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乔去了将军衙门投案,这边,小宝快马飞奔驰往乌喇,怀仁在烧锅等待消息。
魏乔供出是周春明是参帮主事,还说出了周在山里冲撞朝廷要员一事,此举打得李桢措手不及,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安珠湖岂能放过这条线索,下令严厉缉拿周春明。
李桢心处矛盾中。眼下可不比倭内当政之时,周春明若落到将军手里,凭他那点刚性,到时恐怕全都抖搂出来。可一时要除掉他终有些不舍,毕竟长期耳鬓厮磨,竟也生出莫名的“男女之情”。
魏小宝到了乌喇,与关二爷诉之详情。二爷沉思片刻,道:“看来这次我要亲自走一遭了!”
随后召齐了那四员干将,说:“此次可不同往日,是劫刑部大狱,异常凶险,不知各位可有这胆量?”
几人异口同声道:“跟着二爷,就是赴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关二爷很是欣慰,一口干了杯中酒,对常斌和聂三娘说:“此番若能事成,回来后便给你俩完婚!”
三娘含羞低头,常斌欢天喜地拜道:“多谢二爷成全!”
关二爷素来行事高调,以往来盛京,都要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与弟兄们在陪都尽情玩乐一番,而此次却不敢有丝毫含糊。一行人扮作客商,驾着载满杂货的板车,顺着熙熙人潮,混入了盛京城内。进城后,直接去了最不起眼的大车店落脚,包下了几间最大的客房。
安顿好车马,关二爷捏着鼻子,进了陋室,转悠了几圈,啐道:“何时住过这般寒酸!”
怀仁的日子并不好过。魏乔入狱后,衙门来人将烧锅的人全都拘回去盘问。怀仁自是口风甚紧,廖掌柜和伙计们平日一心烧酒,更是一问三不知。终因查无实据,又全被放了回来。但烧锅难逃窝藏参匪之嫌,被勒令关停,开张遥遥无期。
廖掌柜只得暂时将伙计们遣散,昔日烟雾缭绕、酒客云集的聚源永门庭萧瑟,分外冷清。
可来烧锅搜寻盘查的衙兵还是一拨接着一拨。昨天,固山又带着一队人,来烧锅检查一番,未搜到可疑赃物,又收队而去。固山全程无话,怀仁被他那冰冷的眼神刺痛,心中不是滋味。昔日好兄弟,隐隐已成敌我,却不知如何与他解释,只心里念叨:“这天到底还是来了!”
正惆怅间,小宝喜滋滋地回来,拉着他便赶去大车店与二爷会和。真是难得喜讯,怀仁一扫心中不快,深为二爷仗义所折服。
与众好汉多日未见,少不了一番亲热寒暄。小宝心系爹爹安危,想当夜便动手解救。关二爷却说一众人累了,要好生歇息,怀仁和小宝只得先回烧锅等信。
翌日,叔侄俩早早便去了客栈,几人仍在酣睡,直到晌午才醒来。二爷仍并不急于行事,说难得来盛京一回,要先和几个兄弟畅游一番。
二人又回了烧锅,小宝悻悻说道:“看他这般轻描淡写,哪里像是来救人!”
怀仁宽慰道:“二爷心中定然有数,我要没猜错的话,他们此刻,已到那监牢外踩点呢!”
“那他为何不与咱明说?”
“他既称关二爷,自然高傲得很,不然怎对得起这个雅号?二爷此行势在必得,生怕不成砸了招牌,直至有了绝对的把握,才肯对咱讲。”
接下来的两天,一直如此。一行人白天出去转悠,晚上回来就一通吃喝,真好似此番真是来游玩一般。
小宝耐着性子等到了第三天晌午,见几人又回到大车店,板车上面却多了口棺材。
小宝吓得面如死灰,忙冲过去掀开棺材盖板,见里面空空,方收了戚容,满是不解。
“看你那熊样,若救你爹出城,全得靠它那!”二爷神色凝重,与前几日大相径庭:“看来人真要多做善事,几年前我帮过这家棺材铺老板,今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小宝和怀仁又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二爷等跨步进到屋中,“我等转悠了大半天,都快饿死了!饭食准备好了吗?”
