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羽自认为不是一个合格的灵宠,相比之下,小白要善解人意许多。不惹事,不闯祸,每天几根胡萝卜就能打发了。
她心情好的时候就带着小白去后山吃草晒太阳。后山空旷鲜少有人去那,湘羽虽觉得无聊但也乐的自在。嘴里叼着根草,手上撸着兔子,看着头顶耀眼却毫无温度的烈日,迷迷糊糊间就能睡过去。
等一觉醒来,日头西斜,胳膊下夹着兔子,顺道打了二两好酒,往魔君的大殿走去。
魔君现在难得闲着没有到处跑,每天被希图长老堵在大殿里处理族中事务,连湘羽都难得见上一面。
湘羽蹑手蹑脚的进了殿,只见魔君斜倚在塌上,慵懒的扫了眼立在眼前的卷轴,而后手指在空中写着什么,那卷轴便自动卷起来落到书案上归了位。
魔君瞥到了躲在帘子后面的湘羽,他嘴角微扬,也不管案上还有多少卷轴待批,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飞身来到帘子旁:“怎么不进来?”
湘羽本来没想躲着,见魔君在忙便想着就在这等等。她被一吓,手中的兔子没抱稳落了地。
魔君拉着湘羽的手说:“快走,不然等希图来了又要唠叨了!”
湘羽赶忙说道:“小白……”
魔君说:“不用管它!”然后两人便消失在了殿中。
魔君的寝殿叫留霜殿,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也是照着凡间帝王的宫殿建的,虽然没那么奢华,但是足够气派。
登上屋顶,视线极好,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葱绿的罗婆树,魔界子民劳作的身影,远山闲云,飞鸟红霞……
手上的酒已经下肚三分,湘羽指着远处的红霞问魔君:“那些也是你变出来的吗?”
魔君看着她笑着点点头。
湘羽说:“能变成个兔子形状的吗?”
魔君说:“这有何难!”随手一挥,天边的云霞就变成了一只跳跃的红兔子。
湘羽笑着说:“这个有趣!我也想试试!”
魔君覆上她的手,满眼笑意的问:“你想要变个什么?”
湘羽侧头望进魔君的眼里,只觉得那流转的柔情要将人吸进去一般,赶忙回头不敢再看,口中慌乱的说:“还……还没想好!”
魔君沾染了醉意的声音就在耳畔:“不急,慢慢来!心中所想,跃然云端……”
话音刚落,云端上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身旁的东夜魔君?
魔君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湘羽却囧的无地自容,她站起身语无伦次的说:“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
慌乱间脚下踩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就要往前栽了下去。
湘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也想不起来要做什么。只觉得突然腰上一紧,魔君伸手揽住了她,两人四目相对。
红霞满天照的人脸上也泛着红晕,湘羽觉得一定是这酒太烈,此刻脑袋晕乎乎的。看着魔君越来越近的脸,她只觉得浑身麻木的好似没了知觉。
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湘羽曾经在青楼调戏未遂。现在主动靠过来,她反而怂了,最终选择了闭眼。
唇是软的,扑在脸上的气息还带着竹叶青的余香……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因为湘羽晕过去了,装的!
作为一只从不知情为何物,纯洁了五百年的母鸡,湘羽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情景。
他们这样算怎么回事?她不确定魔君的心意,毕竟在湘羽之前的认知里魔君是和凤王或者战霜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就算魔君不是断袖,那也说不通为何突然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毕竟之前魔君没少欺负她。
湘羽亦不知自己的心意,仙姑说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会时时想见他。可眼下她为什么觉得不敢见魔君呢?
湘羽躺在塌上,看着彤歌几次欲言又止,想问,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彤歌被她盯得不自在,坐在凳子上问道:“怎么了?”
湘羽坐直了身,吞吞吐吐的终于开口说:“若是一个男子亲了你,是不是就说明他喜欢你?”
