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天挑灯带路。
叶问摇扇随行,好奇地东张西望。只是夜色茫茫,看不到万马堂多么宏伟。
傅红雪走在最后,他不愿别人留在他背后。叶开与他同行。
两人难得交谈,讨论马空群留下他们的用意,均认为马空群最怀疑他们二人。
花满天贱兮兮去凑热闹。叶问不为所动,怀疑又怎样,还不是不敢动手。
公孙断大口喝酒,深感气不顺,不明白马空群为什么要如此忍耐,认为马空群有了家业和儿女没了雄心壮志。自己只是个小伙计,为老板受气天经地义。
马空群与他掏心窝子说话,甚至愿意把女儿给他,把公孙断感动得热泪盈眶。
如果叶问在这儿,一定会翻个白眼给他们。真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连女儿都可以送给兄弟,听语气绝不是当女儿的,真不是好东西。
这时,云在天和花满天回来了,带来几人都留下的消息。
马空群认为乐乐山、慕容明珠和飞天蜘蛛嫌疑比较轻。
花满天因为与武当回云子有仇,而认为出身武当的乐乐山嫌疑重。
而云在天认为傅红雪看似嫌疑最大,但带着刀太明显了,未必是真的后代。反观叶开,武功极高,城府更深,是个可怕的对手。
公孙断说:“你们说了这么多,有算出到底是谁吗?我看最后出现那个叫叶问的才最有可能吧,说不定他只是看着小。他不开口,我们这么多人愣是没发现他,十分诡异。不如把他们都做了,岂非落得个干净!”
马空群说:“不可。别人倒还罢了,那个叫叶问的小公子,可能只是来看热闹,不要招惹他,免得节外生枝。”
公孙断冷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怎么怕成这样,这还怎么把人找出来?”
马空群道:“此人年纪虽小,但身份估计非同一般。他是从兰州过来的,身上的衣服却是价值万金的鲛绡纱。”
公孙断道:“那又怎样,不过是家里有点儿钱的小少爷……兰州……”他脸上有点儿僵硬。
马空群点点头:“他全身上下都是破绽,看来并不想与我们为敌。我们别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公孙断握紧双拳,额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深感无力,唯有去讲故事哄孩子睡觉。
夜更深了,月色朦胧,万籁寂静。
三更,四更…
突然间,静夜中传出一阵急促的鸣锣声。
叶开、慕容明珠和飞天蜘蛛先后出门。
花满天与云在天赶过来后,傅红雪也出来了,乐乐山门里鼾声如雷,唯独叶问房里悄无声息。
云在天上前敲门,边敲边喊:“叶小公子,叶小公子!”
花满天已抽出剑,打算破门而入。
忽然,门内叶问不耐烦地喊道:“谁呀?敲什么敲?扰了本公子的好梦,大半夜鬼叫门呢!”
灯火亮起,叶问边开门边整理外袍,还不忘摇着扇子说:“大半夜不睡觉,这就是你们万马堂的待客之道!”
话刚说完,猛然弯下腰呕吐起来。
风中的血腥气已传到这里。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万马悲嘶人断肠……”
夜半荒原,万马悲嘶!
那些千中选一、万金难求的种马,已死亡殆尽。何其残忍,何其恶毒!
鲜血还在不停的从马房中溢出来,血腥气太浓了,令人作呕!
马空群木立在血泊中,失魂落魄。
公孙断抱着树,浑身发抖。
叶问惊呆了,杀人的或是为行侠仗义,或是为报仇雪恨,或是打家劫舍不一而足。
但为了报仇,杀鸡杀狗又杀马,还杀那么多,只为儆猴,实在让人心中不适,无力吐槽。鸡狗马没有招惹你们任何人!
公孙断与傅红雪较上劲儿了,没说几句话就打算厮杀。
忽然,那凄凉诡异的歌声又响起。
公孙断、云在天闻听歌声,起身便追。其他几人也都忽然不见了,只留下叶开和叶问。
叶问没动,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
他看叶开还站在一旁,就问:“这里有和尚道士吗?”
叶开奇怪地问他:“你找和尚道士干吗?想吃素斋吗?”
叶问道:“人死了可以找人做法事超度,马死了,是找和尚还是道士?”
叶开一怔,笑道:“我来这几天的确没注意有没有和尚道士,咱们还是去问问三老板他们吧。”
两人在夜色茫茫的草原中,冲着天灯亮起的地方走去。
忽然,一匹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马芳铃。
叶问白天也瞧见过她,因此叫到:“马大小姐,我们往前走,方向没错吧?”
马芳铃瞅瞅二人,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叶开笑着说:“月黑风高,不好认路,幸好遇见了你。”
马芳铃想与叶开单独说些话,但看看叶问正用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们,又把话咽了下去:“你们跟着我走吧,很快就到了。”
马芳铃骑着马,踩着细碎的步子慢慢走。
叶开笑盈盈地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看。
叶问忽然说道:“马大小姐,我想到一首歌,很是应景,跟你也挺配的。你要不要听?”
