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在飞廉、恶来两人护送之下,逃回了鹿台,并气喘吁吁地奔上了摘星楼。
妲己娘娘身着一袭红裙,丝丝乱发,迎风飘着,正在凉亭之下心急地等着他回来。此时妲己双手抚着纣王平时爱听的曲子。
妲己轻启红唇,唱着一首《但愿君归来》。
妾在这儿等着你
妾的郎君妾爱的人
妾身知道外面风大雨也大
你为妾遮风挡雨也不坏
妾在这儿等着你
妾的郎君妾爱的人
妾身知道城外腥风与血雨
你为妾撑起一片天与地
妾在这儿等着你
妾的郎君妾爱的人
妾身知道天下君王不容易
你为妾背尽世间的骂名
妾在这儿等着你
妾的郎君妾爱的人
妾身知道你与妾真情实意
君王便是妾今生的所有
但愿君王你归来
妾身一袭红衣在这等着你
纣王听着,泪眼朦胧,唤一声:“爱妻,孤回来了!”
妲己听到纣王叫她,见到纣王,顿时双眼垂泪,不及整理衣裳与乱发,立马起身,飞也似地迎上去扑入纣王的怀中,怕再也见不到纣王了。纣王也深情地拥着妲己,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纵有千种风情,此生过后更与谁人说?
过了一会,妲己看到纣王的左肩流着血,心疼地帮他抚着,问他伤得怎么样。纣王说,一点小伤,有黄金锁子甲的保护没有断骨头。
妲己让纣王坐下来,并帮纣王卸下黄金锁子甲。妲己看到纣王的左肩肿得像一只肥猪的肘子,虽然看不到明显的伤口,但是皮肤在不断地渗出血来,流得衣服上到处都是。妲己心疼不已,先用纱布沾了烈酒轻轻地,小心地为纣王擦洗血迹,为伤口消毒,一边擦洗还一边用嘴巴吹着风,尤如一个普通小女人疼爱着自己深爱的丈夫。
本来左肩一碰就痛的纣王,看着脉脉温情的妲己,心想自己如果不是帝王,而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多好,日子虽然平凡,但娇妻常在身边,也不失是一种惬意的生活。
纣王还想,如果有来生,自己绝不生在帝王家。如果做为一个普通人,每天一壶老酒,一杯茶,一个娇妻,一条狗,几个小孩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一世足矣!
唉,这不奇怪吗?这不就是弃儿对天下人所说的理想生活吗?纣王想到这,自己的灭亡真是上天所为啊!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再多的反抗与挣扎也是枉然。
妲己安慰纣王,别想那么多了,请先歇息一会,命人端上美酒给纣王压惊,但是宫女们都逃光了,美酒不再有了。妲己亲自找来蛇油做的创伤丹捣碎给纣王左肩敷上,并让纣王躺在亭子中的一张小床上。纣王微闭着双眼,两手扶着虿盆边上的九曲围栏,享受着娇 妻最后的温柔一刻。转念想起自己这些年荒淫无度,逼死了那么多的忠臣,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王后姜氏等一个个从他眼前飞过,都要找他算账,都要找他拼命。他们还都跑上来,要拉纣王一同跳下鹿台,让他也不得好死。
纣王害怕得混身流汗,大叫一声,睁开双眼,发现身边只有妲己在他给敷药。忆往昔拥有全天下之大,看今朝只有这么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纣王不禁感叹,自己真是个孤家寡人了。纣王无限后悔,想起自己的江山、美人、地位与财富就要拱手相让给他人,纣王又狂燥起来。纣王想,自己得不到这些,再也享受不到的这大好河山,这眼前的一切他也不想留给弃儿他们。
纣王下令放火烧毁宫殿,杀死宫中的其他美人,将大量的财富遗弃在水井之中。但是纣王的下属恶来、飞廉与尤浑他们将珠宝、玉器、黄金及其他财富能拿的就拿,美人能藏的就藏,没有人真正认真地执行他的命令。纣王的儿子武庚也在慌乱中带领着府上的一批人进宫抱走了一些美酒,抢走了一批美人,带走了一批财富。
当纣王做完了这一切,他问妲己后事如何安排。妲己两眼凝视着纣王,回答他说:“大王您不在了,小妾生有何意义。小妾这辈子生是大王您的人,死也是大王您的鬼。如果有来生,我们再相爱。”
妲己说完,两人凄凄切切,又痛哭了一回。妲己说,自己看不得纣王死在自己前面,她希望将美丽的容颜永远留在纣王的脑海中,就是死了,也要让纣王心中有个她。
两个相对而坐,良久之后,妲己说,小妾再为大王弹唱一曲自己新近作的《孤星伴月》,妲己抚着琴,坐在纣王的怀中,红唇轻启,唱道:
天上的月儿起呀
漫天的鸟儿归呀
唯有妾在这呀
陪伴着月儿转呀
天上的月儿圆呀
满树的鸟儿睡呀
唯有妾在这呀
陪伴着月儿圆呀
天上的月儿缺呀
早起的鸟儿叫呀
唯有妾在这呀
陪伴着月儿落呀
君王呀
你是月儿
妾是星
妾永远伴你
不点灯
妾知你来时的路
妾也看你归去的影
你是月儿
妾是星
君王呀
人世匆匆
如转梭
路上繁星点点
请莫忘记
臣妾这一颗
与您相伴的星
纣王与妲己轻轻地唱着,仿佛远离了尘世,仰望天空看着孤星月下鸟儿归巢,也静看蝙蝠高高飞起,这人世间,原来简单的生活是如此地美好,争什么,斗什么,到头来,人生莫过如此!
听着琴声,听着娇妻轻轻的歌谣声,纣王体味着这人生从未有过的温情,两人温馨地抚着琴,唱着曲子,妲己在纣王怀里也如小女人一个,今天不用谋财害命,也不用再背千古骂名,今天就好好地做一回常人的夫妻吧!
宁静是暂时的,鹿台下面人声鼎沸,喊杀声震天,两人从梦中醒来,终归要面对现实,终归要面对生与死!
妲己希望纣王能逃到东方的奄国从头来过,在纣王离开之前,她要为纣王跳上最后一段舞。
妲己站起身来,手执琵琶,拔动琴弦,轻声唱道:
君王啊,此情绵绵似水长流,千古爱恨情仇,怎能比君王,宁负天下,不负妾!妾今日身死而无憾!今生但愿永相依!
君王啊,此意切切似雨急骤,万代风花雪月,怎能比君王,宁损自身,不损妾!妾今日魂去也无妨!来世还愿是君人!
唱完这曲,妲己拔动出急躁的声音,如身临敌阵,让人万箭穿身,也如身临波涛大海,生死离别,让人痛苦流涕,让人伤心欲绝。
妲己弹着弹着,然后渐渐地慢了下来,身体也如一只飞燕轻盈地舞着,火红的裙子如烈焰在空中翻滚,看得纣王欲罢不能,伤心生死离别中,暂且忘记了被弃儿打败的事情。
只听妲己再唱一声:“妾身来世再见君...”
双腿一蹬,身体轻飘飘地,如一团火跳下了摘星楼,摔了个粉身碎骨,血肉横飞。只见那一块块碎肉又化成了一只只小狐狸逃入人间,自此人间就多了很多小狐狸精,它们深得妲己真传,专迷见色起意不能自持的达官贵人与富商有钱人。
纣王站起身来想去拉住妲己,但为时已晚了,妲己早已跌下鹿台去了。纣王两只手僵硬地向前伸着,呆呆地站在那儿,空悲戚,心发狂,未语低声噎,双眼泪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