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济南回来,大哥就给荣琪说:“你二哥从桃下来电报了,让你回去考技校,电报来了五六天了,你在济南也没办法告诉你。”
荣琪也不懂技校是什么类型的学校,就想快点赶回去。
临走之前,荣琪想这一回去,和王幼军就各奔天涯了,在一起相处的这多半年的时间,感觉非常开心,每天看不见他,就像丢了魂一样。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总得好好告个别吧。
可是出于少女的羞涩,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荣琪写了个小纸条,从他家窗前过的时候,从窗缝里扔了进去,就快点跑开了。
等荣琪再次经过的时候,幼军赶紧叫住她,荣琪回头看去,暖熙的阳光下,那个英俊的小伙子,微笑着看着她,脸颊上显出酒窝,熠熠生辉。
荣琪的心几乎要醉了,又瞬间被离别的悲伤击中。
幼军招呼她:“来来,来,我妈又炸了好吃的东西,快点过来给盈盈拿点。”
幼军用报纸报了一大包炸货,冒着热喷喷的香气,塞给荣琪。问道:“你刚才扔的那个字条说你要走,你准备去哪?”
荣琪说:“我回西安,考那个什么技校。”
幼军说:“这考学不都考过了吗?你怎么现在才回去考?”
荣琪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学校,反正家里让我回去我就得回去。”
说完荣琪顿了一下,又说:“反正,我肯定要回去的,这里是我哥哥家,我也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荣琪低头说完没回应,抬起头看见幼军两个眼眶红了,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荣琪心里也涌起海啸一般的悲伤,马上抑制不住要从眼睛里奔流而出,她一扭身跑了出去,不敢回头,幼军想牵一下她的手都没来得及。
荣琪从菏泽回到桃下,没想到技校招生刚结束,正好错过一天。
那几年十冶公司效益越来越差,这一年爸爸遇到许多烦心事。
原来爸爸在公司食堂当会计是公司老谢提议聘用的,老谢出问题了影响爸爸的工作,爸爸一把年纪快退休了,被调到山上金堆城上班,每次上班要坐几个小时的盘山汽车。
这一年开始有长工资的指标,停滞多年大家都没长工资,谁都想长,肯定是争破头的事。
论资排辈爸爸理应长工资,可是哪有公道哪是天理,领导之间的争斗、排斥,打击报复,连累到忠厚老实的底层工人,爸爸体会到世态炎凉,没长上工资很不服气。
心情不好,郁郁寡欢,一次坐车上山途中,突然头晕摔下座位,头也摔破了,上山的大客车不得不返回,把爸爸送进医院。
不知做些什么检查,也不知什么病,休息几天爸爸又上班了。
又一次,爸爸从金堆城坐大客车回家,到桃下下车时,不知怎么跌倒在路边大沟里,摔伤多处被送进医院。 妈妈赶到医院,看爸爸心情非常不好,心烦意乱。
爸爸给我写信说:“我已经厌倦工作了,想提前退休,还可让荣琪接班。公司多年不招工,喜儿不上学,工作还没着落。”
那年爸爸五十八岁。
我回信支持爸爸,认为这一年的不顺,许是天意不让干了,应该顺其天意,否则不知还会出什么事。
七九年底爸爸退休,荣琪接班进了十冶公司当工人。分配当电焊工,在金堆城上班,住职工宿舍,每周跟公司大客车回家一次。
妈妈很不放心,小女儿第一次离开家独立生活,正赶上冬天,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妈妈给喜儿做一套很厚的棉袄棉裤,一套超厚的棉被褥。
临行时再三叮嘱:“要管好自己,不能像在家时那么任性,想吃什么就买,别亏着自己······”
金堆城在秦岭大山上,冬天真的很冷,小妹穿上妈妈做的新棉衣,棉衣厚的竖在床上能站住,穿上腿不好打弯走不动路,爬个四楼宿舍浑身大汗。
满腔的工作热情加上妈妈的暖心热流,几乎没感觉到大山里冬天的寒意。
小妹不喜欢电焊工学徒,那时一个师傅带好几个徒弟,焊接时师傅边讲边操作,那些徒弟都围在师傅跟前,头戴电焊帽,手拿电焊钳,一步步学着操作,结果焊出来的活师傅都不满意。
小妹害怕电焊火花,戴着电焊帽,不敢靠前操作,但听师傅讲解的时候非常认真。
师傅不满意训斥那几个徒弟时,又看小妹站在一旁不操作更生气地说:“姜荣琪,像你这样学法,什么时候能会干活?”
小妹有些紧张,向前挪动几步说:“师傅讲的我都听明白了,我焊焊试试。”
小妹蹲下拿起电焊钳在铁板上麻利的焊了一道缝。
师傅看过笑了,满意的说:“姜荣琪,你很聪明悟性很好,技术掌握不错,我喜欢。再勤快点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