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事后李泽瑞痛心疾首，不停地打骂自己，恨自己情不自已，一时冲动犯了错。

李苓芳反而很轻松，呵呵地笑着说：“只要没怀孕就没事。”说了这句，然后又说，“就算怀孕了也没关系，我就马上嫁给你，给你生个胖小子。”两个年轻人异想天开，憧憬着未来。

李泽瑞回北京上学了。李苓芳继续在高三学习，可是一个月之后，李苓芳的大姨妈没有来，她以为是学习紧张延迟了。

第二个月了，还是不见平时讨厌的大姨妈来。她心慌了！她不敢告诉泽瑞，更不敢告诉父母，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结果真的是怀孕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李苓芳不知怎么办？为了这个问题，她焦头烂额，心乱如麻，坐卧不安，成绩一落千丈，从最前面的排名退到倒数的排名。

学校老师找她谈过几次话，要她打起精神作最后的冲刺。她点点头，答应好，可是却做不到，她整天心绪不宁，精神恍惚，昏昏欲睡。

李克彬夫妇一直觉得李苓芳是个自立，自控能力强的孩子，会和泽瑞一样好好学习，考取好的大学。而这时，他们的生意上又出了点问题，就没有过多的关注女儿的变化，直到学校老师找到他们，他们才大吃一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克彬找女儿谈话。李苓芳这个时候也不敢藏着掖着：“爸，我不想读书。我想去北京和泽瑞哥哥一起创业。”她睁着本来好看明亮，现在满是忧郁哀怨的大眼，望着父亲。

“不行！高中都没毕业，能创什么业？拿什么创业？你不是想考中央音乐学院吗？”父亲斩钉截铁地反对。

“我不想考。我已没有心思读书了，我想和泽瑞在一起，我怕他不等我。”她轻声说。

“什么叫做‘怕他不等你’？我听不懂！”李克彬脑子反应不过来，皱着眉，狐疑地问。

杨如烟一听，心凉了半截，自己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我喜欢泽瑞哥，我要嫁给他！他也喜欢我，他答应和我在一起。”李苓芳抬眸直直地盯着父亲，眼神坚定，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你说什么？你要嫁给泽瑞？不可以！”李克彬犹如被睛天霹雳震到了样，全身发抖。原来杨如烟的感觉是对的，这两个人真的有那种感情。天呀！他心里在叫苦连天！

杨如烟惊得脸色发青，站在那里身子哆嗦个不停。

“为什么不可以？现在恋爱自由，我们可以自己选择。我们自己创业，不要你们的帮忙。泽瑞哥有那个能力。而且我已经怀了泽瑞哥的孩子。”李苓芳事到如今也豁出去了，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她是铁了心要去北京找泽瑞的。

“你说什么？你怀了泽瑞的孩子？他是你哥，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李克彬话没说完，“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在李苓芳脸上响起！接着，他又抬手，想再给女儿一个耳光。

杨如烟眼疾身快，冲上前拦住了李克彬。

那晚，李苓芳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清早，她轻轻地起床，轻轻地出门。她想了一个晚上，觉得生无可恋，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耻！多么的可笑！自己竟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她恨杨如烟，恨自己的父亲，甚至恨平时喜欢的小姨杨小梅。

她来到了东湖边，望着平静透明的湖水，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虽然夏蓉去世时，李苓芳只有四岁，但依稀有点模糊的印象，她记得妈妈很漂亮很温柔非常爱她。“妈妈，你在哪里？我要去找你！”她流着泪，心里念到。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别人，没有勇气面对泽瑞哥。

她脱掉羽绒服，瑟瑟寒风吹来，她身子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冷颤。她轻轻地走下湖岸，靠近了湖水。她闭眼，抬起右脚，踏进了湖中。

黄翠平扶着沈紫莹回了家，换了衣服。沈紫莹回到家见儿女都不在家，猜想可能是强叔带他们走了，也就不再担心儿女了。

她被黄翠平硬逼着喝了几口粥，心里惦记着刘晓宇，急着要去医院。两个人急急忙忙，冒雨赶到了医院。医生沉痛地告诉她：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准备后事吧。

沈紫莹脑袋“嗡”的一声，当场就晕倒在地。在医生们的抢救下，沈紫莹 醒过来了。她哭着要去见刘晓宇，撕心裂肺地喊着“晓宇”的名字，可是刘晓宇再也听不到她叫。

沈紫莹掀开白色的床单，抱着刘晓宇，泪像下雨一样滴在刘晓宇的脸上。哭声震天撼地，声嘶力竭，让人听了肝肠寸断，潸然泪下。

她没想到刘晓宇就这样，丢下他们母子三人，不管不顾，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她和刘晓宇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她恨刘晓宇多管闲事！为什么要下湖救别人，都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仗着自己身体棒，会游泳，就想逞英雄。

