
这七个人不简单,但愿他们不是戏耍自己这些愚笨的山里人,出过山的蒿吉自然清楚外界人的险恶,心中的警惕顿时提升到最高级别。
苏醒龙怎么会不清楚对方的担忧,抬手拍拍蒿吉结实的肩膀,态度认真地宽慰说:“蒿吉兄弟,不用害怕,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我们是百里狂沙城的考察团,来到这里主要是想收集大海沟里平民的生活情况,之后汇报给上级,上级会派人过来帮助你们改善生活的。”
“所以,这些装备当做送给你们也无所谓,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我知道这个要求容易引起误解,但是你可以去外面打探情况,百里狂沙城在陇塬地区对三分之二的区域都提供了帮助。”
“好了,这些事情,你可以留在以后去考察,现在让咱们回到交易上面。我们现在的储备食物足够抵达城市残骸,所以我们想交换手雷,地雷,炸药之类的物资。”
“你看着估价,多的呢,我们也不需要用其他东西补,当作送给你们的一点心意,毕竟你们这里的生存条件不好。”
蒿吉把目光移动到苏醒龙俊朗的面孔上,脑海中开始权衡对方的提议,分析其中透露的信息,苏醒龙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对方的抉择。
对方的意图不明,自己不能暴露太多,但可以去外面探查情况,假设真如这位年轻人所说,自己可以联系外面的人帮忙改善自己的村寨。
蒿吉打定主意,对苏醒龙点点头,在心中仔细估计过枪械的价值,抬头说:“这位苏醒龙,兄弟,您要换的物品我们有一些,可是没办法和这些枪械相抵,我就用信息来交换吧。”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交流起来就是简单。”苏醒龙笑着对蒿吉称赞一句,说出自己的打算:“先这样,你让你的族人把东西拿过来,你给我简单讲讲你们村寨的生活情况,可以不透露具体位置。”
“没问题。”有枪械的诱惑在前,蒿吉欣然接受了苏醒龙的要求,吩咐自己的族人去搬运物资,回过头对苏醒龙说:“如果不嫌弃的话,请你们到营地里来吧。天气冷,咱们边烤火边聊。”
“蒿吉兄弟,你能提出邀请,我很感激!但还是需要再次重申,我们没有任何坏心思,我们真的是为了帮助千千万万的人类同胞而来的。”
苏醒龙握住蒿吉的双手,非常诚恳地表态,而后对同伴们大声呼喊:“拿上饮用水和肉干!咱们到猎人兄弟的营地里去暖暖身子!老陈你就不用去了,留下看车吧!”
“滚你的吧!”谁能想到自己会混成配角,陈闯真想撕烂苏醒龙的嘴,非要把明摆着的事情说出来惹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