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阴郁,卢运军的去世对齐莹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这几天跑业务也不是很顺。并且这一段她和方才副社长的关系有点紧张,齐莹讨厌他不懂尊重别人,只会乱吆喝,瞎指挥。
小赵则有意无意地拿话刺激她:“你拉一万份订单也是这样,他(方才)就是不找我(麻烦),找你。”
是的,他说得对。齐莹心中明镜般清楚,她的订单拉得再多,每月还是领那可怜巴巴的350元钱,她工作再出色也改变不了她“打工妹”的命运,她只不过是在为他们打工,她不过就是杂志社的一个廉价劳动力。
多重的心理压力,让她感到身体里有一股邪火,随时会发作。
这些天她跑了林业厅、农业厅、农垦局、水产局、财政厅、商业厅、州农行、州建行,州工商行……每到一个单位,走进那一间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看到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和她年龄相仿的白领丽人,齐莹就感到心理不平衡,她本该也是如此的,可现在却每天在外边东奔西跑,不管刮风下雨,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不管是否处于生理期,每天爬20几层楼是家常便饭,这对她的体力和毅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州工商行团委有意向订杂志,团委书记是个30多岁的男子,对齐莹很热情,这天他给齐莹打来电话:“我这边订单落实好了,你过来收款吧,订明年一年,每月60本。”太给力了!这是这一段跑业务拉到的最大一笔订单。
齐莹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去了州工商行,一切都很顺利,收了款从州工商行出来,她直接去了银行,准备把这笔款存到发行的专用账户里。
“这一张是假币,要没收。”点完钞票,银行柜台的工作人员对她说。
“不可能吧……”齐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收款时的情景,州工商行的团委书记当面点清了钱,出于对他的信任,她并没有一张张仔细察看。她脑海中浮现出州工商行团委书记那张热情的脸,不由得有种想吐的感觉。
订单都是按杂志原价的45折结算的,但他肯定是按原价来向单位报销订单,他已经从中赚了一笔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齐莹真的觉得很难理解。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只能自认倒霉,自己吃进了,本来工资就低了,还得垫进去,齐莹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天阴沉沉的,这件事让她的心情象这天气,阴暗沉郁。
下班后她到犀牛岭吃快餐,顺便去了一家发廊,小姐热情地迎上来:“要洗头还是染发?”
“剪发,越短越好。”
小姐很惊讶:“这么好的长发,为什么要剪掉?”
“剪了方便,好梳好洗。”
“你剪男装不好看,会后悔的。我不是不想帮你剪,是真觉得太可惜了。”
谢过这个好心的小姐,从发廊出来,齐莹call了秦东,告诉他准备剪个短发。他在那边大叫:“那么好的长发干嘛剪掉,千万不要啊!你在哪,我过来看你!”
齐莹听着他的声音,不觉悲从中来,忍不住掉了眼泪……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我没事,你不用过来。”
“你没事就好。那我周末过来。”
周末时秦东骑着摩托车过来找齐莹。看到齐莹,他开玩笑:“还好你没剪短发,剪了我就不来找你了。”
“短发其实很方便,象我跑业务,天气一热,长发特别的不舒服。”
“我喜欢看你留长发。在师专时你一直也是长发,剪了多可惜。”他说。
听了这话,齐莹心头不由一热。
“去看电影吧?”
“好。”
雷蓉不在,齐莹给雷蓉留了字条,告诉她到朋友家去了,让她回来后不要等她。
坐在秦东的车后,齐莹不小心触到了他的腰,他装腔作势地大叫:“哎呀,我这腰是‘原装腰’,碰不得!”把齐莹逗乐了。他还是象以前那样幽默。
坐在车后,看着他宽阔的后背,齐莹似乎回到了洪山,回到了师专的校园里……她不禁有些出神。
两人去看了通宵电影。
进了电影院,秦东说:“比洪山的电影院好多了。”齐莹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和秦东在洪山看电影的情景……看到半夜,齐莹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秦东的外套。
“不好意思啊,我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把衣服递给秦东,抱歉地说。
“我刚才也眯了会。”他看着她,笑着说。
早晨他买了糯米饭团给齐莹,他自己也买了一个,吃了一半他放回口袋里。
“干嘛呀?”齐莹不解地问。
“取暖。”他一本正经地说。
齐莹听了不由得大笑起来。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秦东目不转晴地看着齐莹,齐莹嗔怪道:“干嘛这么看我!”把脸扭到了一边。
“我这几天一直睡不着。”他说。
“为什么?”
