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听得声音很是耳熟,回头去看,一个青影已晃到面前。
叶裳猛然想起:“你是那个浪子!”
“…………小生浮浪子。老丈,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叶裳白了他一眼:“早上刚见过,不如不见。”
浮浪子丝毫不以为忤,打量了一遍众人,又左顾右盼道:“仙子呢?怎么不见仙子?”
叶裳正要答话,华纤纤在一旁问道:“叶伯,这位是?南宫妹妹的朋友?”
华耀阳本已生得丰神俊朗,一身华服更显贵气。浮浪子则是灰头土脸,该是早上一战后,一直未找地方落脚。即便如此,两人站在一起,浮浪子却丝毫不输华耀阳,一脸不羁的神情反而更引人注目。
华纤纤也是被其吸引,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南宫妹妹?天魔劲……”浮浪子眼睛一亮:“那仙子莫不是南宫瑶?”
天极魔门的圣女南宫瑶名声极大,见过的人却少。
浮浪子摇头晃脑道:“好名字,原来她便是南宫瑶,果然名不虚传……”一顿,又对华纤纤问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可知南宫仙子现在何处?”
华纤纤俏脸一红,啐道:“什么浮浪子?原来是个登徒子!”
华耀阳察言观色,已知这浮浪子与萧湘并不相识,听他再问,便跨前一步,挡在华纤纤面前,然后扭头道:“叶伯、小妹,我们先进楼吧。高福,你留下处理一下。”
叶裳一皱眉,靠近华耀阳低声道:“这是个浑人,但武功不俗,高福恐怕不是对手。我们不用管他,入楼便是。”
华耀阳一怔,赶紧叫住高福。四人不再管浮浪子,径自入了明珠楼。
浮浪子微微一笑,也大大咧咧地跟了进去。
入楼刚走几步,便有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小跑迎了上来。
华耀阳微微颌首道:“周掌柜。”
来人正是明珠楼的掌柜周鹤来,只见他额头微微见汗,扫了一眼众人,满脸堆笑道:“二公子来了,快里边请。”
华耀阳道:“我要招待贵客,安排一下月字厅吧。”
明珠楼共有七层,顶层有四座厅,分别以日、月、风、华为名。以日字厅为尊,布置摆设各有不同,但都极尽奢华。各厅自带卧房,有驻场的歌舞伎,有独立的下楼通道,私密性极佳,是议事会友的绝好去处。
日字厅意指登顶安阳,华耀阳为人谨慎,有意避讳,便要开口要安排月字厅。
周鹤来却为难道:“月字厅已有人了……”
“那便风字厅吧”
“风字厅也有人了……”
“嗯,那华字厅?”
“不瞒二公子……”周鹤来凑近一步道:“顶楼全有人了。月字厅是一位瀛洲来的豪客,出手便是一百两金子,已住了两天了。”
“风字厅是一对男女,招待的客人刚刚进去,好像是七人还是八人。”
“华字厅是两位大师订的,说是来自禅宗。”
“至于日字厅……”周鹤来将声音压得更低,道:“是晋王府岑大人亲自来订的。”
“岑知秋?他来安阳做什么……”华耀阳双眼一眯,暗暗道:“不仅来了这明珠楼,还大张旗鼓地订了日字厅……他要见谁?故意让我们知道又是想做什么?”
日字厅虽然隐秘,但明珠楼与郡守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订在这里,分明是有意为之。
叶裳在一旁听着,则想:“这安阳城真是风云际会,萧丫头说武宗的人在追查童六娘的下落,没想到武宗的人还没到,禅宗的人倒是到了。”
周鹤来见华耀阳低头思量,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少爷,要么安排到六楼的知秋?”
华耀阳想了想,道:“如此也好。”
周鹤来吁了口气,又问:“后面那位爷……”
华耀阳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只见浮浪子正站在他们三丈之外,见他望过来,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面色一沉,道:“不认识,我们走。”
叶裳也看到了浮浪子,不由叹了口气。
周鹤来引着四人走向楼梯,浮浪子就不紧不慢地跟着,始终保持三丈距离。
走过中庭时,西北方的楼梯上匆匆跑下两个和尚。明珠楼共有五门五梯,一个正门一个主梯,一至六楼共用。四个侧门四个旁梯,分别是日、月、风、华厅专用,直接可从侧门出入,避人耳目。但正式迎客,还是要在正门。
周鹤来低声道:“这两位就是华字厅的大师。”
叶裳见一个披着杏黄袈裟,头戴五佛冠;另一个一身灰衣,胸前挂着一串佛珠,穿着很是古朴,然而偏偏都生得肥头大耳,不禁暗笑:“都说禅宗修苦禅,看来也不尽然,这两个一看就是酒肉和尚。”
四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正要从主梯上楼,忽听身后一声怒喝,紧接着“嘭”地一声,一个肉团弹射到中庭假山,震得假山簌簌落灰,去势方止,仔细一看,竟是披着袈裟的和尚。
灰衣和尚飞身折返,急急问道:“主持,你没事吧?”
却见浮浪子也漂身落到中庭,嘴角仍是挂着一丝笑容,目光却是冷厉地盯着两个和尚。
那主持的五佛冠早已掉落,露出头顶戒印,他被踹回来时已运起金钟罩,虽然狼狈,却未有损伤。此时一跃而起,盯着浮浪子,无比忌惮地说:“你这恶贼!竟也在这里?!”
浮浪子冷冷道:“我给你们三日时间交出那淫僧,不想你们竟在此花天酒地,看来是我妇人之仁了。”
叶裳此前见他都是放荡不羁的样子,此时面色阴沉,别有一股肃杀之气,不禁心中一凛,暗道:“此人也不简单……”
那主持被浮浪子的威势所慑,色厉内荏道:“你待如何?”
“我改主意了。”浮浪子忽然又是一笑:“我决定将你们拿下,挂在吉祥寺门口,挂到你们交出那淫僧为止!”说着,转头对着周鹤来道:“楼内如有损伤,事后找淮阳吉祥寺要。”
吉祥寺是淮阳第一大寺,确属禅宗支流,在整个安阳郡也颇有盛名,信众甚广。华耀阳与华纤纤并不信佛,所以不识。没想到这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竟是吉祥寺主持净智禅师。
浮浪子见两人一脸惊愕,又是露齿一笑,与方才那冷厉的形象有天壤之别。
华纤纤俏脸又是一红,啐道:“登徒子!果然是登徒子!”