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相这时从屋外进来,一脸冷漠道:“幼桉。你娘不是在叫你。她叫是早已战死边疆的沈博安。”
方夫人看着空气唤道:“阿安。”
方相直接怒气冲冲走到床前,推开年幼的幼桉,一把抓起马上要病死床头的方夫人,吼道:“陈凝兮。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他沈博安的。为什么你到死都在念着他,他沈博安就是懦夫,当初你哭着求着他带你逃婚,他都不敢,自你与我成婚后,他一面都不敢来见你,你还偷偷跑去沈府找他,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当时就站在你身后,可他沈博安呢。为了躲你,逃去军营里,凭着沈家的打点,拿了个小将军当,结果第一次上战场就死了。”
他这么的声嘶力竭的怒吼,换来的确实陈凝兮的冷眼,气的方相一把将陈凝兮扔回床上,大步离开,方幼安用扶住阿娘,无助哭道:“阿娘。”
陈凝兮虚弱的躺下,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阿安,我渴。”
方幼安立马跑到桌边,给母亲倒水,这时那贱婢荣氏端着汤药趾高气昂的走进来,阴阳怪气道:“夫人。您身子可好些了?老夫人命奴婢给你送您送汤药来,您可得全喝,不然老夫人会不开心的。”
陈凝兮没有任何声音,荣氏以为她不想搭理自己,气的放下汤药便离开,幼桉看着荣氏离开,才端着水到床前,轻声唤道:“阿娘。水来了。我扶您起来喝点吧。”
幼桉见阿娘不说话,双眼还闭上了,试着轻推了两下,唤了两声:“阿娘?”可是陈凝兮没有任何动静,幼桉有些害怕,再试着推了一下,唤道:“阿娘?”
可是这时的陈凝兮已经离开了,已经没法再回应幼桉了。
幼桉害怕的跑出去,大声哭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
不过一个时辰,方府挂起白布,外祖母红着眼抱起瘫坐在地上,幼小无助的方幼桉,这时的幼桉,不过六岁,抱着外祖母哭喊道:“我要阿娘......阿娘......”
这一天夜里,年幼的方幼桉被外祖母抱离方府,方相大醉。
而此时的方幼桉,双目通红,喃喃问道:“阿爹爱阿娘吗?他是在乎阿娘的对吗?可她为什么要逼死阿娘?又为什么十四年不管我?这俩年又突然来管我?为什么?”
在鎏汐帐内,这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正兴奋的床上怀念着初见冯时的场景,想到他那张脸,似初雪一般白皙。
那双眼,更是难忘。
如柳上烟归,池南雪尽。
而那条长疤,似是那张精美无比的脸蛋的裂痕,让鎏汐很是心疼。
突然,她像是定下什么好主意,满意的点了头,才躺下身子准备睡觉。
第二日,慕璃漓被渴醒,祁子奕还搂着她,在睡梦中,她揉了揉眼,起身,披了件外袍,走过屏风,迷迷糊糊到木案边坐下,拿起壶,晃了晃,有水,直接往嘴里倒,喝完满足的放下壶。
“璃漓。”
慕璃漓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震,转头看见鎏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惊恐问道:“你啥时候在那的?”
鎏汐笑眯眯的:“我刚来没多久。”
慕璃漓懵了,疑惑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
“这么早你过来干嘛?吃早饭?”
“不是。我来找你要个人。”
“要人?”
“对啊。先前我不是说,我去和亲的时候,你送我几个武婢吗。”
“你现在就要?”
“不是。你把冯时给我就行。”
“你要他干嘛?”
“他能保护我啊。能给我吗?”
“其他人倒是能,唯独他不行。”
“为什么?”
“他不归我管啊。”
“他不是你的人吗?”
“他只能算是我的人,但实际上不能完全是我的人。”
“什么意思?”
“他是冯叔的义子,归冯叔管,而且这种事......得去问一下冯时本人的意见。”
“好吧。”
祁子奕被二人的对话吵醒,穿好衣裳走出来,刚睡醒,嗓音还有些哑,问道:“公主怎么来了?”
慕璃漓站起来,鼓着嘴走过去抱着祁子奕,闭上眼,靠在他的脖颈处,嘟囔道:“鎏汐想把冯时带走。”
祁子奕惊讶问道:“冯时?”
鎏汐睁大眼睛,可怜惜惜问道:“可以吗?”
“冯时是冯叔的义子,除了冯叔没人能管他,况且,我当初把他带回府的时候,他认真的说过,他决不去樾国。”
“对。他好像原本是樾国人,家里生了变故逃到大晏来的。公主千万别去问他,我怕他会生气。”
“行了。那鎏汐你别想了。回去吧。好困。睡觉。”拉着祁子奕躺回床上。
鎏汐失落走出营帐,却看见冯时正在远处搬着兵器,她四处瞧瞧,都是璃漓的守卫,便赶紧跑过去。
冯时听到身边有动静,抬头看去,直接对上鎏汐的双眸,她眼眸清润透亮,二人不过才见过三面,可他每次看见她那温暖的笑,就觉得心中锁住自己的冰链,正被她一点一点化开,心口那块也开始快速跳动。
鎏汐也看见了那令自己思念的一夜的眼睛,毕竟只能看见眼睛,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带着面具。
她笑吟吟走到他面前,语气软软道:“冯时。”
冯时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拘谨又恭敬拱手跪下,低下脑袋,不敢与她对视,颤声道:“属下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金安。”
鎏汐想上前去扶他,却因为自小学的规矩而不能,只能将双手放于身后,藏起想去拉他的手,慌乱道:“快起来。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跪我。”
他抬头又看见了鎏汐的眼睛,心跳得更快了。
又赶紧把脑袋低下去了。
“公主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属下卑贱,这跪是一定要跪的。”
“那......你先起来,我允你平身。”
“属下谢过公主殿下。”冯时这才起身,低头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殿下是来找郡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