彤歌摇了摇头,湘羽觉得心忽然沉了下去。
“不知。”彤歌接着面无表情的说。
湘羽觉得一颗心又浮了上来。她继续问道:“那如何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彤歌还是摇了摇头:“不知。”
湘羽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小白欢脱的在草丛里乱窜,一点也不像个兔子。
湘羽却萎靡的无精打采,以前她从不把什么事放心上,天大的事隔夜就忘。可那日魔君的一个吻却让她寝食难安,想弄个明白,却不知道问谁。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在这件事上轴了起来。
“小白!”湘羽呼唤了几声,若是以前,小兔子立马蹦跶到她跟前,可现在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动静。
她起身去找,才发现远处的草地里,小白一动不动。
湘羽赶忙跑过去将小白抱起来,突然千丝万缕的黑线从小白身上涌了出来,将湘羽缠在其中。
她将小白变小放到自己的仙兜里,心里恼火的很,抬手捏诀,结了个金印打在黑线上,那黑线瞬间断裂。
湘羽运起周身灵力,那金印越来越大,若是在黑夜定然十分耀眼。
硕大的金印盖下,缠着湘羽的黑线全部断开,一小节刻着符咒的白骨应声落了地。
现在就算湘羽再不敢见魔君也非见不可了。
大殿里极静,小白躺在魔君的塌上耷拉着耳朵,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希图手上拿着那一小节白骨,微微皱着眉。魔君眼神凌厉的看着下面跪着的魔界右护法时夷。
时夷倒是爽快的承认确实是自己所为,面对魔君的冷酷,她自嘲的说:“我召来魔魇不过是想看看湘羽到底是何居心。是我小看了她,竟然没有成功!”
魔君冷冷的说:“她是本君心悦之人,你若伤了她,本君定然不会饶你!”
湘羽看着魔君,若说前几日心里就像是百抓挠心一般,那么现在就像是百花齐放,说不出的欢喜。
而时夷听了这话,凄然的笑着说道:“那山上那位算什么?”
魔君脸色十分难看,一掌将她打飞了出去。一直守在殿外的淮隐立马冲了进来,他扶起时夷,伸手拭去她嘴角的血小声劝道:“你少说几句!”
魔君不怒反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是本君平日对你们太纵容了才让你们这般无法无天!”
寒阴山是魔界禁地,之前时夷只是好奇为何魔君隔三岔五就要去山上,每次下来又是一脸落寞。她曾趁魔君不在偷偷去过一次,忍受着蚀骨的寒意上了山顶,隔着结界只远远看到山洞里躺着个女子,或者说是个女子的尸体。那一刻她便明白了天下所有女子对魔君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最特别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谁能争得过一个死人呢!
可现在魔君竟然亲口承认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是他的心上人……
希图捋着胡须劝道:“魔君息怒,时夷只是一时糊涂。”
魔君说道:“本君就当你是一时糊涂。那截白骨,从哪来的,你便送回哪去。”
时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截白骨是来自白骨涧,她明白魔君的意思,哪怕那只是她在魔市中偶然得来的。
淮隐喊道:“魔君……”
魔君睨了他一眼:“怎么?”
淮隐还想说什么,被时夷拦住,她含泪决绝的说:“好,我去!”而后挣扎着起身从希图手中接过白骨便出了大殿。
淮隐跪下恳求道:“请魔君准许我随时夷一同前往白骨涧!”
魔君冷哼道:“本君拦你了么?”
淮隐叩谢后便离开了。
希图担忧的说:“那白骨涧凶险的很,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困在魔魇里!”
魔君却说:“若连区区魔魇都对付不了,也没资格当魔界左右护法了!”
希图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若真折了那二位,看以后还有谁帮你干活!
见湘羽一声不啃的站在一边,希图笑眯眯的说:“小湘羽,才多久没见你这修为真是突飞猛进啊!”
湘羽笑着说:“是我运气好而已!”
希图一脸八卦的又说:“刚才我们魔君可言之凿凿的承认你是他的心上人,那你呢?是否与我们魔君两情相悦?”
湘羽有些窘迫,见魔君也是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她想到了刚才听魔君承认时心里的欢喜与雀跃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应该是喜欢的吧!既然喜欢,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于是脸一红,心一横,说道:“那……自然是两情相悦的!”
魔君脸上的笑荡漾开来,全然不见刚才的阴郁。
希图知道魔君一直对战霜用情至深,上一世因种种原因错过了,这一世若是能得偿所愿便也教人欣慰。
他拍着手笑着说:“真是太好了!不如选个黄道吉日,趁早把日子定下!”
湘羽糊里糊涂的问:“什么日子?”
希图说:“自然是成亲的日子!”
湘羽红着脸:“啊?”
魔君正色道:“本君许久未见云姑了,想的紧!”
希图一听立马苦着脸讨饶:“算我多嘴,再不乱说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湘羽好奇的问:“为何一提云姑,希图长老就怕?”
魔君笑着说:“以后你常住魔界自然就知道了。”
湘羽心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常住魔界了?
魔君缓缓走近低声问:“以后还躲着我吗?”
湘羽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红着脸狡辩:“我,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魔君也不拆穿,将她拥进怀里低声笑着说:“没有就好!”
湘羽伸手慢慢环抱住魔君,原来,这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