小宝哪敢怠慢,忙把从八仙居买的酒菜摆到桌上。
坐定后,关二爷说:“魏乔现就收押在刑部监狱,他们抓周春明不着,便严刑逼问他还有何余党,以及黄腊下落,一番皮肉之苦自是不必说。他一直紧挺牙关,只字不露,果是条汉子,不枉我此行千里迢迢。”
小宝方知二爷这几天果然没闲着,他通过当地眼线,几天来把监牢的情况已摸了个门儿清。再想到父亲身受如此折磨,小宝心痛得直落泪。倒是二爷看的开:“人生在世,哪有不受点罪的,别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
一众人腹中早已空空,都围着饭桌,一顿囫囵。向来喜欢豪饮的二爷今日却是滴酒不肯沾唇。
胡大海已先吃饱,抹了抹嘴边的饭渣,道:“昨夜我们几个又去踩点,都已打探清楚。这刑部监牢四周高墙,里面有兵士轮番值守,他们与巡夜人以锣声保持联系。
每更有三名禁卒同时巡逻,监房内一人提锣,监狱内院一人提铃,监狱外墙一人用梆,每走十步击打一次,以传递信号,次序是先锣、后铃、再梆,周而复始。一遇情况,便会乱锣示警。”
小宝皱了皱眉:“看来我先前想简单了!即便解决了巡逻,但梆、锣对不上号,里面即知有状况,大批官兵便会出动,这该如何是好?难道咱要和他们硬拼?”
二爷一捋美髯,道:“逞匹夫之勇可不算本事!那里虽守备森严,但也非铜墙铁壁,我等劫狱并非难事!”
小宝见二爷如此胸有成竹,心知定有妙策。哪知心中刚一敞亮,二爷却又道:“可难就难在救出你爹后如何脱身!”
怀仁身处盛京日久,深知此言不虚。盛京城防之责统归步营司总辖。他早听固山说过,各旗的拜唐阿章京分管本旗街路,之下又设有步领催一百多人四处巡查,即使深更半夜,城里各街巷,也有官兵轮番值守。一方有动静,便鸣锣示警,八方都赶来救援。
聂三娘掏出一册子,念道:“内外城共有四十八座步兵岗哨,分布在城中各处。其中内城二十座,外城二十八座,每一岗哨有领催两名,兵四名,按二十天一班轮流值守。”
他们这几天里,各司其责,真是备足了功课。小宝感激之余,又陷入更深的忧虑,看当下情形,要成功脱逃,简直难如登天!
“还远不止于此!”二爷又一指赵亮:“老赵,给他们说说!”
赵亮见几人已吃得差不多,便把饭菜先拨到一边,以碗碟在桌上摆起阵来,又煞有介事地在上面比划道:这盛京城乃按周易八卦之势而建。城内太庙为太极,钟、鼓楼为两仪,四塔为四象,八门为八卦,郭圆象天,城方象地。值楼、敌楼各三层共三十六为天罡,内池七十二为地煞,敌楼角楼共十二为四季,城门瓮城各三,乃二十四气,就好比一个大的风水阵,将人困于城内不得逃脱。”
皆知赵亮深谙风水之术,小宝心又被高高吊起,“我地乖乖,看起来,这盛京城,才是一座真正的大牢笼!”
二爷见小宝如此心焦,看来铺垫得圆满,又卖关子道:“世上还没有地方能困住二爷我,想要脱身,自当有法子!”
小宝一颗心被拨弄得忽高忽低,暗自叫苦道:“我的大老爷啊,你话不能一气说完么!”
赵亮已接过二爷话茬,不无得意地说:“既是阵,就必有破解之法!我早已算好,咱们在寅时出动,卯时逃脱,办事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寅卯时皆属木,可避其煞气。木乃生火,而火正克金。故而,行事前,先在城中央处放一把火,火势一定要旺。得手后,驾车从城西怀远门走脱。盛京八大门中,唯有此门与郭边门相错,不直接相对。由此可将煞气阻绝在身后,即可脱身矣!”
