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飞身向前,抓住象征离卦阴爻的那两棵藤条,一路向下,果然没有遭到攻击。俩人顺着树藤往下爬,穿过云雾后,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了。原来,云雾之下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世界。这里花草繁茂,池水清冽,环境幽雅宜人,只可惜光线有些暗。他俩来到地面,看到池塘边有几间古朴的土房。
这时,屋子里走出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她慢悠悠地朝着他俩走来,拐杖落在地面,发出响亮的哒哒声,给人一种威严之感。穆承影的目光随着拐杖缓缓移动,地面是湿土,拐杖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有些不合常理。他看着老妇人,觉得她甚是神秘。
老妇人神情冷漠,看起来有些难以亲近。她望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眼里流露出一丝敌意。穆承影朝她作揖,恭敬地说:“老夫人,晚辈有礼了。”
老妇人打量着他,问道:“你们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中原人士,此番前来,是为了寻访神医夫妇。”穆承影回道。
老妇人面无表情地说:“此处并无神医。你们请回吧。”
容绫来到妇人身边,微笑着说:“前辈,您就是神医秦夫人。”
妇人看着她,轻蔑地说:“你我素昧平生,凭什么说我是神医?”
“我儿时住在流砂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容绫回道。
“是吗?”老妇人疑惑地望着她。
“您还记得江南客栈吗?”容绫问。
“江南客栈?”老妇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流砂湾确实有这么个地方。”
容绫欣然一笑,说道:“前辈,我是江南客栈掌柜家的孩子啊。我记得小时候,您到客栈沽酒,我们店里没有您要的桃源酒,我就去白月城给您买来了。”
老妇人沉思良久,点头道:“确有此事。”她看着容绫,似乎还有些疑惑。
容绫不紧不慢地说:“记得您当时嘱咐我,桃源酒要拿去做药引,关乎上百人的性命,不能买到假的。”
老妇人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说道:“当时你不过七八岁,记性可真不错。没错,我是你们要找的秦夫人。念你有一颗善心,说吧,有何要求? ”
容绫与穆承影相视一笑,俩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容绫来到秦夫人面前,说道:“前辈,我想请您为我师父医治眼睛。”
“你师父是谁?”秦夫人问。
“卧龙岛岛主龙姬。”容绫回道。
秦夫人哀怨的目光落在池塘上,说道:“卧龙岛离此地甚远。我自从隐居在泶岭,便立誓不出大漠。你想让我救她,得让她亲自来找我。”
“她的眼睛失明,不便行动,所以……”
“我年老体衰,更是不便行动。”
“前辈……”
这时,身边的藤条突然摇晃起来。紧接着,一个身影顺着藤条飞了下来。容绫一看,原来是楚游。秦夫人面色微愠,盯着楚游,问道:“你又是谁?”
楚游走到她面前,抱拳一笑,说道:“秦夫人,久仰您的大名,在下楚游。”
“楚游?”秦夫人道,“二十年前,听说过这个名号。你来此地,有何贵干?”
“我是为求医而来。”
秦夫人冷笑一声:“你楚游也需要来找我?以你和薛蘅的关系,求医不应该到我这里吧。”
楚游目光一颤,面色有些惭愧。他叹息一声,说道:“前辈,实不相瞒。我想让你医治的人,正是被薛蘅所害。”
秦夫人冷冷地说:“那就让薛蘅去医。她想害的人,我可救不了。”
“前辈,您一定可以的。”楚游不依不饶地说。
秦夫人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地面顿时颤动起来。穆承影连忙扶住容绫,生怕她跌倒。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惊讶。秦夫人看着楚游,决绝地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若不想葬身此地,就立刻走!”
楚游不肯放弃,忙道:“前辈,您听我说说他的故事,定会答应为他医治。”
“不必白费口舌。”秦夫人道。
地面恢复平静,容绫犹豫再三,对秦夫人道:“前辈,您给他一次机会吧。”
秦夫人看了容绫一眼,说道:“倘若我答应帮他,我就不医治你师父,你愿意吗?”
容绫愣了愣,说道:“您是杏林至尊,有菩萨心肠,不会见死不救的。”
秦夫人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她转向楚游,说道:“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什么故事?你且道来。”
楚游望着秦夫人,眼里流露出欣喜的目光。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变得忧郁了。他垂下眼眸,说道:“我的师弟叶伯予少时学医,结识薛蘅,俩人成为至交。当时,薛蘅为了名声,挑战天下第一神医杜仲林。她在一座村庄的井里下了毒,扬言若是杜仲林不能医好全村人,就得把天下第一的称号让给她。结果,杜仲林没能医好村民。薛蘅原本打算在杜仲林医治失败后,把解药给村民。不料耽误了时机,导致全村八十口人全部毒发身亡。”说着,楚游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杜仲林觉得愧对村民,投河自尽。因为这事,我师弟伯予不肯原谅薛蘅,欲与之绝交。薛蘅不答应,便要杀他,但被我阻止了。后来,薛蘅给师弟下了毒,用的是她的玉沙寒冰。如今,伯予中毒多年,寒毒入侵五脏六腑,性命危在旦夕。”讲到这里,楚游的情绪有些激愤。他顿了顿,接着说:“伯予常年行走于大山,为百姓义诊,悬壶济世,不求名利。像他这般拥有赤子之心的人,不该遭此劫难。恳请前辈赐我良药,救救师弟。”
秦夫人沉吟道:“玉沙寒冰?这药我不曾听说过。”
楚游急忙解释:“它是极寒的一种毒药,中毒之后,浑身冰冷,待血液和五脏六腑凝成冰块,人也就没了。”
秦夫人略微沉思,说道:“对待寒毒,我倒是有些法子,然而不知玉沙寒冰究竟为何物。我得经过望闻问切,方能对症下药。”
楚游连忙说道:“我师弟也略懂医术,这几年他自己用药,勉强控制住了寒毒。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秦夫人叹息一声,说道:“你们在此等候片刻。”说完,她转身进了屋。没过多久,她拿着一个葫芦瓶走了出来。她把葫芦瓶递给楚游,说道:“里面的药丸,都是寒毒的克星。你拿回去,让你师弟每日服用十粒。但这只能勉强控制住病情,若要根治,你得带他来我这儿。”她从袖子里取出两张药方,将其中一张递给楚游,“此外,他得每日熏蒸,直到康复。这是药方,你收好了。”
“多谢秦夫人。您的恩德,楚游永世难忘。”楚游接过药方,连连道谢。
见楚游得到解药,容绫心里更加激动了,忙道:“前辈,求您救救我师父。”
秦夫人将另一张药方递给容绫,说道:“你依照方子找来药材,捣碎敷在你师父的眼睛上,不出一月,她定能重获光明。”
容绫接过药方,只见上面写着数十种药名。她顿时面露喜色,连忙对秦夫人道谢。
“你们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走吧。”秦夫人说道。
容绫把药方收进袖子,诚恳地说:“前辈,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秦夫人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哀伤,感慨道:“快走吧!洞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再不离开,你们想救的人,都活不了。”
容绫看着秦夫人,心中有千万句感激之言,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穆承影对秦夫人行了个抱拳礼,说道:“前辈,救人要紧。我们先告辞了,您多保重。”
“走吧。”秦夫人点点头。她来到墙边,用拐杖在墙上敲了几下。过了一会儿,一把木梯顺着墙壁落了下来。她道:“你们到了外界,若是说出我的居处,将永世寻不到我。”
楚游说道:“前辈放心,楚游定不会透露您的行踪。”
容绫与穆承影也点点头,表示会保守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