“想你啊!”
齐莹脸微微发烧,“你不应该想我,应该想西南州大学中文系的女友。”她说。
秦东对齐莹的话略感意外,随即说:“我和她早就分手了,我去广东前就分手了。”
齐莹避开了他的话,说:“看了一晚上电影,我也很困了,你送我回去吧。我要回去睡个回笼觉。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东告诉齐莹,他姐姐姐夫正在办移民加拿大的手续。他姐姐是西北一家建筑学院毕业的,毕业后一直在建筑公司上班,属于技术移民。技术移民,这对齐莹来说还是第一次听说,属于很新鲜的事物。
“我爸妈周末时有时会过来我姐家,看看外孙女。”
他们家所在的州热作所离青凤很远,算远郊,都到永宁县了,他现在是住公司安排的宿舍,两房一厅,他和同事一人一间。
“什么时候带你到我的宿舍看看。”他说。
“再说吧。”
齐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但她现在心里有道坎过不去,那就是她现在是“打工妹”,是招聘人员,好强好胜的性格不允许她现在考虑这些事,尤其是和秦东。
日子仍是忙碌,紧张工作之余,还是经常有人请吃饭喝茶唱卡拉OK。光是12月第一周就有两个饭局。
一次是跑业务时认识的州农行信贷处的处长,原青凤地区农行的副行长,请齐莹过去吃酸菜鱼火锅,到了那,又认识了电台的一位编辑,他们似乎在谈合作。散场后,处长给了齐莹和另一位姑娘每人各100元小费,她不客气地收了,她觉得处长找她来,无非就是陪他们吃饭,装装门面,其实就是把她们当作公关小姐,那这个小费就是她应得的。
还有一次是跑业务认识的州公安厅的团委书记请吃饭。去了那,已经有一大堆人在包厢里了。有州政府办公厅的,有州团委的,有州建行的……大部分是年轻人。
其中一位今年刚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的小伙子,小吕,建行的,似乎对齐莹很感兴趣,吃完饭,在包厢里和她一起聊天,邀她一起跳舞,还留下了她的call机号码。
大家看出小吕对齐莹“有意思”,起哄让他俩合唱一曲《选择》,唱歌之前,齐莹声明:主要是大家太热情了,就为大家唱上一曲,只是唱歌而已,不要当真。
齐莹没当真,可和她一起唱歌的小伙子小吕当真了。
散场后,小吕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这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自己过去可以的。”
“一定要送的。”他执意要送齐莹回来。
第二天小吕又call了她。
“我现在你们杂志社附近,你没出去跑业务吧?在杂志社吧?”
“在的。”
一会,小吕到了杂志社找她,看到她的办公桌上有本《人生红皮书》,“我正想看看这一类的书。借我看一段时间。”
“好的。要保管好啊。”
临近中午,小吕说:“一起吃个饭吧,我下午就离开青凤了。”他现在在西南州北部的一个偏僻的县份上班,那儿有一家州建行下属机构。
吃饭时,小吕和齐莹说了不少他以前在北京读书的事情,还问了不少齐莹她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
吃好饭,临分别前,齐莹对他说:“我的书你可要保管好了,我爱书如命的。”没想到小吕伸过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说:“我爱你如命。”然后又说:“等我回来。”
齐莹被弄得有点懵。她没想到这个象个大男孩似的小吕,会这么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