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啪！”
“呃…”
一个耳光。
“吗的，这婊子…”一个身影在黑暗中越长越高，“居然敢咬老子！”
“呸！”他一脚踹了下来，一口唾沫紧随其后。
“该死的怪物！”
他拉好裤链，匆匆离去了。
我是天生的怪胎。
无故流血，无端濒死，就连眼泪也是让人害怕的血色。我从出生起，便背负神的诅咒。父母，朋友，亲人，一切的一切，都记不清了。在模糊的记忆里，我也曾拥有个家，我也曾沐浴在名为“家人”的微笑之中。但，就在某天之后，再醒来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暖暖的油灯变成枯寂的废墟，软软的草垛变成冰冷的钢铁。好像记忆中那一切，都只是梦中的残局。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我回不去。
②
“祭司大人，您看这是…？”
“…”
孩子正在摇篮内熟睡。她睡得很香，不像许多婴儿时常大喊大叫。她就静静地躺在那，甜甜地泛起微笑。她小小的指头凑近尚未发育的牙床，悄悄摩擦，不时溢出几滴唾沫。看上去，她会是个乖孩子。
嗯？
几乎是在下一个呼吸抽噎的瞬间，可怕的变化出现在她身上。血色的纹路出现了，不多，但粗大的线条密布全身。它随着心脏的抽搐而一点一点涨缩，细细看去，那些纹路中竟有扎向内部的棱角。
“祭司大人！”
老者微微有些愣神，但很快便为这尖叫惊醒。他眼前是触目惊心的一幕：血液一滴一滴从那纹路上涌出，变黑，变红，恢复原状。血液的颜色反复变化着，闪烁出同样诡异的纹路。充溢的血液并未流逝，它们绕过一道道纹路，最终在心口的一处聚集、融汇，然后…
消失了。
罗福·甘道尔只感觉瞳孔迅速变大。他是圣都“德诺亚斯”的大祭司，是德洛斯帝国皇帝的盾，更是曾在“暗黑圣战”中立功的大人物。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既没有伪装者与使徒那样近乎偏执的邪祟，却又无不充斥着令人心悸的感觉。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
他退后一步，并起双指在身前画着十字。小型十字架被他从怀中取出，闪烁着神圣光泽的宝石镶嵌在十字架的一角，那一侧格外的长。他握住较短的一边，活像正握着一把小型圣剑。
“伟大的主会扫清一切罪孽…”炽盛的光芒一点一点靠近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心脏，祭司的手却愈加颤抖起来。他嘴中的词语似乎也变得无力，“就让您赐下的圣光涤尽世间万物…”
在最后一刻，他似乎也下定了决心，让那光芒聚集的一点与那心脏相遇。二者的接触不是瞬间的结果，倒像是久经磨合后偶然碰触的一瞬间。什么也没发生，璀璨的光芒依旧闪耀着，在那一点上。
“呼——”神父似乎松了口气，腾起另一只手，用衣袖擦擦汗。他回过身，用还挂着汗滴的微笑安慰着这对中年夫妇，“尽管有些奇怪，但她并未被主…”
几乎是在想要说出下个字的瞬间，甘道尔脸色大变，他飞速回头，用难以置信地目光望着手中的十字架。圣光不知何时熄灭了，倒不如说是变为了诡异的暗红色。它依旧炽盛，依旧在十字架的那角挥发着过度的力量，但是…
总感觉很不对劲。
“咔嗤——”
就在这时，暗红色的光芒开始蔓延，它逃脱了光明的束缚，飞速啃食着十字架剩余的银白部分。祭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只是飞速将十字架甩了出去。
血色的侵蚀几乎在他脱手的同时完成。十字架的光泽被彻底消磨殆尽，渐渐化为败落的灰色。它就这样从空中一点一点坠落，在触地的那一刻，破碎了。
变成骨灰般的粉末。
罗福·甘道尔面如死灰地望着红色光芒一点一点地从十字架身上抽离出来，又归于心脏的正中。他恐惧了，那是本不该出现在世上的怪物。
那可是陛下赐予的十字架啊…
“咳——总之，”他毕竟经历过太多，很快找回了镇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我们得把她送走。”
“送哪？她还能到哪去？”
“祭司大人，我们这么多年才这么一个孩子啊…”
“求求你，想些办法吧…”
“至少不能在圣都…”甘道尔叹了口气，作为神的部下，他与任何一个信徒都无法对一个无法判定的“异端”施以极刑，“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祭司大人——”
他背过身，摆手示意不要多言。他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又回头看了看化成粉末的十字架，不由叹了口气。
“再不走，就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