一席话,更给大伙说得云里雾里,胡大海怼道:“你这假老道,凡事经你一说,咋都弄得那么玄乎!”
常斌在一旁早憋不住乐,道:“别听他在那子丑寅卯、金木水火的胡嘞嘞!其实,寅时行动,是因为此时正月黑风高,值守懈怠。卯时逃脱,是就要天光放亮,城门即将开放。”
聂三娘又补道:“城中放火嘛,那是声东击西,将巡夜的官兵全引去救火。至于从西门走脱,则是因怀远门外是处决犯人的刑场,不远处便是一片墓地,又称之‘鬼门’,咱这口棺材正好就能派上用场…”
监牢就设在怀远门内大街南,司狱衙门内院。即使在这暗夜里,肃杀之气也丝毫未减,高墙内外,梆子、锣铃之声不停地交相应和。
两个巡夜的官兵正在衙门外周逡巡,前面人斜挑着灯笼,后面的手执木梆,不时敲打着。一阵微风拂过,灯笼里泛出忽闪的幽光,像萤火虫在其间飞舞。
远处的街路上,也传来了一通“笃笃,咣咣”,那是更夫报时之音,此时已是四更三点。再挺过一时半刻,即有下一班前来换岗,两人想着即将到来的美觉,又强抖了抖精神。
北边忽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乱锣声,他俩循声望去,远处的鼓楼处火光闪烁,浓烟排空。鼓楼就在清皇宫附近,火势蔓延到了皇宫可不得了!他们当即猛烈地敲打着梆子。
内院的锣、铃似也受到了感染,也是一阵猛响。
护院的官兵们都被惊醒,刑房吏领着手下兵卒,惊慌出动。开始还以为有狂徒劫狱,但见鼓楼处火光冲天,份内职责所在,官兵顾不得歇气,又率队急赴鼓楼那边救火。
城中一时犬吠四起,梆锣大作,人声嘈杂,各处当值岗哨都纷纷向鼓楼处聚拢,司狱衙门防备已是一空。
几个黑影从暗处闪出,悄然到了衙门墙根下。他们翻上了高墙,再纵身跃下,轻松料理了三个留守的兵卒,长驱直入。
两个值守的狱卒,昨夜已喝得烂醉,嘴里正骂着被火情惊扰了好梦。抬眼看见几个蒙面强人闯入,吓得手足无措,困醉皆无。俩人在一众的挟持下,去往长廊深处那一监舍。
穿过刑讯房,看着满屋的刑具陈列,小宝呼吸急促。
魏乔今天身上受刑过重,不得躺卧,正侧靠在一个角落的草堆中打盹。听见有人呼唤,微微张开了眼睛,见来人是怀仁和小宝,硬生挤出一丝笑容。
小宝见爹爹满身血污,早心痛得要命,狠狠地踹了狱卒两脚,他们又爬起身,颤巍巍地打开牢门,又去了人犯枷锁。而后便眼前一黑,相继仆倒。
打晕两狱卒后,怀仁和小宝搀着魏乔出了监牢,一行人出了大门后,直奔事先约定的棺材铺子。
天光正放晓,升起一片晨雾,时间拿捏得刚刚好。怀仁直接背起魏乔,一路小跑。
“站住!”背后传来一声怒喝,犹如一声响雷。怀仁听声音如此熟悉,暗叫不好。雾霭中,固山正提刀朝这边追来。
固山升任佐领后,对属下约束甚严。自己更是以身作则,每日不到天亮就来查岗。现火势已逐渐控制,固山又起了疑心,一边便命官兵四处捉拿纵火元凶,自己则抽身来此巡查,正好与一众人不期而遇。
情势危急,胡大海对怀仁叫道:“你仨先去,我们来断后!”
“千万不要伤他!”怀仁担心刀枪无眼,恐伤了固山,一时却忘了胡大海他们也是他的朋友。
四人也来不及细想,调过头来阻住了固山的去路。
双方一打照面,同是一怔,固山冷笑道:“原来是你们几个!”胡大海横刀笑道:“正是!你说的没错,我们便是江洋大盗!”。
固山一心捉拿前方逃犯,不想被他们拖住后腿,他大刀抡圆,要杀出一条血路。
赵亮呼道:“不必与他死拼,黏住他!”
