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上学懂事后,就梦想上大学,怎奈家贫兄弟姐妹多,为了家为了弟弟妹妹都能上学,我不得不辍学当了工人。
我不甘心,把梦想寄托给弟弟妹妹。
我努力工作多挣钱,盼着他们都能上大学。
谁曾想十年文革动乱,多少美好的梦想变成泡影。
失望透顶的大姐有天接到三妹来信,信里这样写到:“单位要保送我上大学,去好还是不去好?”
见信后我非常兴奋,不加思索的马上回信,鼓励支持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去上大学。
我家终于要有大学生了,我破碎的梦又得以重圆。
1955年闰三月二十九日,三妹要来到这个世界。
我急忙去接大夫。
早上八点多,外面下起狂风暴雨,在哗啦啦的大雨声中,我听见婴儿响亮的哭声,我想象在这样狂暴天气出生的婴儿,将来会不会是狂暴的性格?
没想到三妹的性格像她的属相羊一样,温柔沉稳,耐心细致,很少与人争论,从不耍脾气,心里有主见,让你琢磨不透。
虽然从小历经建国初期的国困家贫、抗灾备荒困难时期,全家都吃不饱的时候,她也能吃饱,因为她那时是我家最小的,没有委屈着。
又因我家有了五个孩子,她是第三个女孩,她到来的喜悦不再像从前,随便按东北对女孩的俗称叫丫蛋,几年后报户口妈妈才给起的名字姜荣瑄。
爸爸工作的十三冶金建筑公司从东北迁到济南,抱着她来到美丽富饶的山东大地。
当她上五年级的时候,十三冶金建筑公司又迁往大三线,后来分解在陕西桃下这部分更名为第十冶金建筑公司。全家随爸爸迁居陕西桃下。
新开发的大三线,各方面条件都很差,学校是临时建的,根据职工子弟的学龄临时组班。
文革时期,孩子们都不知道自己上的几年级,学校只好把前几届的小学毕业生凑起来,组成初中班,有的毕业好几年,像我二弟,都不愿再上学。
学校把想上学的组班,人数还不够一个班。三妹是应届小学毕业生,正好上初中。
初中班成立了,没有正规老师,马马虎虎学习,又受到大学里闹革命交白卷的张铁生影响,宣传学英语是崇洋媚外、读书无用论,使许多孩子初中毕业了不懂代数,不懂A+B是什么。
1970年学校来了一位师专毕业的学生,学校就以他为主准备成立高中班,向上级申请批准。
学校条件太差,师资水平不足,上级一直未批。
学校让这批学生半工半读,边上高中课边去工厂做工,用这种办法维持高中班的存在。三妹就是这种高中班的学生。
三妹去工厂实习,安排在电焊班。
电焊工的活是最不受欢迎的,笨重的体力活,还要戴着闷人的电焊帽,整天面对刺眼的电焊火花,不小心就烫着手,或被火花溅到衣服烧的净是洞。
心里不想干,又怕被说劳动态度不好。几次想找领导,不好意思开口。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下,三妹想起一句算不上家规,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宁让身子吃苦,不让脸发热。”
妈妈常在我们面前说一些朴实无华的俗语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小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人有亏吃天有补”等等,教育我们姐弟几个做老实善良的人,老天会善待好人的。
三妹想想现在的自己,工作不能怕吃苦,更不能挑三拣四,要干一行爱一行。于是她扑下身子扎扎实实干起电焊工。
三妹积极的工作态度,得到老师的表扬和赞赏。
当时学校的团员很少,上级让几个团员老师建立团支部,发展一批品学兼优的学生扩大团组织,三妹因表现突出成了团员。
到了七一年,学校的高中班也没批下来。 九月份公司正好有一批招工指标,就把这批高中班学生招工了。 只上一年半工半读的高中课,没费劲成了公司的正式职工。这年三妹才十六岁,一路走来运气真顺啊!
招工后按原来实习的工种分配,仍是电焊工,月工资20元。
新工人先进行军训,军训后被分到华县七四一晶体管厂,进厂时先干挖坑修路的杂话。厂里要求半军事化管理,自带行李打地铺,行动要迅速敏捷,被褥要叠放整齐,不能随便回家。
三妹跟同事姐姐们学会拆洗被褥,在家从来没做过。
第一次离开家独立生活,特别想家,虽然离家不远,但不能天天回家。 一到周末,厂里用大敞篷车送职工回家。 三妹下班就想家,望眼欲穿的盼周末。望着家的方向,想着回家的甜蜜,想着家里的老爸老妈,还有亲亲的小妹。
三妹想我工作能挣钱了,就要像哥哥姐姐那样养家。不舍得在伙食上花钱,想多省点给妈妈,每顿只买一份五分钱的菜。
有一次下班回来晚了,没了五分钱的菜,只能心疼的买一份一角钱的菜。
那时候最好的菜是二角钱的猪肉炖粉条,三妹天天从那个菜前过,馋的垂涎三尺,也没舍得买一次,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菜。
每周回家总想买点什么给妈妈,买点好吃的给小妹,可是工厂这闭塞的地方,没什么好买的,不如省点多给妈妈一些钱。
三妹工作施工点多,流动性强,电焊工有时要自己推电焊机、搬动氧气瓶。不管有多重多累多脏的活,只要自己能干动就积极主动干好,身边不留活。
三妹把妈妈的话当座右铭时刻鞭策自己。三妹吃苦耐劳的工作精神,是年轻人的榜样,领导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有意安排荣瑄做些出头露面的事,锻炼她在大会上发言,想要培养这个有志气的进步青年。
初出茅庐的三妹,什么都不怕,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叫讲什么就讲什么。没有她不能干的活,不敢讲的话,无所不能,不负众望。
领导有心培养她入党,三妹懂得要求进步,看别人写《入党申请书》,自己也学人家写一份。那时入党很难,名额有限。
1974年的一天,她正在莲花寺工作时,领导通知荣瑄去七四一总部参加党支部表决会。
莲花寺离总部很远,找半天没有车,三妹正在犹豫去还是不去,不清楚这个会到底有多重要。
领导又来电话催她一定去,荣瑄只好步行走一个多小时到总部。
党支部开会表决同意荣瑄入党的时候,三妹还蒙在鼓里,不明白这样就可以决定入党的事(那时入党没有预备期,上级批准就是正式党员)。
三妹不知不觉幸运的成了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