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炎铮见到金甲也是怒火中烧,咬牙挥棍打向金甲,但他如今哪里是金甲的对手。他攻击全无力道,而金甲却劲力雄厚,只一个回合便被金甲打翻在地。
金甲还要再打,铁锏方才举起,旁边突然一人伸出二指戳向金甲腋下,金甲虽穿了盔甲,不惧寻常拳脚,但这盔甲却掩不住腋下。如今的金甲确也了得,中途收招,左手屈指成爪,去抓那人的手。右手铁锏改为横扫,打向来人。金甲只觉入手柔软滑腻,定睛一看,惊得魂不附体,右手铁锏生生止住。
柯如月娇斥一声:“金甲,你还想打我吗?”
金甲方才内力发出,却中途收招,内力无处着落反击回来,此刻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一张黑脸涨得酱紫。但看见朱友裕就在旁边,又不敢不回话,只得强忍着难受开口答道:“属下…万万不敢!”
朱友裕见柯如月突然拦住金甲,问道:“月儿,你这是做甚?”
柯如月转身面对朱友裕神色凄然说道:“我想求世子放过此人!”
朱友裕道:“此人与今晚的刺客分明就是同伙。这些刺客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别的事都可商量,此事你叫我如何答应你!”
傅炎铮也开口说道:“月儿,你不用管我。我若是死了,你只要记得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朱友裕此时也已认出了傅炎铮,惊道:“是你?你是那个傅炎铮,那个打败了沙陀勇士的人!”朱友裕心思机敏,已然猜出了其中端倪。只见他面上亦是一副凄苦之色,咳嗽了几声说道:“月儿,你终究还是忘不了这人吗?”
柯如月不置可否,跪倒在地,嘶声说道:“世子,你我夫妻一场,也算是相敬如宾。成婚以来,我从未求过你任何事。但这次我求你放过他,毕竟他方才救了你。你本性仁慈,对伤害你的人都能宽恕,为何却不能饶恕救了你的人?”
朱友裕对身边护卫沉声说道:“带世子妃回去歇息。”
柯如月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胸前说道:“这人若是死了,我便陪他一起死。世子若是肯放过他,我此生必好生服侍世子,再不与他相见!”
朱友裕身形略微晃了晃,闭上了眼睛,似是极为痛苦。只听他惨笑一声,随后摆了摆手。
柯如月只怕朱友裕会反悔,扔掉匕首,从地上扶起傅炎铮,又将朱友裕的马牵来,一张清秀的面上挂满泪痕,说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能活了。你快走吧,把我忘了,再也别来寻我!”说罢推着傅炎铮要他上马。
傅炎铮早已泣不成声,他预感到自己对柯如月的亏欠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无法偿还,他终将背负这亏欠与愧疚活一辈子,没有柯如月的一辈子。他仰天怒吼一声,纵身上马,头也不回得去了。
葛从周擒住张云旌,料到城外晋军没有主将,群龙无首。于是号令全军,弓箭巨石齐发,铺天盖地的箭雨降在了晋中阵中,城外晋军损失惨重。随后梁军大开城门杀将出去。晋军眼见城内大军反杀出来,顿时乱了阵脚,被梁军一阵冲杀,折损过半。
幸得伪装成梁军的范起此时跟随梁军冲出城来,脱去伪装,露出晋军副将服色,擎起大旗,发号施令,聚拢残军,边战边退。直退出三十余里,才摆脱追兵。
傅炎铮此时也已奔出城外,他眼见晋军惨状,又想起自己在军中数月,多得这些人照料,想到自己救了朱友裕,坏了计划,害死了这些无辜的人,心中悲愤愧疚焦急懊悔,诸般情绪一起涌上来,整个心犹如油煎一般难受。纵马奔了一阵,傅炎铮只觉得眼前一黑,跌下马来。
傅炎铮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路边上,坐骑已不知跑到哪里。天色已亮,傅炎铮只觉得浑身发冷,口中咸腥粘腻似有异物,他清了清嘴巴吐出一口唾沫,却见唾沫暗红,竟全是血污。
傅炎铮站起身来,辩明方向,向着军营蹒跚走去。路上不时看见晋军丢弃的兵甲器械,甚至是尸体。但凡有尸体暴露荒野的,傅炎铮便刨坑将其掩埋。
行至午后,晋军大营已经遥遥在望。几个士兵垂头丧气坐在校场之上,也不操练。一个士兵远远看见傅炎铮走来,冲上前去一把掐住傅炎铮的脖子,将傅炎铮摔倒在地。然后骑在傅炎铮身上擂鼓一般将拳头朝傅炎铮脸上招呼。边打边骂道:“你这叛徒,还敢回来!狗东西,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住手!”一声怒喝传来,那士兵闻声住手。原来是范起听得打骂之声,过来查看,制止了那士兵。那士兵被范起喝止之后,竟放声大哭起来,边哭便说道:“我家兄弟昨晚上被乱箭射死了!”
范起过来扶起傅炎铮,将他带入营帐之中。只听营帐前一个老沙陀兵,用熟练的汉话说道:“嘿嘿,想当年呼延将军何等的英雄了得,却不想生了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范起安抚了众士兵之后,命令全军修整两天,商议设法营救张将军。范起问起众人谁有办法能救出将军,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摇头不语。有爱呈口舌的指着傅炎铮说道:“这小子不是跟朱友裕的婆娘眉来眼去的吗,让他去找那小娘们啊,你把那小娘们伺候舒服了。朱友裕一高兴说不定就把我们将军放回来了。”说罢自顾自哈哈大笑。
傅炎铮突然站起身来冷冷说道:“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要侮辱月儿,我跟你拼命!”说着冲上前去,幻兽流沙拳使出,脚下步法微动,瞬间移动到了那人的防御死角。一拳打在那人鼻梁上,登时那人两个鼻孔如漏了一般,鲜血长流。傅炎铮挥拳又要再打,众人连忙将傅炎铮拉住。
众人闹哄哄商议到傍晚,仍无结果,军营伙夫早已做好了晚饭,范起吩咐众人先去用饭。有士兵为傅炎铮盛了一碗饭递给他,傅炎铮心绪烦乱,拿起筷子看也未看,便往嘴里拨了一口。只觉入口滋味有异,忙吐了出来,低头一看只见碗中半碗米饭,却并未加菜,而是加了半碗草料。只听那士兵自言自语说道:“畜牲还想吃饭,给你吃草料都是便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