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仍要推掉应酬才会有时间复习。秦东来看她，齐莹和他说起最近的事，心情不佳，她不由得抱怨了几句。

秦东安慰她：“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考不上就考不上，调不进就调不进，你不还有我吗？”

这些天齐莹心情特别不好，听到这话，觉得特别不顺耳，她说：“就是你打扰了我，没有你，我早考上了！”

她知道这样说很伤秦东，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非要说出来……说完她自己也会后悔。以前她也这样和他耍过脾气，无理取闹过，可每次秦东都不和她计较，说：“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可这一次，秦东没说话，过了好一会，他说：“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你好好复习，记得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

不久，齐莹收到了call台的留言，是秦东发的。说：“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帮你调进单位，这一段，我不会call你了，你好好保重。”

齐莹想：什么意思？转念又想：算了，管他什么意思，这样也好，乐得清静，没人打扰，最好了。齐莹觉得秦东并不了解她内心深处最大的需求和愿望是什么，她也需要静一静……

转眼毕业就满两年了，可是由于毕业分配时的一念之差，她一直仍处于动荡不安的打工生活之中，工资低，享受不到应得的福利待遇，缺乏安全感，没准哪天就失去工作也失去住处了，她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前路渺茫，内心的抑郁、焦灼谁人能知？何时才会出现生命的绿洲？

她决定提前两天出差毕业县，暂时逃离这个让她压抑的环境。出发前她打了个电话到市人事局。

“你好，我想咨询公务员考试的事情。我前一段参加了州直机关公务员考试，没过，很想知道下半年市直机关会不会也有公务员考试？”

“是有这个计划。”

“大概什么时候考试呢？”

“初步安排在7月下旬。”

“什么时候开始报名呢？”

“估计这个月底会出简章，你耐心等待，留意一下《西南州晚报》，报名信息上边会刊登的。”

“好的，谢谢。”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齐莹放心出差去了毕业县。

毕业县是西南州西北部的一个县，号称“西南州十强县”，盛产核桃，锡矿等等。从青凤到毕业县有火车，差不多5个小时车程。

绿皮火车开得很慢，经常要穿过黑黢黢的山洞，有时到了一个站点停靠的时间有点长，这时会有小商贩上车兜售各种山货和小吃。齐莹随身带了公务员考试的课本《公共科目》，这次出差估计时间不会短，她想有时间时就复习起来。

下午3点多钟，到了毕业县。火车站不大，三五成群的农民工模样的人倚靠着蛇皮袋在休息，齐莹走过他们身边。

“老五的电话号码你拿好了？”

“拿好了。”

“不要弄丢了。明天到了广州，打个电话让他来接。”

原来是一群准备到广东打工的农民工。

一出火车站，就有一圈当地人俗称的“马的”（摩的，即摩托车拉客）围上来。

“要去哪？我拉你去！”

“坐我的!”

齐莹找了个模样看上去不讨厌的，问："县委离这远吗？”

“走路要十来分钟吧。”

“到那边多少钱？”

“4块钱。”

“3块钱就去。”

“上来吧！”

“麻烦拉我到离县委最近的旅社。”

安顿好后，齐莹先到街上逛，熟悉周边的环境。

没想到县城就那么大一块地方，感觉和她的想象有很大出入，电话亭兼报亭，很多还卖着上个月和前几个月的过期杂志，这个月的杂志都还没有摆上。书店里也少见新出的畅销书，各种娱乐设施更是落后，商店里想买件漂亮点的裙子也找不到。

齐莹住的地方附近没有饭馆，连吃饭都成问题。在旅社里吃的话又太贵，一次10元，并且饭菜也不好。

齐莹决定找家快餐店解决吃饭问题。转了一圈，打听下来，才知整个县城就一家快餐店，到了那一看，价钱贵得惊人，有好些菜比青凤的还贵。在青凤3，4块钱就能吃到一份象样的快餐，这边居然要5，6元。看来吃快餐在这里还算是高消费了。

“我订3天晚餐，送上门。”齐莹对快餐店老板说。

“你有饭盒吗？”

“你们这没有一次性快餐盒吗？”

“没有。”

这真让齐莹想不到，快餐店居然没有一次性快餐盒，只好作罢。

出了快餐店，她想买一张电视报，跑遍了几乎所有的电话亭，都没有卖，只卖一些过期的书刊。

齐莹觉得自己要是在县城生活一辈子肯定会发疯。无奈，她在小卖部买了几包方便面，准备平时就用开水泡上，将就解决一顿。

第二天到县团委。县团委书记在柳园饭店开会时见过齐莹，对她有印象。

寒暄过后，他和齐莹说了具体的困难。“柳园饭店开会回来后，我们就做了不少工作，但无奈各个乡镇经费有限，州团委主办的《西南州共青团》杂志24个乡镇到现在还不能普及一个乡镇一份，《青凤青年》是州团委下属的，估计更难了。”

