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娜斯与总控室进行连接，将东璃带来的情报传递下去，并让值班员立即联系龙局长——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因为信息非常简单明了。
交代完后，接下来的事依旧只有等待。
恩娜斯将话题转移到宁襄身上。
这让东璃始料未及，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
“老实说，我对宁襄已经没什么恨意了。”面对恩娜斯关于这方面的提问，东璃想着反正宁襄也不在这，便把内心话坦露出来了。“倒不如说我对你们这种行事风格很憎恨，要么就别让人发现啊，这多伤人心啊！到底是谁下的这种命令？是那个龙局长吗？”
恩娜斯摇头说：“寻找超能力者并伺机让他们加入神卫局这方面的事，由高级审判官华烈管理执行，和龙局长无关。”
她说完后，眉宇间也隐约浮现出一抹无奈。
东璃看在眼里，似乎猜出来些什么。
“看来你们不怎么喜欢这个高级审判官啊。”
“他有他的行事风格罢了。”恩娜斯微微摇头，又苦笑着说。“可事实上我和龙局长都不赞成他派特工卧底于超能力者身边，美其名曰监视与观察，如若发现超能力者品性恶劣，对人类有危害便伺机清除，可他也不能保证卧底不会被发现，那样的话则适得其反，会进一步加剧超能力者对人类的失望——而你就是这个受害者。”
东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叹口气。
“你说你不记恨宁襄，那么你愿意原谅她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你已经知道她对你的欺瞒并非出于本意，只是在其位谋其职的无奈，或许现在是再次见面的时候了。”
“见面吗？”
又提及这个问题了。
东璃不可避免地陷入纠结。
理智上她仍然不想见，见面也觉得尴尬，感情上又想见，毕竟五年的挚友哪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她在哪呢？”
姑且假装想见，问一下好了。
16号禁闭室。
宁襄坐在床沿，脑中不断浮现地震时跟东璃的对话。
本来她早就该进来待着的，只是先前要寻找东璃所以处分才缓期执行，结果后面又增加一条违反规定的罪名，那就没有任何理由缓期了。
当然，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只烦恼一件事——她和东璃之间，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唉……”
躺在床上，白色天花板散发出来的柔光让人倍感温和。
“禁闭吗……能让人安安静静的待着也挺好。”
她向侧边翻身准备睡觉。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会提前把自己是卧底的事坦白给东璃，自己主动说总比被发现要强，就算东璃还是会非常生气，结局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东璃……”
“找我啊？”
以前曾听暗影说过，一个人在禁闭室待久了就会产生幻觉或者幻听。可她来禁闭室明明没有多久居然也能出现幻听，人心真是神鬼莫测。
“事情我都听恩娜斯部长说了。”
幻听还在持续，宁襄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来她对东璃的感情真的挺深，虽然一直以来表面上没做出太伤心难过的样子，可此时的这份心情不会骗人。
“谢谢你，宁襄。”
温暖的怀抱幻觉出现了。
和东璃完全一样的味道。
宁襄感觉着后背袭来的柔软，感叹起幻觉的强大。
“其实我早就明白你有苦衷，也理解你的做法，毕竟你是特工，必须要执行上级的命令。我之所以不愿意再跟你见面，是因为害怕这五年的感情也是基于任务而扮演出来的虚假，我不想面对那样的结果。”
“可我现在知道了，你去地震核心带救我并非神卫局的计划，而是出自你个人的意愿并且违反了上级的命令以后，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么离谱。我不仅要对你说谢谢，更要对你说声对不起……我太不相信我们的友谊了，也因如此，才让洛舒有机可乘。”
话听到这里，宁襄感觉后背正在逐渐湿润。
如果是幻觉，未免也太真实了。
她浅浅地吸了下鼻子，尝试与幻觉对话——
“那你该怎么补偿我？”
“……十倍奶霜的白雪红茶可以吗？”
宁襄抽噎着，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苦楚。
