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费仲府上早已乱成一团糟。下人们能走的,都已经逃走了。妻子儿女,也全都害怕得缩成一团,在不停瑟瑟发抖,胆小的还在低声哭泣。
费仲去没有理会这些事情,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我费仲死了,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舞完剑之后,费仲直接走向他们家中密室最深的地方。他找来火种,点起蜡烛,查看了自家几百年来累世积累下来的各种各样的宝贝。宝贝多得堆满整个仓库,让费仲目不暇接。这多得数不胜数的宝贝,有各种殷商历代先王赏赐的,海外诸侯进贡的,海内诸侯孝敬他们费家的,多得费仲本人也搞不清楚它们是怎么样到了他们费家的。黄金的,玉石的,珊瑚的,珍珠的,南红的,青菁的,水晶的,松石的,琥珀的,玛瑙的等等各种材质的宝贝也无奇不有。但这些东西今天都入不了费仲的法眼。他们费家最看重的宝贝是费昌从商汤手上买来的那根稻草,只有那根稻草是他们费家真正的镇宅之宝。
费仲取出了装着祖上费昌用五两银子从商汤手上买来的那根稻草的金匣子。这个金匣子不但古色古香,而且一直到现在还是金光灿灿的。费仲很为这根稻草自豪,他们费家纵有财宝千千万万,但是最被他们费家看重的,觉得最为珍贵的只是这根稻草。几百年来,也只有这根稻草是一直放在他们费家最为重要的位置上,没有哪一代费家的传人把它所代表的精气神给弄丢了,甚至不分是非,简直到发狂的地步。
费仲以前觉得它太尊贵了,不敢有亵渎它的想法。但是今天情况又是极为不同,他很想把它取出来看看,这根已经被他们费家视若神明的稻草,究竟长什么模样,值得祖上费昌花一两黄金的价钱从商汤手里面买过来。
费仲颤抖着双手,用火融化了密封匣子的蜡。费仲想,这根已经是几百年前的稻草已经传承了很多代人,除了他今天取出来看到过它的真身,以前从来没有被人取出来看过,今天他有这个机会,就一定要好好看看。
费仲将密封匣子的蜡融化完了之后,屏住气打开了金匣子。费仲打开匣子的瞬间,看到一段拧成麻花状的稻草还是黄灿灿的,但是它被看到了之后,一刹间那就变黑了,很快又碎成了粉末。突然密室黑暗处一阵阴风吹来,让费仲感觉寒气透骨,并把他手中的蜡烛吹灭了。费仲大惊,当他再次把蜡烛点起,发现稻草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匣子,也是黯然失色的,没有刚开始取出来那样金光灿灿的模样了。
汗水从费仲全身各处冒出,费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很久才回过神来,暗想这肯定是商汤家的气数已尽,他们费昌家世代传承下来的好运气也到他费仲这里就要结束了。他们费家世代所坚持的愚忠,到他费仲这代人随着纣王的离去也就结束了。这根稻草果然神奇,它也该去了。该去的,总是要去的,费仲如是想,也很释然。
费仲走出密室之后,没有荒乱。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召集家中的老小在一起,告诉他们:“我们费家世代作为商汤家最为忠实的仆人,主子倒下了,仆人也该随他去了。随着纣王的驾崩,我们费家的好运气也就到头了。大家能散的则散了,能逃的则逃。家中的财物都是祖上那一根稻草累世换来的,现在那根稻草也在这风雨中离我们而去了,各位想要什么就搬走吧!”
家中老小听完了费仲的训话之后,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费仲说完之后,大手一挥,就让各人自行散去了。但是很多仆人都是取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私人财物,而费仲家中的金银财宝却没有人拿走。费仲心中算是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费家对主人汤家的忠心,尽管有点愚,甚至有些迂腐,但它还是感染了费家府中的每一个人,费仲认为他的这一生也无悔了。
费仲没有逃跑,一直在家中等待着周人进入费府,并把他抓走。他想在别人都已经或走,或逃,或自杀之后,我们费家还在守护着商汤家,很乐意为商汤家殉葬。就由我费仲被周人杀头,也由我费仲代纣王向天下人谢罪吧!纣王干尽了坏事,死有余辜。我费仲,作为纣王的主要帮凶,也是罪有应得。
黄飞虎带领周人队伍进入到费仲家,发现他们家里都秩序井然,没有一丝慌乱的样子。黄飞虎与费仲同事多年,他并不觉得奇怪。黄飞虎知道费仲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不,他们费家世世代代都是认死理的人,他们费家认定的事情,就是用九头牛也不可能拉回头。
看到如此情景,黄飞虎知道费仲已经铁定心要为纣王殉葬了,费仲一定是客厅等着他。果然当黄飞虎,走到费仲家客厅,他们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坐着,面如死灰般等着黄飞虎他们的到来。
黄飞虎问费仲:“费大夫!有何话要讲?”
费仲道:“亡国旧臣,有何可讲!”
黄飞虎道:“大夫与纣王近,可将纣王丑事告知天下之人!”
费仲道:“我费仲对纣王忠心耿耿,纣王对我费仲恩重如山,我无可奉告!”
黄飞虎道:“殷受逆天而行,人人得杀而殊之!”
费仲道:“纣王为天选之子,不应受如此屈辱!”
黄飞虎道:“天下万民皆为天之子民,纣王不爱其子民,其死有余辜!”
费仲道:“殷商已灭,何必多言!黄元帅你要杀要剐,我皆随你!我费仲不负纣王,不负殷商!黄元帅你也曾经为殷商旧臣,你不该如此奚落纣王!”
黄飞虎道:“纣王不自爱,不爱天下万民,必将遗臭万年!人人得以口诛笔伐之!”
费仲道:“国破王已去,悲从心中来,黄元帅,要说要骂,随世人自便吧!”
黄飞虎见此情此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例行公事,将费仲一家人抓捕并查抄了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