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1978年秋天,我们电气试验班受省冶金公司推荐,去枣庄帮助新建的一个工厂做电气试验,计划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为了不影响学习“电子技术讲座”,我们在装运电气试验设备时,装上厂里那台笨重的电子管电视机。
这厂在离枣庄市十几里路的北郊,刚建的厂房,新装的设备。 还没有一条像样的路,黄土开道,晴天沙土飞扬,雨天泥泞的能把鞋粘掉。几排平房用来办公、住宿,工厂周边很萧条,生活物质全靠厂里汽车去市里采购。
做这厂的电气设备试验都是常规工作,没什么难度。完成每天的试验工作,就可以回宿舍看技术讲座。但是这地方的电视信号极差,换几种接收天线都无法收到清晰图像,好歹还能听清声音。只好以听为主,公式、符号都看不清,很难做笔记。
这里的人们好多没见过电视机,晚上来到我们住处看电视机,我们把电视机搬到室外,模糊的图像也没减灭他们的好奇心。
工厂领导热情招待我们,让食堂尽量做好吃的。但鱼、肉还是有限的,以青菜为主。那天上来一盘菜,盘里一朵朵小白花,炒的白里透红,分外好看,也挺好吃。厨师说这是“菜花”,我们还没见过这种菜,是第一次吃。
那个年代莱芜没有大米,都是从外地买。据说枣庄大米好,受大家委托得买些带回去。
不好意思麻烦厂里,我们四个人借自行车,去枣庄市里买。
我多年没骑车,车技很差,去城里的路全是田间小道,我勉强上车,东拐西歪的,不是撞土岗上就是摔到田埂上。到城里人多,我不会使闸,差点撞着人。
买了大米我也不敢带。卖米的不多,我们反复跑了好几趟,才收集到一百多斤。
回厂还要大家分,分到每个人手里所剩无几。
我们不仅帮兄弟厂里完成电气试验工作,还帮他们解决一些其他技术难题。厂领导感激我们,派车送我们回去时,还派专人到我们车间致谢,送上一面锦旗。
锦旗回去上交后,没有挂在办公室,也没给我们班,不知放哪了?而且我们厂领导对我们这次援外工作不声不响,没有肯定和鼓励。
我们感到很诧异,后来我们想看看这面锦旗,领导一直借故推辞,没能看到,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仍疑惑不解。 至今也没见到那面锦旗。
却似乎明白一个道理:领导不一定欣赏能干工作的人,为什么我一辈子刻苦钻研技术,工作诚实勤恳,却没得到提拔重用。是我看不清人情世故,看不透世态炎凉,看不懂舞权弄弊。你有技术有能力只会被人利用,不一定被人喜欢······
舍家去枣庄近半个月,特别想家,惦记孩他爸爸,从来没这么长时间把家撂给他,他一边上班,一边能照顾好三个孩子吗?更是惦记孩子,半个月生活的怎样?任务完成要走那一刻,归心似箭就想一步到家。
当我回到家里,迎面而来的是温暖和惊喜。
孩子们活泼可爱,抢着向我汇报,说他们会自己管自己的事,不让爸爸操心。
晖儿说:“那天早上,天不亮有人来叫爸爸一起去买煤。爸爸叫醒我说:‘我和他们去买煤,等天亮了,你们自己找点吃的,把红儿送托儿所你再去上学。’爸爸走后我没敢睡,天刚亮,我起来学爸爸的样子到外面去买油条豆浆,我们很自豪很快乐的吃完饭,朝红要自己去托儿所,我不放心还是陪她去托儿所。可能那天起的太早了,我到学校班里才几个同学。”
霞儿又说:“我们去上学时,爸爸还在那分煤,我告诉爸爸家里给你留着油条呢。”
那个年代,家庭主要燃料是煤,买煤是件特麻烦的事,不但要有煤票,还要各家各户自己去煤场拉煤。
首先宿舍区有人组织起十几个用户,够一车煤的数量,再申报厂里要车,不知会安排哪一天给车,给了车就赶快给这十几个用户分配工作,有的天不亮跟车去煤场买煤装煤,有的去找磅秤、小推车、抬筐、铁锨,买回一车煤大家再七手八脚把煤卸到宿舍路边。
按每户的煤票分配,用抬筐上磅秤称,再用小推车推到各户储藏室门前卸掉。
然后还得把分到家里的煤,自己一锨锨倒进自家煤池子里。
买一次煤,从凌晨忙到中午,每个人都狼狈的像煤黑子一样。
以往分煤我在家,两人一起干能省点劲。这次我没在家,可把金坚累的不轻。
因买煤要凑户数,咱被凑上了,再难也不能错过机会,错过了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真难为孩他爸了。
社会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改善提高,逐渐改用其他燃料代替烧煤。厂里开始引进煤油炉,卖给职工煤油炉和煤油。煤油炉子做饭不快,煤油又贵又不好储存,使用不久就被淘汰了。
后来引进液化气炉子,厂里负责供应液化气。灌装液化气价格不算贵,也好存放。
开始多数人持观望态度,我家先买了一架铁架子双灶头的炉灶和一罐液化气。回来试用真是惊喜,炉灶里燃烧的是蓝色火苗,无烟,热量高,做饭特快,而且操作简单使用方便。
这先进的炉灶做饭很快普及了。人们做饭都开始改用液化气,只有冬天取暖用煤。
每年还得买煤分煤,住楼房时烧煤取暖更麻烦,往楼上端煤,往楼下倒灰渣,取暖空间有限,天冷得狠的时候屋里仍不暖和,乌烟瘴气,雪白的墙也熏黑了。
人们都在想何时能用上干净高效的暖气,买煤的劳累辛苦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