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今夏的话,岑福后背嗖嗖冒冷气。他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被蒙古人识破自己是冒牌货的话,陆大人的计划就付之一炬了。
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脚步声突然传来。今夏走到门毡旁一探,惊喜地发现两名守卫不知何故竟离开了。
莫不是阿照没寻到公主,才加派人手出去找?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面对大事,今夏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她一咬牙,跑过来在岑福耳边小声嘀咕一番……
“这——能行吗?”岑福面带迟疑,“会不会太冒险?”
今夏拍了拍岑福肩膀,安慰道:“据我观察,草原上缺少郎中,而阿飞又是汉人,蒙古人不会对他的事情太过上心。”
“好。”岑福眼睛里闪过坚定,与其静观其变,倒不如赌一把。
蒙古包外,不知何时,弥漫起薄薄的雾气。草原上厚厚的积雪,沉浸在夜雾中,妖娆而美丽。
突然,破旧的蒙古包里传出打斗声,短兵相接声,还有一男一女的叫喊声——
“袁今夏,还不住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阿飞,昔日我不是你对手;但如今你身患重病,去死吧!”
……
只听砰一声闷响,宛若有人被踢飞后,摔倒在地。
一队巡夜的蒙古兵听见打斗声,慌忙跑过来,扯下门毡冲进去一看——
只见“阿飞”倒在地上,光线实在太暗,依稀能见到他腹部所中匕首闪着银光。而囚犯袁今夏正欲逃走,却迎面碰上一队士兵。
“你们快些扶将军回去。”队长赶忙吩咐,“你们俩,将这个女人捆好了,严加看管。”
“你,你们为何捆 绑我。”今夏拼死挣扎,脸涨得通红,“是阿飞,是这厮要非礼我,小爷只是拼死护住自己清白罢了!”
啪——
一声脆响,蒙古兵挥手打在今夏脸上,随后夏爷白皙的脸颊肿了起来,五根手指宛若印在她脸上一般。
被两名士兵扶起来的“阿飞”浑身一颤,强压心头怒火,故作虚弱地任由他们搀扶着出了蒙古包。
“在老子面前,你竟敢自称爷。”蒙古兵目光狠厉,恍如草原上的饿狼一般,“捆 绑结实了。”
为了怕大汗责罚,蒙古兵们并未禀告他。更何况,犯人毕竟没丢。
今夏暗自咒骂:除了师傅,还没人扇过小爷耳光。你给我等着,他日陆大人带兵前来,今日这一巴掌,小爷十倍奉还。
打今夏的蒙古兵叫木果儿,年龄不大,但脾气火爆,为人阴险,而且一双眼睛很小,样貌不出挑,却有个好处,很容易让人记住。
黑夜慢慢散去。黎明踏着轻松脚步降临草原。牧民们纷纷起床,开始一日的劳作。
放马、牧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孩子们长成了少男少女,白发悄悄爬上少妇们的两鬓。
被捆绑在椅子上的今夏,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是除了忍耐,她不知自己还能干什么。夏爷甚至有些后悔:袁今夏啊,你真是傻,为何不让岑福带你逃走,现在好了,就算扯立克不杀你,也会被活活饿死的。
突然,门毡被掀开,一身黑衣的阿照疾步走进来。
“阿照。”今夏目光微微一亮,唇边浮现一丝笑意,“可将公主寻回了?”
阿照一步一步走过来,盯着她尚未消肿的脸颊:“谁打你了?”
他脸色阴沉,一双丹凤眼中却透着关心。
今夏尴尬地微微一笑:“是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哎,也怪小爷痴心妄想。”
一听这话,阿照眯眼打量着捆绑住今夏的绳子,又是没好气又是半信半疑地问道:“昨夜到底出了何事?我听说你捅了阿飞一刀?确有此事?”
今夏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阿照公子,您消息真是灵通,想瞒住您,简直难于登天啊!”说完她低头望向别处,生怕被阿照看出端倪。
“你想趁机逃走,被阿飞擒住了。”阿照声音平静,却透着淡淡嘲讽,“袁今夏,我说过,莫要耍花样。还好那阿飞性格敦厚是个汉人,否则,扯立克不会饶恕你的。”
“阿照公子,我知道错了。”今夏如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可怜兮兮地祈求,“您能不能大发慈悲,给我解开绳子,我保证再也不跑了。小爷的脸真是疼啊!”
夏爷最后这句话,算是触动阿照内心的柔情了。晨光中,今夏灵动的眸子隐隐含泪,那叫一个我见犹怜。倒不是她故意演戏,因蒙古士兵木果儿那一巴掌,下手丝毫没留情,打得夏爷眼冒金星,此刻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如有一只马蜂般。
阿照瞥了眼门口,犹豫再三,最终掏出匕首将捆住今夏的绳子割断了。
“多谢。”得到自由的今夏眉眼含笑,将绳子揉成一团,扔向角落,“阿照,莫非你是老天爷派来保护我的金甲神佛。每次都是你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谢谢你啊。”
难得听见今夏如此情真意切地说话,阿照目光柔和,情不自禁地问道:“你脸颊还疼吗?”
今夏抬手轻抚火辣辣的脸颊,实话实说:“那厮倘若再下手重些,估计小爷的左耳便废掉了。”
阿照满怀柔情目光中忽有寒光闪过,接下来的话更是犹如晴天霹雳,惊得今夏浑身一颤:“贼眉鼠眼的家伙……你等着,深夜我便将那人抓来,为你出这口恶气。”
今夏垂首,为阿照此举动容:这厮对我真是情深义重。哎,他日小爷定要劝他改邪归正,倘若有机会,再为他寻一门亲。
突然,一股香气飘来,色香味俱全的牛肉干出现在今夏面前。
“给我的。”她毫不客气地接过去,拿起一块塞进口中,咀嚼着说道,“阿照,打我的蒙古兵,你还是莫要寻他麻烦了。万一因为此事给你带来祸事,我岂不成了红颜祸水。”
“吃你的牛肉干,我自有安排。”阿照声音冷淡,恢复了往日的寒冰神情。
午后,太阳悬挂在当空,将微弱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朝阳之地,积雪开始融化了。
满城镇与草原交界处,蒙古重兵把守,数千人囤积在此;反观大明朝,只有寥寥无几的兵丁偶尔过来巡视查看,边界这边稍有风吹草动,大明兵将便溜之大吉。
午后,一切都昏昏欲睡,只有刺骨的寒风在呼啸。
有人骑一匹黑马悠闲地出现在边界上,阳光中,那男子国字方脸、眉清目秀,正是带着陆绎所写书信,要去求见大汗扯立克的阿舍。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众蒙古兵搭弓引箭,远远地便瞄准了那一人一马。
“各位大哥,莫要动手。”阿舍跃下马,双手作揖,“在下大明锦衣卫,携带重要信件,求见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