她不明白，刘晓宇怎么就死了？刘晓宇以前在冬天也下过水救人，还冬泳过。这么短时间，他应该没事啊？

她不知道，今年的刘晓宇，已经不能跟以前比了，他的身体有病已经一年多了。

在一年前，刘晓宇经常感觉到头晕，有时候还会头痛，特别是想事情，心烦心急的时候。

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得过脑膜炎，留下的后遗症。

其实，当时，医生并没有检查出刘晓宇的病，刘晓宇的脑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瘤，阻塞着脑微血管，使脑部供血供氧不足。

那天刘晓宇跑步回来，在卖饺子粑的摊子上，买了十个饺子粑，提在手上，小跑着回家。

跑到东湖边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围在湖边，手指着湖里叫着，有的惋惜，有的哀叹。于是他走上前，问怎么回事。

“有人跳水了，好像是个女的。”

“对，是个女的，这里还有一件羽绒服。”

“年纪轻轻，想不开跳湖自杀了。”

“哎呀，谁会游泳啊？快下去救人吧，晚了就没命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可是没有人下到湖里去救人。

刘晓宇站在湖边，看着水中挣扎的人影，犹豫了半分钟，果断地脱下了外衣，把饺子粑放在了路边。他快速地向岸下走去，然后跳入了刺骨的湖水中，慢慢地向李苓芳游去。

李苓芳已经冻得脸色发紫，奄奄一息，已没有力气挣扎。她仿佛牵到了妈妈的手，妈妈微笑着，牵着她向远方走去。

刘晓宇抓住了李苓芳的手，想托着她游回岸边。可是他感觉李苓芳好重，一个人根本就托不起。

他只好拼尽全力，用力拉着李苓芳，慢慢往岸边游。

突然刘晓宇感觉到头一阵眩晕，然后眼睛模糊，手脚麻木，感觉身体失去了重心。他慢慢松开了拉李苓芳的手。

岸上有一个小伙子眼睛厉害，发现了刘晓宇的不对劲，大叫着：“不好”，脱下外套，跳入了湖水中。

李苓芳和刘晓宇，都在慢慢往下沉！

小伙子体力好，在水中奋力前行，来到刘晓宇两人身边，看着两个脸色发青，奄奄一息的人，心紧张得要跳出来。他一只手拉住一人的手，感觉有千斤重。

刘晓宇还有点意识，知道有人来了，他含糊不清，哆嗦着说了一句“不要管我。”就再也没有出声，身体渐渐地往水下沉。李苓芳已没有任何反应的能力，她昏迷了。

刘晓宇刚刚跑完步，身体的血管扩张，血液循环很快，这样突然跳到寒冷的湖里，扩张的血管突然收缩，使得他本来脑部受阻的情况，就更应付不了这快速的血流，微弱的脑部血管，在快速血流地冲击下破裂。

那个小伙子不想放弃俩人，但凭他一人之力，无法救俩人上岸。他拼尽全力一边拉着他们往岸边走，一边叫：“快来救他，他不行了。”

岸上已经有人来接应他们了，又有两个小伙子，跳入水中来救刘晓宇了。

救李苓芳的小伙子把她放下后，还想往湖中游，去帮助那俩人救刘晓宇。

“你快上岸，你也快不行了。”岸上的人见那小伙子冷得身子不停地发抖，嘴唇哆嗦着。

刘晓宇被人拉上了岸！救护车来了！刘晓宇和李苓芳都被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鸣着警笛呼啸而去。

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看着沈紫莹这样抱着刘晓宇，哭得稀里哗啦也不是办法。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地活着。

于是，大家都劝她节哀顺变，打起精神，料理刘晓宇的后事。可是，悲伤的沈紫莹，已无任何力气料理刘晓宇的后事，她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没多久，刘晓宇的姐姐姐夫等人知道刘晓宇出事了，都赶来了医院。大家除了悲痛还有气愤。沈紫莹的小弟沈国武更是咬牙说，要去找李苓芳，要去找她的父母，要求赔偿。沈紫莹的父亲沈电生和母亲刘雪花抱头痛哭，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令人心碎肺裂。

沈紫莹像个失魂落魄的人，她只知道坐在那里嘴里一直念着“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