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落阁,此名必是殷一统根据雁落坪而命名。
就算心中明知对方口中的太虚镜,多半便是幻郎儿所说的迷幻法器,也便是对方手中那一件圆盘之物,但自己也只能佯装不知。
一时丁贵颇感理亏,只好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老人家,我并不知晓什么太虚镜……而我此行,也只是想找一位叫殷一统的道友叙话。不承想,初到贵宝地,却只有一湖泊当道。因早听友人提及,殷道友法力高强,必安居于此。所以我才不得已投石问路,欲求得一见。”
莫名地,不愿也不敢得罪姓殷的。
不管怎么说,能攀点交情,那是上策。
“是吗?要找家师,怎么不在外面知会一声,我自会收起太虚寒铁镜前来招待!而你前来求见,岂能不知道家师规矩?我看你分明是居心叵测,必有所图谋……是也不是?!”
家师?
难道巨楼原本属于老鬼,殷一统是后来者?要不老鬼之家何在?
可能吧,这可说不准。
那刚才怎么又称是主人,难道殷一统的徒弟,便如家奴?
恐姓殷的,不好相予。
他能为老鬼师父,那又得老成什么样子呢……
还有,太虚寒铁镜?
这便是法器全称吗?
不过,老鬼凌厉的目光,直直望来,丁贵心中无计,险些将来意道明。
忽又觉得不妥,底牌尽出,真要碰见殷一统,岂不只能看其脸色行事?
当下纠结,该怎么办呢?
这时,却听耳边再起奶音:
“我说,你和一个糟老头废话个什么劲,他既然不是姓殷的,你直接打进去不就完事了……也许你要的东西,便在那巨楼中呀!”
说得轻巧,哪有这般简单!
敌人不明,正主不在,岂好先发制人!
老鬼又岂是个没用鬼物?
何况,回三来没来,都不确定。
怎么着,也得见过回三才能出手吧。
听到小家伙乱出主意,丁贵就来气,直接心语反驳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说定然无人在背后施法的,那现在怎么又冒出一个活生生的小老头?对方再怎么不堪,只要懂得驭使法器,便不会太差。而且又是这般年纪,能拜姓殷的为师,我能不能敌得过,都不一定啊。”
不过,丁贵倒忘了,刚才是谁一时憨直,使出了最强意念刺,才致此番见面。
“不一定什么啊,他顶多是法器看护而已……要是真有本领,早就拿你泄忿了。现在他空口咆哮,分明像故意拖延时间,实际根本不敢对你出手的,亏你还趁他心意呢。”
幻郎儿被怼,同样不爽道。
但其分析,颇有道理。
小老头明明气愤不已,却迟迟不来动手,只拿话威胁,岂不就是有所顾忌。
难道,他真的在拖延时间,等候援手?
这倒不难查明。
虽不敢查探对方身体,却可以查探其身后巨楼。
下一瞬,红白小手直赴稍远的巨楼。
尽管没去观察细枝末节,但也发现,木楼比起项坚的木工家具等,实在差距太大,不足多言。除了由朴素原木搭建,全无任何雕梁画栋,也无任何精湛装饰。一层大厅与左右两间厢房,根本藏不住人。楼内楼外,居然没有搭建楼梯。不过马上意识到,鬼魂自然无须什么楼梯以供交通。二层格局,也与一层相当,三间房间,也不见任何鬼物。
也就是说,此地,的确,只有面前的老鬼把守。
却不知姓殷的留下太虚镜,故布迷阵,又是何计较?
罢了,此行只要解决秘术后患便好,莫顾其他。
许是沉默太久,这时,又听老鬼出言不逊道:
“白脸贼子,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你当心,我定会禀明家师,将你恶行一一禀告。一旦定为仇家,无论你去哪里,都无所遁形!哼,你若还有敬畏之心,不如从实招来!我雁落阁,向来与人为善,或可原谅则个。”
这话怎么听,都是心虚的表现。
当自己是三岁毛孩吗?
若真是仇家上门,再等姓殷的回来,其老巢早已不存。
只是自己,压根没有毁人老巢的打算,也尽量不去动手。
查探过后,丁贵终于放下心来,不计较被骂得难听,索性直抒来意,道:
“图谋是没有,但我过来,只为了弄清楚一件事,须和你家主人商量……多说无益,你老实回答我,你的家师,也就是雁落阁之主,可是殷一统……道友?”
想了想,还是加上道友。
平辈相交,老鬼自然要矮上一节。
只是语气一下由和善转为生硬,不再近人情。
“笑话,你都找到雁落阁了,何必说这些废话……真是个不怕死的吗?哼!”
对方当然不愿小了一辈,只讥笑道。
“殷一统道友,真是你师父?”
丁贵只好换个问法,答案其实早知。
“正是!可是他老人家的名讳,岂容你大呼小叫?”