几人心领神会,只尽力与之周旋,固山只觉像有四只苍蝇在身前身后上下飞舞,一时难于摆脱。他索性不再追击,定下神来,准备将他们几个拿了再说。
见固山动了真格,赵亮又一声呼哨,几人四下散开,向深巷窜去,霎时间没了踪影。固山再向前追去,前方那两个劫匪和囚犯也早逃之夭夭。
气得固山平地一声大吼,巡防官兵才姗姗赶来,固山迎面给带头兵官一个嘴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给我追!”
怀仁和魏乔父子终于抵达了棺材铺子,二爷已在这等候多时了。“好样的,时间分毫不差!余下的就交给我吧!”二爷又搀过魏乔:“哥哥来迟了,让兄弟在里面多受了几天苦。”
“二爷出马,果不同凡响,多谢了!”魏乔费力地拱了拱手。
“跟我还客套什么!小宝,快扶你爹进棺材!”
“四大护法”也赶来会合,大海气喘吁吁地说:“真是冤家路窄,若不是怀仁有交代,定要和他拼个输赢!”
小宝欲与爹爹同行,魏乔骂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你要是也走了,谁在这儿接应?你就老老实实在烧锅守着,等事情平息再说。”
小宝只得听从爹爹安排,合了盖板,眼巴巴地目送着一行人离去。车马丝毫不敢耽搁,直奔城西的怀远门驰去。
天已蒙蒙亮,晨鸡争相啼鸣叫早。城门一如往常,大敞四开,供往来商贩进出。
怀远门外即是处决犯人的刑场,又有一块无主坟地。凡城内家中发丧,都经此门去城外下葬,百姓称此为“鬼门”。因而在修建时,有意把这条路向南倾斜,避免煞气直通城内。
一行人身着丧服,一路撒着纸钱,呼呼啦啦驶近了城门。聂三娘身披麻布,头上戴白,在车上守着棺材,哭得肝肠欲裂。
城门守兵对此已习为常事,一挥手便旋即放行。接连穿过了内外两道城关,关二爷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回去有些绕路,但终究是最稳妥之策,车马加快了速度,向乌喇驶去。
他们前脚刚踏出城门,城守卫便接到了指令,立即关闭城门,严密盘查过往。
当固山率队赶到怀远门时,已天光大亮。据守门的兵士讲,昨夜有一户人家的家主暴毙,亲人们拉着棺材赶往城外去安葬,现已放行多时。固山更气得直跺脚。
怀仁和小宝忙活了一整夜,大功告成,二人潜回了烧锅,各自回了屋,怀仁蜷在被窝里,准备先补上一觉,却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
一军官来到烧锅,径直而入。
怀仁听到院中动静,透过窗格,见是固山,心中一震,忙穿衣起身。刚一开门,迎面便是固山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怀仁生怕露了马脚,故作镇定,装出一副惺忪之态。
“大清早就这么困,看来昨夜没有睡好啊。”固山不冷不热地嘲道。
怀仁见他如此严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外。固山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说道:“你还在找谁?想让我带着人来抓你么!”
两人从小一起玩大,心意相通,怀仁顿知来者不善。可是,破晓时雾气蒙蒙,又漆黑一片,他哪能认出自己?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于是决定死扛到底:“这大早晨的,来和我开什么玩笑?我还正困着呢!”
也不待怀仁相让,固山欺身挤进了门内,环视了一眼,便问:“你那个同伙呢?”
怀仁恼道:“什么同伙?真不知你在说什么!”嘴上虽然如是说,心中却直打鼓,脑筋飞速旋转,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
固山道:“你别装了!从小到大,你一蹶腚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昨夜有人劫了大狱,我一路追踪下来,没想到竟发现是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和那些匪徒什么关系?”
怀仁忽想起一事,一拍脑门,暗叫不好:“咋把这茬忘了!”
