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正事一提就不欢而散了。
不过很快他们又见面了，这次是太子行宫。
颜如玉因为涉嫌刺杀太子，直接被太子的人带来了行宫。
说实话，直到被带到太子面前，颜如玉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和苏寻分开后打算回千芳阁睡个囫囵觉，睡醒了再去打听梁妈妈的死因。
计划很美好，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因为她回到千芳阁门前，一露面就被重兵包围了。
重兵围上来的时候，她直接腾空而起，轻身一跃，如燕般落在千芳阁的屋檐上。
“大胆女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为首的程宏年厉声喝道。
“敢问官爷，本姑娘犯了何事让你们这般兴师动众来抓我？”
“敢进行宫刺杀太子，还不敢认吗？”
刺杀太子？这能跟她有关系？颜如玉还一脸懵呢，底下弓箭手已经列好阵拉满弓。
程宏年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颜如玉一个翻转迅速躲到大圆柱后，箭矢射在瓦片上、圆柱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程宏年令其余人马从千芳阁里面上楼包抄，最好抓活的。值夜的宋子期听到声响也带人过来驰援。
“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千芳阁都是娇滴滴的姑娘，你这样把人都吓坏了。”
声音从后面传来，程宏年和一众人下了一跳，回过头去，颜如玉坐在枝繁叶茂的古树上，怡然自得，像是在看戏一样。
宋子期一头雾水，刺杀太子的人是她？她在树上，弓箭手往那儿放什么箭呢？
别说宋子期不明白，程宏年和一众弓箭手更不明白，他们明明看着人从屋檐上躲到柱子后面去了，怎么就从眼皮子底下跑到树上去了？
而千芳阁楼上去包抄的人也到了，看了一圈儿后朝下面大声说道：“没人，跑啦！”
“没跑，在这儿呢。”颜如玉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中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本来是可以直接溜的，但他们说她刺杀太子，刺杀太子这种攸关江山社稷之事总不能无凭无据乱说吧，指定哪里有问题，索性就乖乖地跟他们走了。
因为她太过配合，程宏年也就没有为难她，让她自己走。
到了行宫苏寻也在，他刚向太子汇报他见到了颜如玉一事。
“梁小英的死，颜如玉应该不知道，其它的没问出来。”
“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让她走了？苏卿就是这么办事的？”
“微臣办事不利，请太子责罚。”
“责罚？她今夜行刺本宫，要是抓不回来人，唯你是问！”
老远都听到苏寻被训，颜如玉可气了，她护的小鸡崽儿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被欺负了去？
“谁刺杀你了？太子这话有真凭实据吗？”
声音洪亮如钟还带着一股不服气的倔强，苏寻惊惧地看向门外。
太子也被这声音惊了一瞬，随后走到门口。
四目相对，颜如玉丝毫不怯，“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的话，这算不算污蔑？”
她自认为是在讲道理，但对面的人是当朝太子，是一国储君，是皇家威严，在任何人看来，这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行宫的侍卫守兵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举枪的举枪，拔剑的拔剑。
颜如玉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是要来个死无对证？”
“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本宫说话？”
“圣人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贵君轻。太子身为储君，说我刺杀你，我站在你面前，你不谈真相，反倒斥责起的我的态度来，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
“放肆！你一个青楼妓子竟敢在本宫面前妄谈为君之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率必有一得。青楼女子怎么就不能谈为君之道了？”
颜如玉字字句句挑战太子权威，容琰大怒，直接把她关进了暗牢。
暗牢那是真的暗，暗得丝毫不见光，连蜡烛油灯也不点。
她心甘情愿跟着程宏年走是奔着了解事情始末来的，结果三言两语把容琰惹怒了，什么都没了解到就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真是见了鬼了。
她才到璃都两天啊，怎么就麻烦不断呢？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牢只能听到长吁短叹的声音，当然，还有老鼠啾啾索索的声音。
听动静老鼠还不少，这密不透风的地下暗牢，哪里来那么多老鼠，怕不是专门养来吓人的？
那厢苏寻正在极力地劝谏太子尽快查明刺客身份。
“殿下，如果颜如玉是刺客，她一个神出鬼没的青楼女子定是受人指使，需从她那里找到幕后主使；如果颜如玉不是，此事则更为复杂。当务之急，需尽快确认颜如玉是不是昨晚的刺客，以便预防不轨之人进一步的动作。”
“苏卿一心为本宫着想，这件事就让你去查吧。可别又什么都问不出就把人放了。”容琰背对着苏寻，这是对他上次办事不力的警告。
苏寻提着灯来暗牢的时候，颜如玉正盘腿靠着墙壁，双手环抱，头往前垂着，似乎是睡着了。
“你还睡得着？”
苏寻出声，颜如玉悠悠抬头，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这也算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之一。
“既来之则安之，这破地方不见光不见人，不睡觉能干嘛呢？”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境况她还能这样泰然淡定，苏寻是真不明白。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你涉嫌刺杀太子又对他大不敬，就不担心他对你严刑拷问或者……秘密处死？”
“太子是这样不分是非人吗？”
苏寻不敢说他“是”，也不确定他“不是”。
“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别人的人性，实非明智之举。而朝堂争权，本也没有是非之分，只有各为其主。”
“是啊。”颜如玉拖着尾音，“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明确的是非，只有明确的立场。”
“那你的立场是什么？”
“我？”
“你是谁的人？帮谁做事？”
“我是我自己的人，帮我自己做事。”
“颜如玉！”
她什么都不说，苏寻着急上火，偏偏当事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让人窝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