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娇爱的小妹乳名小喜,学名荣琪,是妈妈近四十岁时给我家添的小宝贝(老闺女)。
大姐比小妹大十八岁,我对小妹的爱形同母女。
小妹虽然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但她的自信、自强、胆大敢闯、永不言败的精神,我们姐弟几个都无人能比。
她的单纯、幼稚、轻信、冲动则是她致命的弱点。
小妹出生在1962年抗灾备荒最困难时期,从小营养不良,瘦弱的小身板,精神头却很足,从小爱动爱说爱笑,对新鲜事物感兴趣,敢干敢尝试,甚至不考虑后果。
小妹上学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掀起高潮的阶段,那个时期造就他们这一代人,没有好的学习机会,中小学课程几乎是稀里糊涂学过来的,没有打下很好的文化基础。
但倔强的小妹靠自己的努力,饱尝生活酸甜苦辣的滋味,演绎许多惊天动地的故事。也历练了压顶不弯腰,跌倒再爬起来的坚强意志。
那两年我两个弟弟的孩子相隔几个月先后出生,都需要妈妈帮忙,妈妈顾这头顾不了那头,操劳又上火,身体很虚弱。
荣泰和妙龄两人微薄的薪水,也请不起保姆,边上班边看孩子,糊弄过日子。
79年夏天,盈盈两岁多,不太累人了。荣泰写信问妈妈:能不能来菏泽,看一个大点的孩子不太累,慢慢休养身体。
妈妈正在家看着二弟的两个孩子,荣康两口子也都上班,怎能走了不管?
不去菏泽又愧疚这两年没能好好帮大儿子看孩子。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小妹高中二年级放暑假,文革以来的不正学风,影响这一代学生对学习不感兴趣,上课、考试、毕业、升学都不问学习成绩,按顺序进行。
小妹是个极孝顺的孩子,看到家中这么多事,心疼妈妈羸弱的身体,不忍心看到妈妈为难,就下定决心不上学去帮大哥看孩子,替妈妈分忧。
这时我的老同学安银铃来我家,知道我妈妈的难处,同情支持小妹的一片孝心。
她说:“现在学生都是靠年头混毕业证,老师也是糊弄,荣琪不上也罢,到时候我帮她弄个毕业证就行了。”
小妹听安大姐能帮忙,更是下定决心不上高三了,并不考虑上学求知对提升自己有多大好处。
小妹放弃上学,启程去菏泽,替妈妈帮大哥看孩子。
她二哥骑自行车送她去桃下车站,途中不小心脚后跟被挤进车轮,没出很多血,但是好像把肉里的脂肪给挤出来了。
她二哥心疼的看着小妹的脚伤,小妹蹲在地上娇声的欲哭又叫:“哎呀!疼死我了,哎呦呦!”
荣康想这可咋办?试试她是真的疼那么厉害还是撒娇,就说:“火车来了,快跑啊!”喊完推起车子就跑。
天真的小妹信以为真,一时忘记脚伤,站起来就跑。荣康看小妹能跑,又看看脚,刮去一块皮,并无大碍。就和小妹商量:“你还能去菏泽吗?这里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呐!”
小妹凝望着二哥,心中百感交集。出师不利,还没走多远先伤了脚。
现在我是替妈妈去帮大哥看孩子,我有艰巨的任务,再疼也得忍着。
于是小妹咬咬牙说:“咋能不去,轻伤不下火线,呵呵。”
荣康很不忍心的把小妹送上车,含泪告别。
车厢里摩肩接踵,闷热难耐,散发着浓郁的汗酸味,荣琪好容易找个座位坐下。看看脚伤还在渗血,刚才又被二哥忽悠的跑了一阵,已经肿起来了,疼的愈发厉害。
若是在家,妈妈肯定会心疼的抱抱我,心疼的给我抹点什么药水。
再看看拥挤的车厢,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小妹倍感孤独,一个16岁的小姑娘,还是个孩子,本该是承欢膝下,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肩负承受不起的沉重。
小妹越想越委屈,从此就要离开爸妈,离开温馨的家,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簌簌落下。越擦越多,就像涌泉无法遏止。
这个时候,对面坐了一位小伙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荣琪,荣琪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发现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心烦意乱,起身就走,转过头找了个空座坐下,继续想自己的伤心事。
这个时候,那个小伙子也跟了过来,荣琪刚想发火,小伙子递过来个东西说:“小姑娘,你的包落在刚才座位上了。”
荣琪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的伤心了,忘了拿包了。于是不好意思给小伙子道谢。
平静下来之后,荣琪又想:我是帮妈妈帮大哥,是在为妈妈分忧,替大哥解愁。妈妈和大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现在他俩有困难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帮他们?
我好像一个战士,去独立执行任务,要勇敢能担当,这点伤算啥?我小喜怕过什么?擦干眼泪不能哭,要笑着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这样一想,心里的委屈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不由得嘴角浮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