固山自小就擅长码踪。一定是他按足索骥,码到了自己。没想到固山找牲口的本领,抓人也能派上用场,看来,自己也不比那牲口难找多少。想到此,怀仁心下无比懊恼。
果然,固山说:“你们昨夜先在鼓楼放了把火,引开了巡夜的官兵,乘虚将囚犯劫了出来。想来,那囚犯被拷问已受了重伤,不能走路,你先背着他跑了五里,而后是你同伙又背着走了三里,到了棺材铺旁,那里早有你同伙接应,他们算上那囚徒总共六人,驾车直奔大西门扬长而去,而你伙同另一人折回了这里。”
怀仁已直冒虚汗,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心想,这固山真是神了,说的分毫不差,仿佛就是他亲眼所见。
固山又说:“你那个同伙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略瘦,背有些微弓,应是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对,小宝!
你的足迹更是与众不同。人家都是内八字或外八字,而你,是都撇向一侧,那是你常年拉弓所致。而且走起路来又深一脚浅一脚,与瘸子倒有些相像。我倒真的希望看走眼了,可是,当我一路码到这聚源永时,我的幻想被事实无情的击碎。”
“果然了不起!听你所说得分毫不差。就像一路跟在我后面一样。若不是打小我就知道你的本领,说破大天我也不会相信!”怀仁见已被他识破,再隐瞒也无益。
固山冷笑一声,“倒真有人一路跟着你,却不是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被人跟踪都不知道,这就是你的耳听八方?”
这话更让怀仁摸不着头脑:“什么?你是说,昨夜还有人跟踪我们?”
“那人是个高手。从你们翻进大牢院墙,他就一直在暗处盯着,你们得手后,他又在后悄然尾随,你所有举动,都尽收他眼底!”
“这你也能知道?我竟然没有一点察觉!”怀仁深信固山的眼力。
固山又道:“说实话你也不弱,都对此浑然不觉,足见此人厉害!他个子很高,身型偏瘦,走起路来步履之轻,间距之大,非常人所能及,看来此人功夫深不可测。我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足印。看其年龄,比你大些,与我相仿。”
“连这你都能读到?”听固山说得此人形如鬼魅,令人毛骨悚然,怀仁脑海中顿浮现出一人来,难道会是他?“你可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
“高丽馆!”固山也不隐瞒。
“果然是他!”怀仁心中又泛起难以名状的隐痛。昨夜所做的一切,全被这人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尾随着,然后回高丽馆向李桢汇报。他,就是高丽馆那个神秘莫测的从人,顺姬的相好!
“他是谁?你认得他?你是不是也入了参帮?还有,此事又和高丽馆有什么瓜葛?”
“不好!”固山的追问,令怀仁猛然警醒。李桢既然能派人跟梢,又怎会仅止于此?怀仁忙对固山说道:“眼下有要紧事要办,等我回来再和你解释!”说完,急匆匆地挎上长弓,持剑就欲出门。
固山上前挡住去路,“你今天不与我说明白,休想离开!你是在这里说,还是跟我回衙门?”
怀仁道:“你既然今天不想抓我,就不要拦我,等我回来全说与你听。”
固山说道:“你少臭美!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来抓你?你以为我一人就没本事抓你回去么?”
怀仁知道固山说话一半真来一半假。固山若真心要抓他,不会孤身前来,但就这么放过自己,又有悖职责所在。他知道固山若是认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便好言央求道:“现在真的十万火急,人命关天,我必须赶去救人,回来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便你!”
“不行!”固山话刚出口,就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晃,扭身栽倒。不知何时,小宝手拎棍子来到身后,将毫无防备的固山打晕。
怀仁见固山并无大碍,便和小宝合力把他抬到炕上,“对不住了,回来定给你个交待。”又对小宝说:“二爷和你爹现有性命之忧!我得赶去救他们!”
“啊?又怎么了!”小宝急道。
“没时间和你解释,在家等我!”
“我也同去!”
“你马太慢!来不及了!”
连翩已昂头等待着主人,怀仁翻身跃上,纵马飞奔而去。
躺在炕上的固山缓缓睁开眼睛,骂道:“兔崽子竟有这么多事瞒我!我到底该不该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