马芳铃道:“什么歌?唱来听听。”
叶问道:“你听着啊。”
他咳嗽两声,大声唱道:“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套马的汉子……”
他还没唱完,叶开已笑弯了腰。
马芳铃大怒:“哪里跟我配了,你这小子诚心找打!”
叶问无辜地说:“可是我听的歌词是这样的,我也不能改呀,人家有版权的。”
马芳铃气得不行,在马上找来找去,发现忘了带马鞭,也没带别的武器。
她气鼓鼓地说:“你们两个就在这儿慢慢走吧,本小姐不奉陪了。”说完,一拽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叶问在后面大叫:“马大小姐,不要这么小气嘛。一首歌而已,开个玩笑不行吗?”
马芳铃头也不回,很快一人一马不见踪影。
叶开说:“你把人给气跑了,谁给我们带路?”
叶问道:“怕什么,慢慢走,还可以看日出呢。”
叶开无奈,只好跟着他一起走。
叶问一路也没闲着。不过,他不唱歌了,改背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首接一首,背了诗,又背古文和佛经,保证清心寡欲的。叶开木了。
终于天亮了,叶开木着脸,叶问摇着折扇,一起来到万马堂巨大的拱门下。
拱门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云在天,另一个看到他们就赶紧跑进了万马堂。
云在天阴沉着脸说:“大家都在等你们,快进去吧。”
走进大厅,见粥菜已经摆在桌上了。大家都在,但没人动筷子。有两份粥菜在两个空位处。
叶问高兴地打招呼:“大家早上好。”然后飞快地冲到座位上,说:“饿死我了”开始大口喝粥吃菜,虽然进食速度很快,但动作很是优雅。
叶开慢吞吞地坐到座位上,一口粥,一口蛋,慢慢吃。
等两人都吃完了,马空群问:“昨晚四更后,其他人都在房里,你们在哪?”
叶开总算不木着脸了:“我们不在房里,在草原上吟诗。”
马空群说:“谁能给你们证明?”
叶开还没说话,叶问一拍桌子道:“马堂主,你们也太不厚道了!昨晚在马房那里我就思考了一个小小的问题,你们几个就都不见了,也就叶开还在。不然,连个灯笼都没有留,多可怕呀,我还是个孩子!”
马空群道:“叶小公子,必须有人证明。因为,昨晚十三条人命没了。”
他拿出一把刀问:“这把刀怎么样?”
叶开说:“好刀!”
叶问说:“好剑(贱)! ”
众人都看着他,他折扇轻遮面,眨眼笑着说:“不好意思,说顺嘴了。”
马空群被一打岔,噎了一下,快速说道:“这刀杀了人埋在地下,必是属于一个从不带刀的人。”
叶开说:“如此说来,你是怀疑是我杀人?”
叶问说:“我跟他一起呢,他根本没时间杀人。我也不带刀,难道我们两个人用一把刀一起杀人?”
马空群道:“小公子一定是被他骗过去了,他也许是杀完人才故意和你一起走的。”
叶问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摇着扇子说:“我们跟你们一起到了马房外,你们走了也没叫我们,我和叶开讨论要给马请和尚道士超度的事,哪有空去杀人。况且……”
他一合扇子,调皮地说:“我们有人做证明。”
马空群问:“何人?”
叶开拉了叶问一下:“别乱说。”
叶问推开他的手:“我没乱说,马大小姐可以为我们作证。昨晚我还给马大小姐唱了首歌呢,她可喜欢了。不信,你们把她叫来问问。”
马空群沉着脸,吩咐道:“去把小姐给我叫过来!”
马芳铃很快过来了,她一看见叶问就大怒:“好啊,你回来了,我要你好看!”说着,拔出随身所带的长剑就冲叶问刺过去。
叶问坐着一动不动,只听金属相撞之声响起,马芳铃的剑断了。
马空群面前的刀已经不在了,砍断剑后嵌在了远处的墙壁上。
马芳铃很是委屈:“爹,你干嘛砍断我的剑?他昨晚辱骂我!”
叶问说:“冤枉啊!我只是唱了首歌,歌词就是那样的,我有什么办法。”语气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马空群道:“芳铃,不许胡闹。你老实说,昨晚四更以后,你见过他们吗?”
马芳铃说:“见过,化成灰我也认得,他说我是汉子!”
叶开想笑,但想到昨晚后面又笑不出来。
叶问道:“我只是看大小姐骑着马,就想到这首跟马有关的歌,不是存心戏弄,后面我就背诗背经文了。”
马空群脸色铁青道:“看来没什么事了,这件事就到这儿吧。芳铃,你下去吧!”
马芳铃不肯走,还想发脾气。
马空群冷冷地说:“下去!”
马芳铃跺了跺脚,狠狠瞪了叶问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马空群对叶开说:“你跟我来。”
叶开一声不吭跟着走。
叶问在后面大喊:“三老板,你到底要不要给马做法事!”
马空群闷头只管走。
叶问自言自语说:“算了,他自己的马自己看着办,我才不做冤大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