这回,老鬼不得不答道。
“你叫……请他出来答话吧,就称……妙林郡……丁公子求见。”
丁贵继续试探道。
虽知殷一统不在此地,但其去向最好弄清楚。
反正自己的底细也无人能知,本能地,便借用了南面的妙林郡打掩护。
自然,越远越好。
如此,算是人生地不熟,不了解殷一统的一些规矩,也无法苛责吧。
“哼,家师何等身份,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老鬼又不乐意了,直接回绝。
不知其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在将腔作势,只是其话语一直滴水不漏,难获有用信息。
丁贵自觉礼数已尽,但对方不识好歹,应当敲打一下。
当然,虽未对老鬼的脑洞施以探查,但其多半比不了自己。
要不,岂会被一个意念刺逼将出来?
“这半天,你实在无礼……怎么,你这太虚寒铁镜是不想要了?那我不介意借来一用!”
才想要语出威胁,不自觉便将心中所想道出。
也不在乎了。
“哼……大言不惭!此地五郡二十一城,还没人敢这么对我雁落阁如此说话!哪怕土地老爷过来,也只与家师平起平坐!你一个白面小贼,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妄言!”
这老鬼似乎很热衷于威胁之语,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
其一边威胁,又一边后退数步,似全神戒备,生怕丁贵动手一般。
本来丁贵已不在乎威胁,但一听土地老爷,又不得不慎重起来。
殷一统居然比得了土地老爷,那自己比之,差距有点大啊。
就不知老鬼此话,有多少水分。
一时被吓住,有些无措。
“哎呀,你还啰嗦什么,直接拿下他不就完事了……就算他有点本事,你也别担心,我会以幻境从旁协助……大不了,此番结束,我就回红色世界休眠一段时间!”
可能旁观了不短时间,幻郎儿耐心大失,迫切怂恿道。
不听则罢,一听丁贵心中更乱。
小家伙似乎火急火燎,有点好勇斗狠,将谁都不放在眼中一般。
而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相伴之人,岂愿他长久休眠。
若要出手,自然是以意念刺直接决胜负!可不会让他协助。
真要动手吗?那秘术一事,可就难以善了了。
丁贵自忖着。
本就思绪缓慢,凡事都想求得所谓的深思熟虑,以求心安。
但现在心安是难了,在慌乱中,却对小家伙的提议有点动心。
理由很明显,要想与殷一统有平等对话的机会,先得拿到对方的把柄。
比如太虚寒铁镜,堂堂一件法器,不信姓殷的能粪土视之。
若最终能以法器换秘术,岂不皆大欢喜?
“这个……真要动手,我还有点信心,应该无须你来相帮。但我最终要面对的是殷一统啊……莫非你有什么发现,如此着急做什么?”
丁贵强作镇定,一边思考,一边心语道。
小家伙稍显急切,是有点怪。
“发现”之语,自然只是一点感觉,信口胡猜。
不想,幻郎儿闻言,马上急了,道:
“我能急什么,不就是……此镜虽然劣制,但对我参悟幻境之法,却还是有些帮助……难道你不想见到我强大起来?”
啥?
小家伙还真有私心啊。
有助于参悟幻境之法?
这倒是件大好事,自己当然愿意,助其强大起来。
而且,自己何尝不想亲手探究一下法器呢?
罢了,回三肯定早已来过,说不定现已往回赶。
那么,若自己只空跑一遭,并不算什么,但等姓殷的回来,便再无机会取得“筹码”。
到时与其见面,又凭什么让对方放弃秘术呢?
所以,筹码,颇为重要。
下一瞬,意念刺凝成,直逼小老头脑洞。
完全毫无征兆!
因为丁贵依然站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似被吓住!
而老鬼面上稍显得意,对于即将入脑的意念刺,浑然无觉,仍在等待回应。
马上,丁贵便感知到老鬼的脑洞中,一片漆黑。
一直往前,穿过大片黑暗虚无,果然现出一个魂体。
不对!
哪里能叫魂体,分明是未开魂完全的绳魂。
只在正面有一个球体,而另一面,却依然连着一段松散绳魂!
绳魂上五颜六色,可见要开魂的魂魄不在少数。
老鬼,居然是个正处于开魂中的初习者!
那实力,顶多比查小言稍强吧。
怪不得会面以来,只会威胁。
原来,当真色厉内荏。
那更要让他长长记性了!哼!
意念刺继续前行,没有变化为意念圆球,分明携着不弱的气势。
蓄势待刺!
刚要刺中魂体时,却忽然止住。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只是……于心不忍!
丁贵手软了。
这种半魂体半绳魂的魂魄,只怕十分脆弱。
稍一攻击,老鬼的修炼生涯,便可能功亏一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