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绣娘萱儿
书名:恋红尘 作者:果十七 本章字数:2563字 发布时间:2021-01-26

话说陆萱儿到了绣坊,送她来的周府下人把她交给绣坊管事就驾车离开了。

周家的绣坊位于周家庄东边的一个大院子里,前院几排房子高大明亮,是绣染裁剪等各个工坊,后边几排低矮潮湿的,是绣工绣娘们的住处。

绣坊管事叫周有余,祖祖辈辈住在周家庄。

他接上陆萱儿,一言不发地领着她到绣坊女舍安顿住处。周管事在前领路,陆萱儿亦步亦趋跟着,不时四处打量。

从陆萱儿一来,周有余就一直在暗暗观察这位被送出府的表小姐,他身为绣坊管事,自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三大五粗,相反他心思极为细腻,善于察言观色。

他管理的绣坊要接收这位表小姐,自然从得到消息那一刻起,他就把周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委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寄居周府的这位表小姐,八年来深得姑父姑母的照顾,在这战乱流离的年代,她不但没有心怀感激,还起了非分之想,竟要害那周府小姐性命,那可是自己的亲表妹,再有什么纷争,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闹,怎么可以害人性命,怎么对得起周府的养育之恩。

此事若非她本就心思歹毒,那就是她嫉妒周小姐在周府百般受宠,却不想那周小姐本就是周府唯一的小公主,而且她表面上虽爱捉弄人,私下里却常常慷慨接济府里的下人,实在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小姐,哪个贵府小姐能做到如此。

若问周有余一个绣坊管事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因为他的胞弟周有光就在周府的府卫队做事,自己这份差事还是弟弟通过周小姐求来的呢。

想到眼前这位女子竟然要谋害周小姐,他的脸色不禁又阴沉了几分。

陆萱儿发觉这位管事脸色一直阴晴不定,最后竟然越发黑得像锅底,她思忖,自己以前不认识他更没有得罪过他,如此只可能是因为周府最近的事,看来以后在绣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幸亏自己留了一手。

“周管事,今天您怎么有空亲自领人过来了?您吩咐一声我过去领人就是了。”入眼一排低矮的房舍,房舍前的石凳上坐着一位五旬老太,衣衫洗的发白,头发花白,脸色亦是苍白,膝上放着一个破旧的针线笸箩,里面有绣了一半的绣布。她看到管事领着一个女子走来,边问边准备起身相迎。

周管事快走几步,来到她身前将她扶住重新坐下,轻声细语地说道:“您老就别起来了!”

“这是新到的绣娘?”老妇人问到。

“是的,这是府里的表小姐陆萱儿,来坊里学绣艺。”

周管事一改刚才对老妇人的毕恭毕敬和轻声细语,回头阴沉着脸对陆萱儿说:“这位是张绣师,所有绣娘的起居活计都由她安排。”

陆萱儿心道,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可是她敢怒不敢言,毕竟要在人家手下生活。

她对着老妇人深施一礼,道:“绣娘陆萱儿见过张绣师,日后还望您多多提点教导。”

老妇人未置可否,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个木牌,递给她,下巴朝身后的房舍点了一下。

陆萱儿接过来看到上面刻着“十三”,她猜测这可能是床铺的编号,而老妇人下巴所指的第三间女舍就是自己的住处。

她又一福身,转身朝第三间女舍走去。

只听身后老妇人说道: “今天就不用去领活计了,午饭后去试绣处,测试一下绣工如何。”

周管事和老妇人又聊了一下府里定制的衣服的进展情况,才匆匆离开了。

且说陆萱儿进到女舍,环视四周,这间陈年老屋还算整洁,屋子北侧是一排用木板搭成的通铺,东西侧各有一些简单的柜子桌凳。

她找到十三号,那里空出来约两尺宽的床板,刚好躺下一个人。她找老妇人领了铺盖被褥,自己铺好了。

离午饭时间尚早。她看着那窄窄的床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躺上去休息一下。

她仰躺着,盯着房梁上裸露出来的茅草土坯,心里忽而悲凉忽而愤恨,昨日还是锦衣玉食的表小姐,今日就成了一无所有的小绣娘,还要和许多陌生人挤通铺睡,这些都是因周婉妤而起,拜周婉妤所赐。哼,周婉妤,你心心念念的生日宴,我一定会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以雪逐出家门之恨。

想到早上的事,她简直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

上午送她来绣坊的马车出府不久,她透过纱帘看到了官彤的丫鬟秀珠,于是,她计上心来,用自己的绢帕写了两句话,以如厕为由停车找到秀珠,让她把绢帕带给她家小姐。

下次和管小姐联手,定能让周婉妤好看!

有些人就是如此,全然感受不到他人的好,却总是无限放大别人对她的哪怕丁点不利,结果总是做出忘恩负义之举。

下午,陆萱儿来到试绣处试绣。试绣有两部分,第一轮首先是抽签,签上写什么就绣什么,第二轮是自己画图并绣完。

陆萱儿从竹筒中随意抽出一签,签上写着一个“莲”字。这个难不倒她,每年小花园的莲花盛开之后,她都要采摘一些照着它作画和刺绣。

她走到绣架前,熟练地拿起材料,分门别类按自己的习惯放好,就飞针走线开始绣起来。

原本试绣处的人昏昏欲睡,只想例行公事走个过场,然后赶紧找个地方打个盹儿。

谁知陆萱儿抽完签,半个时辰就绣完了。试绣处的人拿着她绣好的绣品,仔细端详,赞不绝口。

只见那莲花全部用直针绣出,光滑平整,色彩搭配素雅清丽,栩栩如生,就像刚从水塘里采回来一般。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位新来的绣娘不光绣得快,还绣得这么好。

于是也不再打瞌睡了,两个人都伸长脖子等着陆萱儿第二轮的绣品。

第二轮没有主题,反而更考验绣娘的功力,若没有大幅绣品的经验,无从下手放弃测试的也大有人在。

陆萱儿只是略一思索,就下针了,对面两人都看傻了,对视一眼:竟然连底稿都不打。

只见,那白色的绢布肉眼可见地长出了草地,生出了山峰,跃出了水流,开出了花朵,引来了蝴蝶,飞来了鸟儿……眨眼间,一副山水画卷就绣好了,而且她整幅作品都用的是坊间新兴的套绣针法。

陆萱儿一边手指翻飞地绣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瞥见两人的反应,看到他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陆萱儿要的就是一鸣惊人,这么多年寄人篱下潜心修习书画女红,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用无人能敌的手艺做自己的护身铠甲,否则她如何能在周府之外活下去,这只不过是牛刀小试。

等她结束了最后一针的时候,整个试绣处已经挤满了人,人们都想看看这个新绣娘的过人之处。

老妇人也来了,她作为周记绣坊最有资历、技艺最精湛的老绣娘,自然是最懂刺绣的人,若得到她的认可,那在歙州城就是可以排得上名号的绣师了。

老妇人进来后,原本吵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等着老绣师给出评判。

只见老妇人仔细看过绣品后,开口说道:“嗯,有些潜质,假以时日或许可以成为不错的绣师!”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一来就得到张绣师的肯定,以后差不了!”

“绣功确实不错,连新兴的套绣都这么熟练……”

陆萱儿被安排进绣坊工作,又经过几次测试,很快拿到了三等绣娘的铜质工牌,被安排专门负责达官贵人们定制衣服上的刺绣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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