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园很宽敞,到处长满了青苔和野草,房屋因为年久失修略显破败,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你已经把云道长从刑部带出来了,为什么不离开?”苏寻跟在颜如玉身侧。
颜如玉侧身看着他,“我怎么听你这意思是希望我直接带人跑了?方才又是谁怕我言而无信啊。”
“……”
人嘛,就是这么反复无常,方才以为她言而无信寒心失望至极,现在她如约在此,他又替她担心起来,巴不得她已经安全离开了。
“太子并不相信一个自身难保的落魄道长能助他成就大业,他让我带你们去行宫,一定会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以验证云道长是否真有本事。如果能通过考验,皆大欢喜,万一……”
万一技艺不精,怕是要命丧行宫了。
“苏公子,我们不跟你去行宫,你如何跟太子交代?”
还能如何?当然以死谢罪。不过苏寻没这么说。
“人跑了,被骗了,我还能怎么交代?”
“你会受什么责罚?”
“我背后是将军府。虽然将军府不复往日荣光,但这个节骨眼上,太子不会跟将军府过不去。办事不力,可能会生些嫌隙,不会太过苛责。”
“你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劫狱是在为难你。”
颜如玉看着苏寻的眼睛,苏寻也正在看她。隔着一张面具,看不到脸,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这种感觉太不好。
于是,苏寻直接揭了她的面具。
透过冰冷的面具看着俩窟窿和一张真实的脸上看着俩眼睛,完全不一样。
她似乎面带戏谑,又似乎面带关切。
“反正已经为难了,你直接把人带走算是救人一命,又回去送死,岂不是白白被为难了。”
“既然已经让你为难了,便不会再让你为难了。行宫我会跟你去的。”
“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看样子她是非去不可了。
“云道长呢?”
“他……我去看看他的伤,最好他能一起去, 我不喜欢打架,也不会跟太子好好说话,容易把事情搞砸。”
“既然知道这样不好为何不知不收敛?”
“收敛了,就不是我了。”
知错不改。
颜如玉加快了步子,直接进去云道长的房间。
云道长正裸着上半身上药,看到来人,大手一挥,立刻把衣服穿上。
颜如玉尴尬了一瞬,“那个……你后背也有伤,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只是皮外伤,过几日就好了。”
看颜如玉的样子似乎不大放心,苏寻开口道:“上了药总是好得快些,我来帮道长上药吧。”
苏寻拿了药膏,准备就绪,颜如玉还站在原地,云道长也不脱衣,尴尬的倒成苏寻了。
“颜姑娘是不是该回避一下?难不成你要在这儿杵着等人解衣衫?还是说你喜欢看男人光身子?”
“……食色性也,喜欢看不行吗?”
颜如玉扔下这句话转身出去了,云道长脸红到脖子根儿,苏寻觉得胸中憋闷。
“道长脸红什么?莫不是喜欢她?”
云道长:“公子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苏寻:“不喜欢啊?颜姑娘天生丽质如远山芙蓉,云道长就没有非分之想?”
云道长:“公子莫要玩笑。”
苏寻:“我说她花容月貌冰肌玉骨,道长觉得是玩笑?”
云道长:“不是,颜姑娘出尘绝艳、超凡脱俗,云某不敢肖想。”
“是不想还是不‘敢’想?”苏寻记得颜如玉冒充蓝若雪的时候可说过“不敢是有心无胆”。
“不想,也不敢想。”
得云道长这样说,苏寻才勉强放过他,淤堵的心也似乎有所纾解。
上药的时候他更不想错过千载难逢打听颜如玉的机会。
“云道长,你和颜姑娘,你们是什么关系?”苏寻装作随意,“为什么要帮她出头甚至为她入狱受尽折磨也毫无怨言?”
“救命之恩,朋友之义,故人之托。”云道长不假思索说道,“其一就该让人赴汤蹈火,其三,便教人万死难辞。”
救命之恩,朋友之义,这两个一听就明白,但是故人之托……
“受何人所托?”
“亡夫~”颜如玉软绵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苏公子想知道我的事情可以直接问我嘛,问旁人做什么?”
苏寻上好药出来就看见颜如玉懒洋洋得靠着柱子。
“亡夫,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过世的丈夫。意思是说假死之后另嫁,丈夫又死了?
可是……为什么呢?她费尽心思地离开就是为了另嫁他人吗?
他在她那里算什么?他们的夫妻情分全然只是她的逢场作戏吗?
刚刚纾解的心又堵得无以复加。
苏寻沉浸在难以言喻的酸楚中,颜如玉没敢看他,偏头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正好云道长出来,她赶紧说道:“你的伤要紧吗?太子行宫能不能陪我去一趟?你也是,明明可以脱身,由着他们把你带去蹲大狱就算了,还任由他们把你打成那个样子。”
颜如玉一股脑儿说了一堆,云道长捋了捋,一个一个解释道:“跟着他们走了便只能由着他们了,不然就要成通缉犯了。都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你既然提出来了,我自然一同去,但是储君乃一国之根本,您能不能先说一说去做什么?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说是肯定要说的,但是……
颜如玉看了看苏寻,“我们从刑部大牢出来就没吃东西,去行宫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上,能不能劳烦苏公子帮忙买点吃食儿?吃饱了就跟你走。”
支走他的意味太过明显,苏寻虽有不悦还是提醒道:“此去行宫危险重重,你确定要去?”
“我这不是不想让苏大人难做嘛。”
明明是很随意地一句话,又让苏寻忍不住多想。
“逗你的。得罪了太子,不把恩怨了结了,我以后岂不是都不敢来璃都了?怕是璃国境内都不能踏入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