“我想到各个学校看看，有没有可能落实一些订单。”

“我安排分管学校业务的小陆和你一起跑吧。”

小陆是个年轻姑娘，年纪和齐莹相仿。齐莹在她的陪同下跑了好几个地方，一中、二中、卫校、民中、职中、三中、师范学校，但收效甚微，两天下来，满打满算也就落实了不到20份订单。

小陆是本地人，是州内一所中专毕业的，比齐莹还小一岁，但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她挺有工作能力，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也会关心人，好几次邀请齐莹到她家去，但齐莹不想去打扰她，都谢绝了。

接下来，齐莹自己跑了新华书店，签了代销200册每期的协议。到县邮局报刊发行组了解了一些杂志的发行情况，整个毕业县城订阅《青凤青年》的只有27份，零售25份。发行量少得可怜。

“杂志不怎么好卖。象《深圳青年》，《辽宁青年》，《黄金时代》订的人就多一些。”邮局的人说。

齐莹其实心里很清楚，《青凤青年》杂志之所以发行量一直上不去，杂志内容一般是一个主要原因。在青凤跑业务时，不少报刊亭的老板就和她说过。但杂志内容不是她能把握的，所以也只能是尽自己的力，做好份内的发行工作，至于能提高多少发行量，她心里也没底。

毕业旁边的几个小镇齐莹也去了，但没什么收获。

几天下来，对毕业县也有了些初步印象。给齐莹的印象是三多：电话亭多，眼镜店多，“马的”多，山清水秀，民风纯朴。但商品缺乏，不齐全，品种不多，虽说有32万人口，但经济并不发达，和西南州的“十强县”称号不大相符。

出差的这一段时间齐莹觉得挺舒服的，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主要是心理上的轻松。出差毕业县给了她一个静静思考的时间，她觉得自己必须全力以赴备战下半年的公务员考试，考不上的话，她也不会再做发行了，会找别的地方做编辑。

走之前她想会和韩总编好好聊一聊，当初是他看中了她，对她寄予很大的希望，她也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但她的志向不在此，她始终喜欢的是文字工作。韩总是个宽厚的长者，她相信韩总会理解和尊重她的抉择。

这几天，齐莹只落实了20份订单，加上新华书店代销的200册，离总编要求的300份还是有一段距离。

和方才副社长通了长话，汇报了几条线的情况，“再跑两、三天，不行就回来。”他说。

齐莹打算到毕业旁边的一个县转转，毕业转得差不多了，不如趁此机会到别县转转。她去了毕业县的邻县荣旗县，荣旗县也是少数民族聚居区，矿产和水利资源丰富，但经济不发达，和紫田县一样，是国家级贫困县。

荣旗县地处西南州的西部边界，和毕业县一样，县城不大。齐莹在县城逛了一圈之后，去了离县城7，8公里的一个风景点。听说那里有一个有名的瀑布----清水瀑布。

到了那，还没看到瀑布，远远就听到了飞流直下的轰鸣声。正值丰水期，几股瀑布从100多米的山上顺着峭壁奔流而下，飞落潭面。从远处看去，就好似九天上抛下了几匹白练，与天地连接，在阳光照射下，形成七彩虹霓，璀璨夺目。

欣赏着这壮观的美景，齐莹仿佛忘记了一切烦恼，心胸似乎也开阔了许多……

每天跑完业务，晚上她就在屋里复习公务员考试的书，看累了就看电视，倒也看了一些好片子，象连续剧《五羊城下》、《伤情》等，从中受到不少教育，她想，要是自己能拥有象曹铁林、靖国这样的男子汉就好了，他们忠诚宽厚、感情专一，有责任感，也有事业心，善解人意，会尊重体贴别人。

她想，也许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秦东也是这样一位男子汉，在师专的时候他就对她一往情深，从广州回到青凤，才安稳下来不久就想办法联系她，过来看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逗她开心；看她天天吃快餐，他心疼她，拉她出去改善伙食；陪她跨年；考试时做车夫；陪她去给人送礼；搬家时尽心尽力……

他总是在她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给她力量，给她慰藉，她还能要求他什么呢？他能做的，他都努力去做了，而她，却常常不顾及他的感受，伤害他的感情……

出差十天了，齐莹决定返回青凤。到火车站看了火车票，到青凤的火车上午8点发车，11元票价，中午12点40分到青凤。

齐莹打长话回杂志社，留守的女编辑说：“这一段你男朋友来找过你两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明天早上的火车。”齐莹说。

她真想马上call秦东，但转念一想，还不如明晚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