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苏寻出去买吃的，的确是为了支开他，颜如玉的本意是在他回来之前把事情跟云道长说清楚，等他回来就直接走。
奈何苏寻买的东西太合胃口，还是吃好了再去。
但是吃着吃着，好像有点不对劲。
颜如玉揉了揉发昏的脑袋，“苏公子，你怎么不信人呢？我说了跟你去行宫，就会乖乖跟你去，你何必多此一举把我药晕呢？”
颜如玉一边嚼一边撑着脑袋睡着了，云道长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唱得是哪一出？
苏寻看着颜如玉的侧脸，虽然相貌不一样了，但神态还是大差不差的，尤其睡着的时候，面容恬静，美如画卷。
“我不知道她怎么跟你说的，她跟太子殿下说你是得道高人。”
“不敢当。”
云道长恭谦有礼，苏寻的视线转到他身上，“行宫等着你的必定是极为严苛的考验，若去了，便只能从生死考验中博一条出路。我不想让她置身险境，所以你带她走，或者……你一个人去。”
云道长看了看颜如玉又看向苏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但是你太不了解她了。不管是我带她走，还是我一个人去，她都会生气的。”
“生气总比丢命强！”
“‘命’是她最不屑一顾的东西，但对于撇下她独自赴险这种事情，她会很在意，很生气，哄不好的。”
苏寻：“你可以带她一起走。”
云道长：“她似乎不想让你难做。”
苏寻：“我不想让她出事。”
云道长：“她不会出事。”
苏寻：“你未免太过自信了。”
云道长：“并非我自信，而是我信她，苏公子既是为她着想也应该信她。此去行宫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凶险。”
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颜如玉已经迷迷蒙蒙转醒了，醒来之后就用那种喜怒不清、神色不明的目光看着云道长。
云道长没有承接她的视线，而是看向别处。
“现在走吗？还是你吃好了再走。”
“还是别吃了，吃多了头晕。好好的菜，干什么往里面放迷 药？”颜如玉唠叨着起身又回过头来卷了个肉卷儿包嘴巴里。
这倒是把苏寻整迷糊了。
“你知道里面有迷药，还吃！？”
“这不是太久没吃了嘛，嘴馋得慌。你别说，洒了迷药的菜味道还挺特别的。”
“……”
颜如玉率先往外走，苏寻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着桌上的饭菜。
“你放的迷药对她没用。”云道长适时出声解了苏寻心中疑虑。
“那她刚刚……”
“装的。”
……
去行宫的马车上，苏寻沉着一张脸，神色紧绷。
颜如玉鬼使神差地去握他的手，苏寻看过来她如梦初醒改‘握’为‘拍’。
“不必担心。”颜如玉轻轻拍了拍苏寻的手背，“云师兄很厉害的，降妖除魔、捉鬼驱邪都不在话下，区区太子行宫难不倒他的。”
苏寻不说话，只用那种晦涩难懂的眼神看着她。
被看得心虚，颜如玉只好看向别处。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就那么静默无声地到了行宫前。
马车停，苏寻最后一次提醒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多谢苏公子好意，我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临阵脱逃这一说。你呢，把心放肚子里，我自有分寸。”
颜如玉率先跳下马车，下车之前还拍了拍苏寻心口处，示意他安心，但是心跳越拍越快，哪里安心得下。
事实证明苏寻真的多虑了，事情的进展相当顺利，没有短兵相接，没有兵戎相见，更没有生死考验。
站在行宫门前，云道长劳烦苏寻先给太子传话。
“帝星黯淡，帝王危浅；二星争辉，胜负难分。殿下欲知详情，云道长说他愿如实相告。”
“你问他，璃国上下，能与本宫争辉的人是谁？”
“钓钩垂下，激起水花点点；明月当空，犹见亭前如画。”
“钓钩垂下，激起水花点点；明月当空，犹见亭前如画。”容琰兀自思忖着这句话，又铺纸提笔，根据谜面一笔一划。
景！
“景”字落成，容琰瞳孔骤然放大，随即召见云道长。
他们在书房密谈，颜如玉百无聊赖，坐在台阶上打盹儿。
“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颜如玉抬抬眼，看着苏寻在她身旁坐下，平时前方。
她看了看他的侧脸，那些事本来没打算跟他说，但他既然是太子的人，告诉他也无妨吧。
“我想阻止璟王争夺皇位，让太子顺利上位。”
听到颜如玉的答案，苏寻转过头来看着她，问：“为什么？你不是和璟王交好吗？”
“算不得交好。当年他被追杀是我救了他，他答应我永不出黄泉谷，却趁我外出的时候离开了。”
苏寻突然想起关于颜如玉和璟王的流言。
“你救了他，他离开了你，爱而不得，所以气不过回来报复他？”
这……什么跟什么？
颜如玉看着苏寻，看出他故作轻松的随意，也听出了其中的嘲讽，似乎还闻到了一股打翻陈年老醋的酸味儿。
苏寻则是在想她当年冒充蓝若雪跟他成亲会不会跟璟王有关？
会不会是因为她深爱璟王所以入将军府做他的眼线？又会不会是因爱生恨故意气璟王所以嫁给他一个将死之人？
璟王会不会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旧人？
“是挺气的，不过不是什么‘爱而不得’，我跟他没那种关系。”
听到颜如玉这么说，苏寻一颗千斤重的心又如白云轻轻漂浮。
一旁的颜如玉继续说道：“本来也没那么气，他回璃都纵情声色跟呆在黄泉谷修身养性并没多大区别，谁知道他声色犬马是迷惑旁人的假象，实际上韬光养晦，暗中筹谋。如今到了与太子抗衡的地步，就挺恼人的。”
“为何？你对璟王有救命之恩，他上位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为什么你反而要帮太子？”
“这……挺复杂的，三两句说不清楚。你……”颜如玉往苏寻那边挪了挪，几乎贴近了，小声说道，“你这样想，假如我没有救璟王性命，璃国朝局当如何？”
谈话间吐露的呼吸带着她独有的气息，洒在侧脸，钻入脖颈，苏寻脑子里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