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瑶,思瑶!你醒了?”思瑶睁开眼时,正身在应恒的怀抱之中,她抬眼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应恒,再看看身边似要清醒的阴鸷,一时间只觉恍如隔世。
思瑶轻轻推开应恒,缓缓起身,喘着粗气地问道:“应恒上神既嫌我贱为魔族,又不贞不洁,何苦还要追来这里。”
看着思瑶绝望的神情,应恒心如刀割,他红着眼眶说道:“我会那样伤你,只是为了让你离开,黑白之丘魔气外泄,我本欲以身祭塔,可又怕你在我死后做下傻事,这才狠心将你推开,思瑶,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让我好好照顾你,让我找到修复你灵脉之法,好吗?”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思瑶转过头,看着悠悠转醒的阴鸷,仿佛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一个两个都是如此,谁曾在乎过我真正想要什么?若无情,要这千千万万年的孤独又有何用?”
阴鸷痛苦万分地望着思瑶,在那双眼眸中,他再也看不到爱意,他知道,他终将失去。
“奕哥哥,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他们。”思瑶转身望向淮奕,眸中尽是乞求之色。
淮奕犹豫了几秒,随即说道:“好,我带你走!”
思瑶起身时,应恒控制不住地伸手拉住思瑶,他轻唤一声:“思瑶!”
可思瑶却只是回过头,望着应恒微微一笑,毫无波澜地说道:“放手吧,应恒,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应恒的手无力地垂落,望着思瑶离去的那一刻,应恒后悔了!不!早在他与淮奕自魔域边界找到思瑶,看到她心脉尽断,被困法阵中时应恒便就已经后悔。思瑶曾对他说过“生则同生,死则共死”,可他却忘了,他忘了思瑶要的从来就不是苟活于世,而是为心爱之人全力以赴,哪怕灰飞烟灭,也要彼此信任,互相守护。
应恒瘫坐的地上,这一次,他真的把她弄丢了。
思瑶自阴鸷醒来后便只是匆匆一瞥,离去时她未曾再回头看他一眼,神识中的记忆犹在,可她却再也感受不到心中对阴鸷的半分爱意,原来天命当真不可为。心中无爱,便也没了恨,只是思瑶不愿面对,亦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看到了阴鸷的种种的付出,也看到原来曾经的自己是那么深爱着他,可无论她看到什么,就在她重生回到现实的那一刻起,心中除了愧疚便再无其他,不爱便是不爱,哪怕曾经爱过,也早已烟消云散。
思瑶不想再面对这世间对她最重要却又给她带来最多伤害得两个男人,她求淮奕待她走,便是存了永不相见的心思。
“你想去哪里?”淮奕走在思瑶身侧,看着她一言不发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涩。
“去哪里?是啊,我能去哪里?”思瑶无奈地摇摇头,曾经她以为魔域是家,可为了应恒她甘愿放弃,后来她以为思恒居是家,可为了大义,又被应恒放弃,如今,哪里才是家?
“倘若你不知该去往何处,不如同我去女床走走?女床山的翳伯上神与我父君乃是故交,他曾邀我去女床一叙,只是一直未得空,据传女床山之景色便是三十三重天都要逊色几分,何不去看看?”
“也好!”思瑶忆起当日在人间界寻找应恒人魂时,有个激灵的丫头便就把古犀引到女床,只是当时她与应恒还忙于收拾巴蛇,倒也当真并未去女床一观。
“那便走吧!”
红枫林外,淮奕自报姓名,须臾片刻便见一位老者自林内现身。这老者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上神翳伯。
淮奕向翳伯上神施了一礼,翳伯却忙将其扶起,言道:“无需多礼,当日若非若虚上神相救,本神早已陨逝,救命之恩本神尚且不及报答,贤侄又何须与本神这般客套。”
“旧日之事父君在时尚且不放在心上,父君与上神惺惺相惜,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上神的救命恩人,在父君心中,上神乃是其难得一遇的至交知己,如是而已。”
“我又何尝不是?”翳伯惋惜地说道,随后便引着淮奕和思瑶二人过了红枫林,进入畅枫亭。
畅枫亭内,翳伯将茶水递到淮奕面前,忍不住问道:“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与否?”
“上神尽管问便是。”
“阿奕,你为何会变成魔圣?”
“此时说来话长。”淮奕微微一笑,而后将过往之事一一与翳伯上神道来。
“怎会有如此之事,当年本神闭关千年,出关时便闻听若虚上神已无故失踪,我早已猜到他失踪之事定不简单,却不曾想竟是傲渊下此毒手,若虚上神曾多么信任傲渊,可他竟能下此毒手,连稚子都不肯放过。”
“都已过去了,何况如今傲渊已死,这仇恨便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思瑶顾自倚在围栏边品茗,同时也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翳伯与淮奕交谈,可不知为何,这茗茶竟不觉喝出些许醉意,思瑶晃晃头,只觉眼皮越发沉重,挣扎再三却觉得越发困倦,最后竟索性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淮奕转身看向已然昏睡的思瑶,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说吧,此来可是为她?”翳伯上神放下手中杯盏,直接开口问道。
“正是!”
“我方才见你将凤觉散置于这丫头的茶盏中时便已知晓你此来的意图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翳伯上神。”淮奕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说吧,何事?”
“上神,我想请您看看这丫头是否有碍。”
“好。”翳伯走到思瑶面前,伸出手探查其灵脉,片刻后,翳伯转身望向淮奕,遗憾地摇摇头。
“灵脉尽断?”淮奕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仅如此,这丫头体内残存的混沌之气正蚕食着她的身体,眼下她看似无碍,可实际上内里却早已残破不堪。”
“可还有救?”淮奕强忍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本神无能为力。”翳伯上神不无遗憾地回答道。
淮奕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自父君以后,翳伯上神便是这八荒第一医神,连他都无能为力,自己又该怎样才能救下思瑶。
淮奕沉默良久,忽然一掀衣摆跪倒在地。
“阿奕你这是做什么?”翳伯见状连忙伸手去服,可淮奕却只是固执地跪在地上,说道:“我早已探过她的灵脉,也早已知晓她如今已是命悬一线,我救不了她,上神是思瑶唯一的希望了,还请上神务必施以援手。”
“并非本神不愿救她,我已看出这丫头对你意义非凡,可我确是无能为力。”
“上神!”淮奕看向翳伯的眼光渐渐暗淡下去。
“不过……”翳伯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淮奕眼中再次泛起希望之光。
“你可听过五色冰晶?”
“五色冰晶?”
“嗯,据传这五色冰晶可以重塑神脉,医死人,活白骨,且那冰晶之内还藏着强大的灵力,倘若能找到这五色冰晶,这丫头或许有救,可此事本就只是传言,没人见过那五色冰晶到底是何模样,甚至没人知道五色冰晶到底一颗还是五颗?阿奕,不管五色冰晶之事是真是假,这丫头怕都等不及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要一试。”
“你很爱这丫头。”翳伯叹息一声,似是在为淮奕与思瑶的结局惋惜。
“可是她不爱我!”淮奕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