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刘进 , 真旺庆心如刀绞 , 从来没有受过这般侮辱的他 , 强忍着心头的怒火 , 笑着劝他回去等他的消息 。刘进黑着脸说不拿到钱坚决不走 。真 旺庆苦苦地笑了笑 , 叫万福主任安排食堂每餐两菜一汤 , 好好招待他。
天又黑了下来 , 真旺庆从家里抱了两床棉被送到办公室里 , 叫刘进垫一床 , 盖一床 , 不要受了凉 , 刘进根本不理他这个碴 , 说现在他只认钱 , 就是死也只认钱 。真旺 庆摇了摇头 , 苦苦地笑着回了家。
这一夜真旺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 周边该借得到钱的朋友都借了 , 可农行这一百 万再找哪个呢? 他在脑子里迅速搜索着能借钱的人 , 这笔钱能找一个大债主更好 。突 然 , 他想起了一个叫高芳菲的女患者 。高芳菲是湖南人 , 前几年她被小车送到这里来 住院时是躺着不能动的 , 在真旺庆的精心治疗下他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 走出了药坊大 门 。从一个多月的接触中 , 真旺庆了解了她的身份 。高芳菲尽管只长真旺庆一岁 , 刚 刚五十岁 , 在湖南长沙却是个出了名的女强人 , 她是湖南房地产业叫得响的人物 , 她 以景泰花园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身份和过亿元的身价 , 活跃在全国的房地产 舞台上 。前年 , 她走出荣恩堂药坊那座高大的玉雕大门楼时 , 紧紧握住真旺庆和真常 恩的手再三道谢 , 并且郑重地许下诺言说 , 只要荣恩堂有么难处 , 只要她能帮上忙 , 她一定不遗余力。
想到高芳菲 , 真旺庆突然兴奋起来 ,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 , 抓起床边的棉衣披在身上 , 拉开门 , 走进客厅里 , 从自己的手提包里翻出了高芳菲的名片 , 坐到沙发上 , 一 把抓起电话听筒 , 手指落在键盘上 。突然他又抬起了右手 ,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 已经是子夜了 , 他犹豫了一下 , 又接着按下了名片上的手机号码 , 不一会电话通了 , 他深深吸了一 口气 , 心里在打鼓 , 不晓得高芳菲这个时候是接还是不接电话 。突然电 话里传来了一声轻柔的 " 喂" 声 , 真旺庆听出来了是高芳菲的声音 , 便笑着叫了一声 高大姐 , 说这么晚了打搅她对不起 。高芳菲回答说没有关系 , 告诉真旺庆说自己一看 来电显示就知道是他家的电话 , 问他一家人好不好 , 说好久不见了 , 很想来看看两位 老人家 , 看看真旺庆一家人 。真旺庆连声道着谢 , 说知道她忙 , 要过年了 , 先给大姐 拜个早年 , 祝她生意兴隆 , 一家人身体健康 , 平平安安 。高芳菲笑着同样向真旺庆还 了福 , 问真旺庆这么晚了给她打电话是不是有么事找她 。真旺庆笑了笑 , 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大姐是一个精明人 。他接着简单地把荣恩堂药坊突然发生的变故告诉了高芳菲。
等他的话音一落 , 高芳菲迅速抢过话头问了一句 : “ 你现在需要多少?. 真旺庆见高芳 菲没有拒绝的意思 , 也不打算转弯抹角了 , 直截了当地说: “ 一百万。. 电话那头传来 了高芳菲爽朗的声音: “ 没问题。. 接着她告诉真旺庆自己在北京办事 , 她叫真旺庆明 天到长沙她的公司里去拿 , 她明天一早晨就打电话到公司去 , 叫财务部给他准备好。 他问真旺庆是要现金还是转账 , 真旺庆犹豫了一下 , 说要现金 。高芳菲干脆地说了一 个“好”字 , 叫他明天到长沙去拿 。
久久地挂在真旺庆心头上的一块巨石这才“ 嘭” 的一声落了地 , 他连忙向高芳菲道着谢 。高芳菲笑着说要谢她得先谢真大夫 , 说不是他和他老父亲真心待她 , 她早就完了 , 还哪有今日能满世界跑? 又相互寒喧几句后 , 真旺庆向高芳菲道了声晚安 , 压了电话 , 站起身来 , 推开后阳台的门 , 走进后阳台 , 迎面扑来的一阵寒风 , 让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在不断地升温 , 连脸面也感到了热 , 真旺庆看着白茫茫一片雪野 , 浩瀚无边的苍穹 ,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样的可爱 , 是那 样的温馨 。只要有爱在 , 这个世界就会美不胜收 。真旺庆久久地望着远处起伏连绵的 雪原 , 心豁然开朗了许多 , 久积在心头的怨愤 , 一扫而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 , 他听见 了身后的房门轻轻吱呀了一声 , 知道是同样一夜不眠的妻子起床来了 , 他没有转过身 去 , 走出门来的方万珍将一件大衣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 轻轻说了句: “ 外边太冷 , 别着 了凉。. 真旺庆叫夫人先去睡 , 他站一会就回去 。方万珍听清楚了刚才丈夫打的电话。 知道困扰他多日的难题解了 , 一家人可以过个安安稳稳团团圆圆的年了 , 他的心里此 时肯定激动不已 , 方万珍没有多说话 , 转身进了门。
钱虽然借到了 , 但是车被扣走了 , 自己一个人去长沙办这么大一件事 , 还得有一个人做伴 , 叫哪个去与自己做伴呢?
真旺庆想去想来还是只有堂弟百盛 。在周家铺这 个地方有一个风俗 , 这里的人们都在腊月二十八吃年饭 。今 日 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 也许现在起得早的人家都起来做年饭了 。百盛也要过年呀 。再一个 , 车没有了 , 搭车 去办事一是不方便 , 二是不保险 。真旺庆打算租一辆车到长沙去 。想到现在还躺在自 己办公室里的刘进 , 真旺庆怒火中烧 , 他不打算用转账的形式将钱打人农业银行的账 户 , 他要用密码箱满满装一箱现钞 , 重重地甩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讨债人面前 , 叫 他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滚出去 , 免得因为他的不道义而污染自己道德仁义的家风 。
他要提回这一百万现金 , 彻底泄去久积在自己心头的怨愤 , 让自己轻轻松松地过个年 , 再 轻轻松松地面对还将扑来的风风雨雨 。真旺庆很清楚 , 摆在自己面前的不止是这一道 难关 , 只要杨长利 、金昌松一伙不离开这个药坊 , 只要朱六宿还在这个地方掌权 , 他 将面临重重关卡 , 越过这些关卡 , 需要他拿生命做坐骑 , 不彻底倒下去 , 也要精疲力 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