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进屋就看见西装革履的程聪,她一顿收了声,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乔狸。乔狸接过女人手里的孩子,把孩子抱在手里,轻轻的抚摸着男孩子的背,孩子一回到妈妈的怀抱安静了许多,趴在妈妈的肩头睁着大眼睛盯着程聪。
女人站在乔狸身旁小声的问:“孩子他爹啊?”
“不是,就一个熟人,知道我爸过世了就过来看看我和小孩。” 乔狸偷瞄了一眼坐着的程聪。
程聪一听自己在乔狸嘴里只是个熟人,心口顿时堵得慌。他一抬头发现趴在乔狸肩头上的小家伙睁着大眼睛盯着他。那双大眼睛简直和郭星太像了,让程聪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郭星在向他炫耀一样。
突然,一只软乎乎肉嘟嘟的小手伸到他面前,他看着那只粉粉的手甩了甩头,感觉自己真是太可笑,怎么把这个小家伙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女人走后,乔狸抱着孩子在屋里转了一圈,肩头的孩子从吭哧吭哧的哭闷声变成了响亮的咯咯咯笑声,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同时也钻进了程聪的心里。他瞧着屋里温馨的一幕,上飞机前想把乔狸带回羊城的想法开始动摇,他不知道乔狸和他一起回羊城以后会不会也能像现在一样幸福,至少在他看来乔狸现在的状态是幸福的。
程聪坐在凳子上浑身别扭,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去院子。乔狸感觉到程聪走出了屋子,她朝院子里望了望,雨已经停了,院子里的月季花瓣被雨水打落一地,夜来香的花骨朵好像又大了一些。
从乔狸家出来程聪孤独的走在青石板的小巷中,下过雨的原因天黑的很快,巷子里亮起了发黄的灯,灯光落在水坑上映出程聪流畅的下颌线,他踩过一个个的水坑,昂贵的意大利皮鞋在这时候好像也不那么珍贵了。
走出巷口,一位年轻人站在河边吹萨克斯风,听的出来那年轻人还不太熟悉所吹的曲子,但是曲子里的悲伤情绪一点也没影响他忘我的练习。程聪掏出手机给秦枫打了个电话,吩咐他订晚上回羊城的机票。
回到羊城已经凌晨两点多,程聪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直奔陆思恒的公寓。
此时的陆思恒正在和远在日本的澜玉打越洋视频,他躺在沙发上对视频里的人说:“遭不住了,遭不住了,想你想得遭不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澜玉对于陆思恒这样的举动一点也不见怪,在视频对面噗呲笑出了声。
“你说你,自从我们确立关系以来,你就老往日本跑,你知不知道异地容易情变啊!”陆思恒假哭道。
“这不是舅舅年纪大了,前两年又伤了腰我不放心,所以辛苦你了,你再忍受一段时间我就回来了。”
陆思恒刚要开口说话,门铃声响了,“你等等,我去看看。”
他握着手机,走到门后,通过猫眼看见是程聪,他赶紧怼着手机说道:“聪哥来了,我明天再打给你。”
陆思恒挂断澜玉的视频电话,打开门,程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陆思恒注意到程聪穿了他最喜欢的皮鞋,鞋面上沾有泥,他正在奇怪的时候,程聪开口道:“有酒吗?”
“有啊,你先进来吧。总不能站门口喝吧。”
程聪进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靠在沙发背上。陆思恒站在他对面皱着眉头,眯着眼上下把程聪瞧了个遍。“凌晨三点钟你不睡觉跑我公寓来,一来就说要喝酒,你不正常啊。”
“我去玉水镇了。”程聪淡淡的说。
“哦,去玉水了。”陆思恒更不解了,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中国老窖,“去玉水干嘛,我们又没项目在那里。”
“乔狸在那里。”
“所以你这副鬼样子是因为见了小狸儿?”
“小狸儿,过的怎么样?”陆思恒小心翼翼的问就怕碰到程聪的伤心处。
“我觉得她过的比我好,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陪着她,我什么也没有。”程聪喃喃道。
陆思恒一听孩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结婚了啊!难怪你难受了。”
“她没结婚,孩子是郭星的。”程聪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一股辣劲儿直窜喉咙他霎时红了眼睛。
信息量有点过大,陆思恒倒酒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放下酒瓶从碟子里捡了颗花生放进嘴里,咀嚼半天才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哎呀,我也不知道。”程聪坐直身体,又倒了一杯酒。
“聪哥,我觉得你要是放不下小狸儿,你去把她追回来,不要管什么孩子是谁的,可能我说这话有点傻”陆思恒仰头喝了杯酒,把杯子咚的叩在桌子上,“你就是想太多,又不爱表达。”
是我想太多吗?还是我在乔狸那里已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了呢?程聪心乱如麻,他一连灌了自己三大杯,他想醉,可是舌尖上残留的苦涩味让他一直保持清醒。
程聪半醉半醒的躺在陆思恒的沙发上,他好像看到了乔狸在对他笑,就像她对着怀里的孩子那般明朗的笑,他伸手去碰乔狸的笑脸,带着哭腔喃喃道:“你怎么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呢?”泪水从眼角慢慢溢出,一大颗掉在了真皮沙发上。
陆思恒被程聪压抑的哭声吓了一大跳,他不知所措的蹲在沙发前看着程聪紧皱的眉头,还有不受控制一直往外流的眼泪,他从来没见过程聪这个样子,哪怕公司最难的时候他也没见程聪如此难受,陆思恒的酒劲和奇怪的情绪搅在一起一时间觉得程聪很可怜,像个没人疼的孩子。
程聪停止了压抑的哭声,嘴角微微向上扯,手在身上胡乱拉扯毛毯,裹着毛毯蜷着身体侧躺着。他感觉乔狸就躺在怀里,鼻尖靠在她头顶仿佛能嗅到淡淡的发香,他环着怀里人的腰摆正她的身体面对着自己,怀里的人慢慢转过身和他对视,程聪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又落到眼角,手指顺着鼻梁骨落到她鼻头时,乔狸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渐渐消失。
“乔狸!”程聪从沙发上弹坐起来,陆思恒愣愣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