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屏幕上就显示出了画面。画面的左下角是我这边的场景,可以看到侧坐着的God和面对镜头的我,可能是God在大屏幕附近隐蔽的位置装了摄像头。而在画面正中最显眼的地方,出现了两个我很熟悉的身影。他们原本背对着背,持枪警惕四周;此时则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起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
看到我的第一眼,易哥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眼神里掺着心疼和恼火。而戴哥……戴哥居然一脸兴奋:“你们在玩捆绑吗,带我一个呗?”
God笑着回应他:“当然可以。就是你要注意下你旁边的人,他看起来非常想揍你。”
我没空理会他俩的浑话,而是有些慌张:“易哥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怎么还跟我隔了个屏幕啊?
“他们是来救你的。”God替易哥友情回答。“只不过运气不好,跑错了地方而已。”
我:……
似乎还嫌不够丢脸,屏幕对面的男人们开始互相甩锅。戴哥很不屑地拿下巴指了指易哥:“都怪这个没脑子的,我就说这地方是个幌子,他还不信。”
易哥迅速回嘴:“那你这个有脑子的为什么跟着过来了?”
我无语地看着他们掐来掐去,转头对God说:“要不你给我来下痛快的吧,我实在不想见到这两个没用的男人。”
God花了很大力气才止住笑,清了清嗓子问戴哥:“Darrick,她是你前女友?”
我拼命给戴哥使眼色,眼皮都要抽抽了,然而他丝毫没有接收到我的暗示:“前女友是什么叫法?酸不拉几的。”
我正在思考欺骗God会遭受怎样的酷刑,就听到戴哥继续说:“她跟我在床上蛮合拍,就处了几天。”
接着他眯起眼睛打量我,语气轻佻:“虽然她前不凸后不翘,但还挺招人惦记的。”
我非常想把戴哥的嘴堵上,易哥更是毫不留情飞起一刀。敌人打不到,还可以痛击我方碎嘴队友。
God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么Darrick,你知道她现在怀着Lucien的孩子吗?”
易哥的动作顿时僵在半空。戴哥躲过他的一击,火冒三丈地以牙还牙:“你还有脸打我!还TM有脸跟我说你没上过她!”
屏幕上此刻一片刀光剑影,两个说要来救我的男人正窝里斗得难舍难分。我木然望着屏幕,只觉得世间纷扰,不如趁早离开地球为好。
God欣赏了一会好戏,才出声制止他们:“行了,别打了。”
结果显而易见,气血上头的两位杀手根本不理睬他。
God无奈地摇摇头,给墨镜大哥比了个手势。墨镜大哥秒懂,掏出枪指向我的脑门。我欲哭无泪,扯着嗓子喊:“易哥——戴哥——看看我啊!”
他们终于停了手,拉开一段距离,还生怕吃亏了似的朝对方甩着眼刀。
God拿手指点了点我,对他们说:“她的命,就看你们的态度了。”
戴哥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有条件是吧,赶紧讲。”
“我的条件,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戴哥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噢——你说拿那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来换她?”
God打了个响指,意思是他猜对了。
“什么?老子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老子这条命!拿老子命换,想多了吧。”戴哥啐了一口,满脸“你脑子有问题吗”的表情。
我的小心脏瞬间凉飕飕的。我知道戴哥不至于替我送命,但你这拒绝得也太干脆了吧!
God在戴哥这里碰了壁,于是换了个目标:“Lucien,你的决定呢?”
易哥沉默地望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模样刻进心底。我一惊,意识到这个笨蛋可能真会干出一命换一命的傻事。
我正奋力思考该如何劝住他,就听到戴哥在一边煽风点火:“怎么,你不是很宝贝她吗,赶紧拿命换啊?人家还怀了你的孩子,结果你就这副怂样?”
易哥握紧了手中的枪。戴哥见状,更加大声地给他加油鼓劲:“没事,你放心大胆地死,无所畏惧地死,你老婆孩子有我替你照顾!”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易哥坚定的眼神居然动摇了,甚至分了心阴阳怪气:“你就这么喜欢接别人的盘?”
“那当然,别人的老婆还是很好玩的。至于孩子,掐死丢垃圾桶就完事了。”
此话一出,易哥喜不自禁,露出快活的笑容:“我先掐死你这个孙子!”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等屏幕那边的两个人终于消停了,God才插进去问话:“Lucien,你好像还挺看重这个女人?”
易哥没说话,算是默认。
God拿起平板,滑动手指操作着界面,似乎在拖拽进度条:“那你想不想知道,她是怎么评价你的?”
我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而这预感在我听到平板里传出的声音时,不幸成真:“谁爱他啊!要不是我怕会被别人杀了,要不是看他还有几个钱,谁肯跟着他啊……如果我有机会逃跑的话,我肯定远走高飞,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
我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房间,又一字一句顺着信号传输到对面,落进他的耳膜里。屏幕的画质很清晰,我能看到他脸上细微的错愕,仿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最信任的人狠狠捅了一刀。
“哟,原来你在她眼里也算不上个什么啊。”戴哥在旁边嘲笑道。
我低下了头,不忍心再看他。我应该怪谁呢?怪God居心歹毒、特意将我的话录下来放给他听?还是该怪话说得如此凉薄的自己?
不管怎么说,为了活命做出违心的举动是一回事,当面将别人的真心扔在地上践踏,又是另一回事。我想,我大概没有资格求得他的原谅了。
场面陷入了让人窒息的寂静。最后打破寂静的,是God佯装遗憾的声音:“看来,你们都不愿意拿出最重要的东西换她,那她只好和你们说再见了。”
他向后一挥手。墨镜大哥明白了他的指示,不知道第几次朝我举起了枪。只不过,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在我沉痛思考我的小钱钱应该继承给谁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戴哥的喊声:“嘿God,你干嘛非和她过不去呢?她这单的钱我赔了,你们的钱我再多赔点就是了,放了她呗?”
God微微一笑:“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不想干这行了吧?我记得按你们的规矩,好像不止赔钱这么简单?”
戴哥噎了一下,再开口时语调低沉了些:“啧,真麻烦,我按规矩来就是了。”
God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做出“请”的手势,似乎准备欣赏一场好戏。
我正在疑惑他们所说的规矩,就感觉有道视线落在了我身上。戴哥紧紧盯着我,眼中涌动着浓烈到不容忽视、又复杂得难以形容的情感。我还没准确分辨出那情感是什么,就看到他忽地一笑:“你被绑起来的样子真勾人,都给我看硬了。”
他将手伸向腰带:“怎么样,要看看我硬起来的家伙吗?”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片刻静谧后,我听到了一声惊雷般的枪响。
我仓皇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
鲜血从戴哥右手的断臂处成股涌出。他双目怒睁,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脖颈不断向下流。然而他一声不吭,只是用嘴叼着绷带,配合自己仅剩的左手,努力为伤口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