她翻身，将东璃紧紧抱住。
头埋进东璃的怀中，没有痛哭流涕，只是浅诉衷肠。
“你想腻死我啊？”
误会解除后，东璃与宁襄均感觉她们的友谊仿佛得到进一步升华，光是坐在一起互看对方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觉得非常高兴。即便矛盾出现到现在也没过去几天，两人内心却都有如隔三秋的错觉。
“你得在这里关多久啊？”
“我是双重罪名，而且是获罪期间再次违规，起码得关一年了。”内容是挺惨的，可宁襄的表情并没有相对应的难过，依旧是满脸的愉悦，就好像禁闭一年是什么天大的福利一样。
东璃却不这么想，虽然理解，但绝不赞同。
“——不行，我得把你弄出来！”
“干嘛啦？犯错就要受罚的嘛！我没关系的。”
“可我总觉得你是因为我才受罚的，而且我觉得这地方有点太死板了。”东璃不爽地说。“第一次不说，第二次你是去救我的嘛，否则我早凉了！这种事不给你记功就算了，居然还惩罚！简直欺人太甚！”
看着东璃为自己义愤填膺的模样，宁襄的眼睛又湿了。
“东璃，有你这些话我就很满足了，真的。”
“唉……”
最终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还是别再给宁襄添麻烦了。
“也不知道龙局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东璃坐回床沿上，两只脚在空中不断晃动。虽然解除与宁襄的误会让她真的很高兴，但也没忘记外面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会没事的，你也好，神卫局也好。”宁襄握住她的手。“龙局长可是非常厉害的喔，洛舒的阴谋诡计一定不会得逞！”
“说起来你们这局长到底去哪了啊？”东璃每次想到这个就难免面露鄙夷。“唐大强不说，恩娜斯也不说，而且明明能联系上还非要特殊情况才敢打电话，出个公务硬是像要搞世界大战一样，太夸张了吧？”
这段话很明显是积怨已久的结果，宁襄倒是很理解她的心情。即便在研究所经历过几年的磨练，也没能将她那天真不羁的性子磨灭，所以她不能理解龙局长行踪保密的重要性。
“他在伦敦，那里也是压幸西欧分部大楼所在。”宁襄说。
反正已经违规两条，她也不在乎第三条了。
“呃……不是不能说的么？ ”其实经历过误会以后，东璃对于立场问题的理解还是上升不少，抱怨也只是嘴上发泄而已，并不是想从宁襄这里得到答案。
“对你没有不能说。”
东璃直接快进到泪流满面。
“你对压幸有多少了解？”
“普通人的程度吧。”东璃思索着说。“大概就知道压幸是一个总体量远超欧盟，非常厉害的经济组织，然后东亚有个总部，西欧有个分部，南美有个分部……没了。”
“神卫局也是压幸促进成立的秘密组织。”
“啊？原来你们是在压幸手底下做事的啊？”
宁襄点点头继续说：“龙局长去伦敦的西欧分部是为查找洛舒的档案，洛舒既然是靈的超能力者，她的档案便一定会存在漏洞——抓住漏洞做文章的话，或许我们就能将局势扳回一些。”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东璃恍然大悟。“怪不得不能透露行踪呢，这么看来确实是有保密的必要！”
照这么说，只要龙局长回来，局势说不定真的可以扭转。
东璃先前还不信这个，但现在多少有些放心了。
“没错，但对你也保密我就不是很高兴了。”
“宁襄……你就一点也不怪我？”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东璃现在觉得宁襄的温柔她受之有愧——不仅仅是前两项违规，更是把龙局长行踪这种高度机密透露给她。
“你不怨恨我就好，我怎么会怪你。”
“你怎么一下这么温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那是因为咱们之间都知根知底了，我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患得患失啦。”宁襄微笑着在东璃的头顶摸了摸。“其实卧底工作真的很容易让人性格变化，现在这副样子才是我的本性。”
“不过……实际上……你以前那样也挺好的。”
“咳嗯……那你是想我恢复一下吗？”
“呃！我意思是——你怎么样都可以！我都喜欢！”
宁襄的温柔，只是基于害怕东璃再次离开她而出现。矛盾消失重归于好的此刻看似温馨，却也很容易再度破裂——但这种事她现在肯定不能让东璃知道。
“宁襄，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朱林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