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夏家的傻媳妇
书名:开窗通风 作者:安小忆 本章字数:2033字 发布时间:2021-01-25

夏家的傻媳妇

 

夏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很是争气,媳妇也是聪明伶俐,小儿子是个农民,娶的媳妇呆头呆脑,被村里人称为傻媳妇。

 

傻媳妇今年三十五岁了,还绑着两个麻花辫,不管春夏秋冬都是穿着一双布鞋子,一笑的时候就露出八颗大白牙,夏天穿外套穿袄子,冬天穿短袖,讲话的时候也咕噜咕噜着说不清楚,大概是这个原因,人们在背地里说她是烧坏了脑子,当着她的面就叫她“夏傻”。

 

夕阳西下,三叔叼着一根烟,打着赤脚,悠闲地坐在大门口,地坪上,母鸡在啄米,公鸡在啄母鸡,发出咯咯的声音。

 

“夏傻,你这是到哪里来?”三叔笑着问道。

 

夏傻挑着扁担,木桶里挑着水豆腐,花布棉袄看着都感觉很热。她歪着脑袋笑着说:“卖......水豆腐,三叔,要不要来一碗?”

 

三叔说:“多谢了,多谢了,你家儿子还在家发着烧,赶紧回去看下吧。”

 

夏傻真的被吓傻了,她紧紧地握住扁担绳子,快速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怎么才回来?卖什么水豆腐?卖卖卖,也没看你制件什么像样的东西,要你去卖水豆腐干什么?”婆婆张口闭口就是一顿嫌弃。

 

夏傻摸了摸儿子的头,她感觉不到是冷还是热,但是能看到儿子脸上是通红通红的。

 

“夏雨,你怎么了?”她问。

 

“还能怎么了,感冒了呀,你这当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当的,你儿子都发烧到三十九度了你才回来。”婆婆说。

 

“妈,我刚刚吃了退烧药。”夏雨睁开眼睛说。

 

“走,咱们去医院。”夏傻一把拉起儿子。

 

太阳下山了,月亮便从夜幕中露出了脸蛋,风吃饱了没事干也在耳边时不时地呼着粗气,累了一天的夏傻晚饭也没有吃上一口,背上是七岁半的儿子,她还不知道肚子里还有一个两个月的宝宝。她走三步又停下来,看看躺在她肩膀上的儿子,蹒跚的前进着,只想快快到医院。

 

到了小诊所,她把儿子抱在怀里,手不停的将他的头发从额头搔到后脑勺,看着一身将尖锐的针头扎进儿子的血管中时,她眼里闪耀着光芒,不自觉的握紧了儿子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儿子的眼睛,咬紧牙关,好像这根针扎在了她的心里一样。儿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哗啦啦地滚落下来,吓傻见这情况,捂住了大儿子的嘴巴,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说:“妈妈在,妈妈在,夏雨不疼了。”

 

夜深了,小诊所的病房里只剩下夏傻和他儿子,白色的墙壁,微弱的灯光,寂静的病床,点滴伴着时间有节奏的一滴一滴滴入儿子幼小的身体里,夏傻趴在病床上,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又把脸蛋掩藏进自己的臂弯,心里一阵酸痛,泪水打湿了她的手臂,她太累了,在无声的落泪中她打了一个盹,等她醒来时,只见儿子的血液在倒流,她在慌乱和惊恐中赶紧起身,才刚刚叫了一声“医生”便倒在了地上,儿子醒了,打开灯,只见母亲倒在了血泊之中。“妈妈,医生,医生,妈妈。”这两个称呼来回交换着,儿子拔掉了针头,血液流在了白色的病床上。

 

医生赶紧扶起夏傻,拨通了老夏家的电话。“夏志,请赶快来xxx诊所一趟,你家媳妇流产了。”

 

夏志听了腿都发软,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的他交上了夏母,自己的哥哥夏刚,聪明的嫂子也跟随其连夜刚来。

 

“怎么办?怎么办?”夏志在病房外来回走动。

 

“拿钱去大医院,保住孩子。”夏母说。

 

“去什么大医院?张大夫能处理好。”嫂子说。

 

“这里毕竟是小诊所,我们还是赶紧拨打120比较妥。”夏刚说。

 

嫂子瞥了他一眼。“到底是她烧坏了还是你烧坏了?”

 

“孩子和大人都存在危险,你们还是送往大医院吧。”医生说。

 

“医生,求求你,想想办法吧,求你保住孩子。”夏志说。

 

“送大医院,要花很多钱的。”嫂子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夏刚说。

 

“妈,你看看你儿子。”嫂子说。

 

夏志看着流血的夏傻,只能干着急。

 

“夏雨,快到奶奶怀里来。”她搂着自己的孙子。

 

夏傻躺在病床上一概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从床上飞到了空中,跟萤火虫一起翩翩起舞,她感觉到萤火虫的炙热。风一吹。夏傻又飘到了天上,星星闪耀,星星在她周围,月亮为她打光,越靠近月亮越觉得冰凉,夏傻不喜欢滚烫的萤火虫,也不喜欢冰冷的月亮,可是她没有力气,好像有一根线在牵扯着她不停的向上,她触摸到雪花是冰冷的,而闪电是炙热的。

 

“她怀孕了你怎么不知道?”夏母问夏志。

 

“他怎么会知道,只知道下田干农活,儿子发烧了不知道,媳妇怀孕了更不知道。”嫂子说。

 

“你少说两句。”夏刚说。

 

“我出了钱,连说句话的份都没有了吗?你们一家人都是一个德行。”嫂子说。

 

“我们家怎么样,轮得着你在这里说吗?”夏母说。

 

“好了,好了,这是医院。”夏刚说。

 

一家人七嘴八舌,只有她安静得躺在手术台上。她的心猛然的被抨击了一下,想起发烧的夏雨还躺在病床上。

 

等她睁开眼时,只见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夏雨,而是她自己。

 

夏志脚步轻盈地走进病房,看着脸色苍白的夏傻有些心疼。“你......你......”

 

“我没事。”夏傻笑了笑:“夏雨呢?”

 

“孩子没了。”嫂子说。

 

医生走了进来。“张真明的家属,请出来一下。”夏志,夏刚跟着出去了。“根据张真明的这种情况,她以后可能都怀不上孩子了,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夏家怎么有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媳妇呢!”夏母数落到。

 

“我们有孩子,我们还有夏雨。”夏傻说。

 

她感知不到这个世界的温度,亦感知不到这个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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