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朝雨看着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身体瘦弱如竹竿，松垮垮的衣服像拼凑的一般，“你还没有名字么？”方朝雨心疼地问。
小乞丐笑着说:“我没有名字，我记事后跟着我叔叔，我叔叔喊我十二！”
“小哥儿，十二什么意思？”方暮云出口问。
“我叔叔找了很多乞丐行乞，乞讨的钱晚上回去上交给他们，我是第十二个乞丐，所以叫十二！”小乞丐依然笑着，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啪！”方朝雨轻拍桌子，脸上愠怒：“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有如此土匪行径！”
“好了姐姐，别感叹了！”方暮云打断了一句，转头看向燕青山，“不知燕大哥怎么将小哥儿救出来的呢？”
小乞丐看了眼燕青山，闭口不言，他知道自己的事可以自己说，别人的事不能通过自己的嘴说。
燕青山淡淡道：“我就直接带着他跑了，就这么简单。”
“是么..”方暮云有些失望。
“为何不报官！”方朝雨依然怒气冲冲。
燕青山道：“报官又能怎么样，定什么罪呢，那些剩下的小乞丐都没了生活能力，你养么？”
“我..”方朝雨语塞。
“开饭了！”齐婶的声音响起。
燕青山去帮忙端菜，很快，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小乞丐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菜肴，绷着嘴，生怕自己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燕青山带着小乞丐去洗了手，回来的时候，齐婶将盛好的饭从托盘上一个个递出，方朝雨和方暮云双手接着，看到小乞丐，齐婶也并未露出厌恶之色，端起米饭递了过去，“来，接着！”齐婶笑容和蔼。
小乞丐站起身，伸出右手接过了米饭，燕青山又接过了最后一碗，齐婶转身回去放托盘。
“孩子，以后长辈的饭要双手接过，知道不？”方朝雨笑着道。
小乞丐低着头，一脸愧疚。
燕青山一边分着筷子，一边道：“他没有双手，所以接不了！”
话音一落，院内陡然安静，微风嘶嘶而过，吹乱他们的发丝。
方朝雨起身走到小乞丐身边，摸着他左边宽松的衣袖，顿时脸色一变，“对不起，姐姐不知道，姐姐跟你道歉！”方朝雨心疼道，看着小乞丐明亮的眼睛，一脸愧色。
方暮云也看到了，眼中同样露出同情之色，却未上前安慰。
“没事的，姐姐！”小乞丐又笑了，第一次有人给他道歉，让他感觉很奇妙，暗道，而且这姐姐不仅好看，还让他有一种想要匍匐膜拜的高贵气质，就算镇上那些最有钱的贵妇都没有这样的气质呢。
方朝雨被他笑容感染，明明是一件很惨的事情，为何还能笑的这样纯真，方朝雨忍不住摸摸他乱蓬蓬的头：“好孩子！”
重新坐回后，齐婶也过来，方朝雨问起了小乞丐的事，燕青山便半真半假地讲了一遍，尤其是听到小乞丐说要写字，要骑马而被打断左手的时候，方朝雨眸子里都有了水雾。
齐婶也心疼的紧，摸着他头，“孩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奶奶！”
“那个，你若是有名字，我就勉为其难叫你哥哥！”方暮云也道，他很喜欢这个小乞丐，他的眼睛，他的笑容，都有着异样的吸引力，让他想起了蓝天白云。
“嗯...咱们取个名字!”方朝雨认真道。
片刻后
“春生吧，枯木逢春，重获新生的意思。”燕青山道。
齐婶点点头，“春生好，就这名字！”
“虽然名字不够雅致，但是形象贴切，我也赞同！”方朝雨附和道。
“你觉着如何？”燕青山问他。
小乞丐仰起头，月光将他眸子照亮，“谢谢爹，谢谢你们，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好，春生，吃饭吧！”齐婶道。
“恩！”小乞丐用力点头。
饭桌上，欢声笑语，燕青山准备教春生写字，方朝雨问道：“你写的字我看看？”燕青山将燕春生三个字在桌上用筷子沾水写下。
方朝雨看后哈哈大笑，毫无淑女形象，指着那字说：“你别说，虽然丑，至少还能认出来。”
“你写个我看看？”燕青山挑眉。
方朝雨也沾水在桌子上写下春生名字，娟秀工整，一气呵成，还带着一丝贵气，燕青山虽然不服，但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还行！’燕青山语气淡淡。
“你们俩别讨论了，回头让春生哥去学堂吧，孙夫子写的字才叫好，比我见过的所有字都好！”方暮云一脸嫌弃。
燕青山点点头，“孙夫子的学识确实渊博，回头我准备点钱，让孙夫子帮春生开个小灶！”
“不用，我回头跟孙老说一声，相信他也喜欢这孩子！”齐婶接腔道。
“行，听齐婶的。”燕青山又道：“村里不是有匹马吗，怎么样了？”
方暮云道：“村长深藏不露，马被他驯的服服帖帖，就是被改成了马车，平常会去镇上拉货。”
“好，那就去孙老那学习，在刘叔那骑马。”燕青山道。
方朝雨道：“晚上来这里吃饭，我帮春生检查课业！”
燕青山放下筷子，不满道：“那我呢，我都有儿子了，还独自一人吃饭？”
“你...你想来就来呗，又不差你一双筷子。”方朝雨说完，忙低下头扒饭。
“好了，都来，都来！”齐婶看着两人，笑的很欢快。
翌日，燕青山带着春生去了孙夫子的学堂，学堂就在孙夫子的院子里，他的院子很大，里面大概有十几个孩子，将春生交给同样在上课的方暮云后，燕青山就和孙夫子去了屋。
“还出去吗？”孙夫子边倒茶，边问。
“等春生习惯这里的生活后，我要出去！”燕青山接住茶水。
孙夫子手一颤，茶水洒了些，“往事已矣，这孩子怎么回事？”
燕青山擦着桌子，回道：“一个苦命的孩子，手被亲叔叔打断，我就收了做义子。”
孙夫子叹气，“这孩子我自会用心教导。”
燕青山又道：“刘叔会骑马吧！”
这句话是肯定句，孙夫子也没隐瞒，微笑道：“比他会骑马的还真不多。”
燕青山不去追问，“回头让刘叔教春生骑马吧，孩子想骑马！”燕青山道。
“好，相信他肯定会答应的！”
长时间的沉默，只剩下饮茶的轻叕音..
饮过茶后，燕青山匆匆离开，回家拿斧头上了山，他只有在砍柴的时候，才觉着自己身心是彻底平静的。
快日落时，燕青山又带着春生去了村长刘景家，村长家门口拴着一匹壮硕的黄鬃马，马身后用绳子连着一辆板车。
燕青山直接讲明了来意，刘景看着旁边眼中带光的春生，并未过多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